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许是他的脸色太过吓人,那个工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四下张望,小声的说道:“唐老板,您一走之后啊,我们矿上就恢复原来制度了。”
说话的这人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只是在矿上做小时工,这家没了还有别家的矿,他根本无所谓,这才敢把事情说出来。
换做是别的长期工,早就习以为常了,都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工龄优待而选择不说。
沈裴眸色一变,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刻打电话给唐元,“快去把之前那个管事的叫过来!”
唐元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去办。
果不其然
——那个管事的人已经没有踪影了。
唐元有些恼火的抓了抓头发,沈裴紧随其后赶来,两人对视一眼。
“有头绪了?”唐元问。
到了晚上,缇娜果然来送饭了。
沈裴站在那个矿洞前看着她,漂亮的姑娘东张西望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还不知道。
她等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了。
沈裴只觉得胸口发闷,他轻叹一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低沉性感的嗓音轻轻喊了一声姑娘的名字,“缇娜。”
缇娜回过头,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有些尴尬的歪了歪头,“你好?”
“来给格罗特巴里送饭?”沈裴状似无意的问道。
缇娜点点头,脸悄悄的红了,“嗯。”
“这个矿洞,昨天塌了。”沈裴尽量让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
缇娜微微蹙眉,有些紧张地说道:“巴里没事吧?可别伤到了。他、他今天是有事吗?”
缇娜看着穿着矜贵的青年,有点摸不准对方的身份,但总之肯定不会是矿上的工人就是了。
沈裴没回答她,反而是问道:“你们每次都约在这个地方见面吗?”
缇娜愣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不,只是最近在这里。”
“缇娜,我很抱歉。”沈裴叹了口气。
缇娜看了看沈裴,又看了看那坍塌的矿洞,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似得,有些踉跄的退后两步,她强颜欢笑着,“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格罗特巴里,今天来不了。”沈裴轻声道。
缇娜脸色发青,“他、他是受伤了么?很严重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缇娜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叫自己镇定一点儿。
沈裴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他死了。”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缇娜脸色惨白,艰难的笑着,手里提着的饭盒‘啪’的一下打在了地上。
女人弯下腰将它捡起来,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我我还等着给巴里送饭呢。您能别开玩笑了吗?让巴里出来见见我好吗?”
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是低不可闻。
“我非常抱歉,缇娜。他被人谋杀了。矿洞坍塌是人为的。”沈裴轻声道。
缇娜猛地将手里的东西扔开,哭着跑过去,纤细的手在石堆土块里翻起来,她掀开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石头。
沈裴安静的看着她,难掩悲痛的说道:“尸体已经挖出来了。已经送去殡仪馆了你还能再见他一面,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缇娜整个人神情恍惚,宛如白日见鬼,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她确实在那石头堆底下看见了那熟悉的衣料。
她亲手给格罗特巴里织的毛衣。
当人崩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缇娜意识到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然而她已经伤心到连哭泣都不能够了。
她跌坐在地上,不断的摇着头,那一头柔顺的头发扎在脑后,被风吹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之前、之前还好好的啊?”缇娜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
沈裴只安静的站在她身后。
“缇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需要再向你复述一遍,矿洞塌陷,是人为。”沈裴轻声道。
缇娜这才像反应过来什么似得,那沾染泥土的手一把抓住了沈裴的衣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飞奔起来,顺着熟悉的路线一路奔跑。
今天是工作日,但矿上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开工。
工人们都颓丧的坐在路边,每个人都安静的可怕,他们用那种怜悯的眼神望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缇娜。
女人扑到一个中年工人面前,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流,“叔叔,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巴里到底怎么了?”
