第 27 章 我修无间道
有人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许多年前，这个村子还与其他的村庄一样，质朴、祥和，女耕男织的生活也让他们过得有声有色。
传宗接代是他们的头等大事，所以村里孩子很多，但没有出现哪家偏袒儿子或者偏袒女儿这样的事情。
直到开始打仗，朝廷开始争，后来又强制服兵役，村里的男丁越来越少，可女子们又填补不了活路的空缺，渐渐地，就养不起孩子了。
后来，再出生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儿，就留下，如果是女孩儿，就丢到山里，让她们自生自灭。可刚出生的孩子，哪来的生路呢？她们都死了。
山林居住的狐妖，本有着赤诚的心，若是被他碰见有人丢掉的孩子，他会寻着气味将孩子送回去。
可不出几日，他又再次会看到被她送回的孩子，已然没了气息。
他不止一次看到村里的男人抱着孩子来，亲手捂死了她们，毫不留恋地丢下便走了。
他化作人形，去村子布道，希望他们悔过，可却看到有人家殴打妻子，嘴里辱骂着刚生产的妻子没有用，生不出儿子，日日不干活只会吃白饭。
他想，不干活确实不行的，但如此殴打家人也很不妥，他去阻止，却被当做那可怜女子的奸夫。
丈夫开始辱骂妻子不贞洁，扬言着浸猪笼，又叫喊着妻子刚生下的孩子是杂种。
那女子站在粪池边，剪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控诉着丈夫的不公。
她每说一句话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太过悲伤的，仿佛只能靠嘶吼才能说出一两个字，即便如此，即便止不住地颤抖，即便身下鲜血长流，她依旧控诉着。
“我要去田里，你嫌弃我抛头露面，我在家织布绣品去卖，你怀疑我与人有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也是你的孩子！我都没来得及看她一眼！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将她丢在粪池里！！！她哭了一整晚，她哭了一整晚你知不知道！！！你怎么睡得着！”
她的脸色变得灰白，然后像断线的木偶向后倒去，直直跌入了粪池，她死了，跟她的女儿一起。
从未接触过人类社会的赤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还未习得善良的心，先学习了恶。
所以他对这里降下惩罚，惩罚这里的男人世世代代都要受女子的苦，给予这里的女子以恩赐，让她们有活做，撑起家庭，让女孩子们快快乐乐长大，不受男人的迫害。
从那之后，狐狸成为了村庄的守护神，承担起惩罚男人，守护女子的重任。
故事讲完，村里的女人们泣不成声，她们似乎有着天生的感同身受的能力，她们咒骂着那个男人，又为那位女子悲哀。
连江辞也感到动容。
唯独沈碧一脸的麻木，她感觉像是看完了一部平平无奇强行煽情的电影，浪费了时间与电影票。
可就算电影拍的不好，也不能在首映礼上当着导演的面说他拍出了一坨屎。
所以沈碧像大多数人一样，鼓掌，夸奖：“真是一只好狐狸。”原谅她实在想不出话来夸这位主演，或者说，导演。
如果沈一阑就是被这么烂的剧情搞得道心不稳，还生出恶念来的话沈碧觉得：老娘要笑话他一辈子！个废物！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叫我们加入你吗？”
依旧没有回答，沈碧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藏在身后。
“那些男人真该死，对吧？”
“女儿又怎么了呢？女儿也是亲生的，比儿子差在哪呢？”
“只要有机会，女人也能撑起半边天不是吗？”
“你做了正确的事，你是一个英雄”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刚好走到了大姐家门口，手里紧紧捏住的符篆已经因为紧张而有些潮湿。
“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对吧！！！”
随着最后两个字落下，她一掌将手中所有的攻击符篆拍在了大姐家的门上，轰隆一声，木门应声倒下。
沈碧走上前，呼地吹走木屑，然后抬头看向屋檐下的柱子：“找到你了，太极之心。”
“我真好奇，你这么讨厌男人，居然把阵眼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怎么考虑的呢？”
说话间，屋顶上跳下的江辞擒住男人，一把剪刀抵在了他脖子上。
柱子就这么站着，垂着头，没有任何反抗。
四周静谧无声，仿佛落针可闻。没有实战经验的江辞感到有些紧张，不自觉加重了呼吸。
沉默之后，天空中响起声音，一阵青烟飘过，丝丝光晕亮起……那只狐狸又来了。
沈碧：还挺会包装自己。
护理的身边，是面无表情帅气依旧的沈一阑，和被绑成香肠堵住嘴的重清。
赤狐的声音自带佛祖专用混响，它一说话便给人一种，想要皈依的神圣感。
“放弃吧，这是他们的命运，他们需要赎罪。”
沈碧靠在门框上，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她的精神力还没恢复过来，现在好想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哈赎罪，赎什么罪，没帮你杀人的罪吗？”
“你！”这位狐狸大仙比动物园看到的那些确实更有灵性，他居然会做生气的表情。
沈碧稀奇道：“哟，狐狸生气，修真世界果然不一样，狐狸还会皱眉毛。”
没等对方动作，沈碧继续叭叭说话：“那要不我来讲讲另一个版本？我专业不是说书，你们将就听哈。”
“有这样一个村子，他们上战场的人很多，有些少了胳膊，有些少了腿，有些瞎了眼睛，这些人被淘汰下来，只能回乡继续种田。
村里虽然少了壮年劳动力，可女人们靠着织布卖衣，日子也过得不错。可战争，不止给战场带来了厄运，也随着回乡的男人们来到了这里。这里简直是厄运的天堂，因为孩子的灵魂最是纯洁，是它最好的养分，可要怎么得到呢。
它想了个办法，先叫他们贫穷，养不起孩子，有些饿死，有些只能送走。这个时候它就能假装好人来带走他们。
可确实，他们都很传统，对儿子还是会舍不得，但女孩儿越来越少，怎么够呢，所以它又想了个办法，颠倒这个世界，让男孩儿们也经历同样的轮回，可大家却突然不配合了。
那它就只能降临惩罚，威逼加利诱，直到一群烦人的修士出现，它突然发现了更快捷的方法，修真者的邪念，比孩子的灵魂，更加有用，能加快它修魔的速度后面还要我说吗？”
狐狸大仙愣了半晌，随后伸长脖子哈哈大笑：“可真是个会讲故事的凡人，你要不要来做我的护法，我想那一定很有趣。”
沈碧抱着双手：“不。”
“哦？”狐狸大仙耷拉下嘴巴，眼睛的光泛着深蓝的光，不悦道：“那就只能遵守自然法则了，刚才你们几个，带走了本该让我送去洗礼的孩子，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那么，请仙长亲自惩罚这群不守规矩的凡人吧。”
说着它看向一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沈一阑，轻声说了句：“去吧。”
“苍生道，惠仁剑一式，斩。”随着他叽叽咕咕最后一个字说完，手起，剑落。赤狐大仙进行了分头行动。
它的脑袋从空中落下来，叽里咕噜滚到沈碧脚边，它拼着最后的力气看了沈一阑一眼：“怎么会？”
它明明用那位教的秘法迷惑了他，他之前明明很听话，怎么会
“我来告诉你吧！”
沈碧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即将嗝儿屁的脑袋：“你知道我师兄修苍生道，所以用最简单的秘法迷惑了他，那你知道，我修什么道吗？”
狐狸眼瞪得老大，眼珠充了血，在它闭眼前，沈碧歪了歪头，笑着大发慈悲告诉了它：“我修，无间道。”
让它想去吧，想到下辈子，拍点好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