工人只用悲伤的眼神望着她,他微微张嘴,然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眶逐渐湿润了,那是一双饱含岁月沧桑,饱含心酸的眼睛。
“缇娜,节哀顺变。”中年工人说道。
漂亮的姑娘如同被人抽走了浑身的血液一般,整个人僵硬的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人固定住了似的。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打在地上,溅起微弱的水花来。
“怎么会这样嗯怎么会这样啊!”缇娜将脸埋在双手内,失声痛苦起来。
那源源不断落下的泪珠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风和雨的声音都渐渐远去了,目之所及是一片模模糊糊的天色。他们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格罗特巴里灿烂的笑容,然而耳边剩下的却只有姑娘心碎的哭声,再也听不见那爽快的笑声。
唐氏集团今天再一次上了新闻热搜。
格罗特巴里的舅舅伯伯叔叔等一堆亲戚,带着一堆女眷,哭天喊地的在集团门口破口大骂,他们拉着红色的长横幅。
——唐氏集团罔顾人命,压榨工人,致人死亡。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他们的口号喊得整齐划一,倒不像是悲痛欲绝的亲属,更像是集结号令要进攻的侵略者,这么说起来或许更加贴切。
这样的一群人,自然还是轮不到唐爷亲自出面的。张有钱不情不愿的回了公司处理。
这群人,在格罗特巴里生前可是跟他没有半点交情,等人一死倒是全跳出来了。
格罗特巴里父母早亡,家里只剩下他和重病的奶奶。为了供养奶奶,他不得不早早辍学,被迫选择了一份危险的工作。
那群亲戚视而不见,袖手旁观的时候,可绝没有这么在意格罗特巴里的死活。
闹腾的人群之中,张有钱被保护在一圈保镖之中,摄像机‘咔嚓’‘咔嚓’的张开血盆大口,张开又闭合。
悄悄隐匿在暗处的人看好戏似的坐在屋顶,看着那底下群情激奋。
“这一招玩的是真狠。你猜沈裴会怎么应对?”楼顶上,穿着顶级绸缎做的睡衣的男人戴着墨镜,在晒太阳。
今天难得好天气。
男人痛快的摘下眼镜,眼睛被还不能适应的阳光刺的微微眯起。
他大笑起来,拎起酒瓶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十足的豪饮。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他究竟是要拉那唐元一把,还是把他当垫脚石呢?”躺在旁边那张躺椅上的男人摩擦着手中的照片,意味深长的说道。
“缥缈森林的主石你也看见了。那块缅甸蓝宝石,没人比你更熟悉了吧?”喝酒的男人喟叹一声,拎着酒瓶笑弯了眼,“这花国的酒,倒是不错。”
他随手拎起一瓶酒,往旁边的人身上丢去。
“喝酒误事。你兜兜绕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要套点什么东西?”那人接了酒,看了两眼就放在一边了。
他坐起来,捏了捏有些酸麻的脖颈,指着远处高高的塔顶,野心勃勃的说道:“温斯顿。”
缇娜的情绪很不稳定,沈裴只好暂时转变了一个方向。
格罗特巴里的奶奶已经被保护起来,沈裴安排了人手日夜盯梢。这个不喜欢上网的老太太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已经殒命一事,所有人也都不敢告诉她。
“赔偿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们这边制定了方案,将格罗特巴里的生前的所有财产都给了缇娜。格罗特巴里的奶奶那边,计划给出三十万美金作赔偿,另外聘请了专业人士照顾奶奶到寿寝正终。”张有钱说道。
“不过,”张有钱顿了顿,说道:“格罗特巴里亲戚那边,并不同意这个赔偿方案。”
唐元冷笑一声,“一群吸血鬼而已,不用理会。舆论那边处理一下就好了。”
唐元闭了闭眼睛,深呼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火气似的,“谁让你把他道歉的视频传到网上的?”
张有钱愣了一下,“什么?”
他很快反应过来唐元说的是沈裴鞠躬道歉的那个视频,他试图辩解一下,“那个视频效果很好。”
如果不是沈总善于处理这些麻烦事情,情商又高,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要让他们唐氏集团赔多少钱。
张有钱还是觉得有必要和自家老板说一下,“上传视频是沈总安排的。”
唐元正喝茶的手顿住了。
有时候唐元真的不明白沈裴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