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值得表扬的公主
第七十二章
塞北游终于在第三日正式开始, 不过情侣亲密二人行变成了家庭组团游。
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从宁城出发,一路经过山川湖泊、盆地戈壁滩、石窟古关, 至大草原及雪峰, 是最后一站。沿途景色各异, 独特优美,有许多著名的网红打卡点。
国内大好河山,风光秀丽恢宏,已胜却无数。
江恕作为常念的个人专属摄影师, 镜头里关于她的美发挥到极致。
虽然江祈时不时捣乱。
“捣乱”是江恕单方面认为,江祈则理直气壮, 阿娘的照片里怎么能没有他??
江恕懒得把镜头分给一个小屁孩。父子俩因此没少斗智斗勇。
常念作为中间人,无奈又好笑, 最后只好让余助理帮忙拍合照, 拍完合照, 就是江祈的个人展示时间, 同时也是她的个人展示时间,这样就互不冲突了。
一般这个时间时越很热情。
时越现在疯狂想生个儿子玩玩!奈何没有江恕那种好福气, 说有就能有,所以……只好先拿他儿子来练练手了!
当然,江祈是告状小能手,一点不吃亏。加上有常鸿虞漫及常嘉这几个护犊子的,时越倒是没少吃瘪。
大家打闹说趣, 江祈新晋团宠的地位稳如泰山, 只有江源眼巴巴看着,有心无力,实在混不进去。
因为一直到游玩的第六天, 江祈还是不待见江源。
这种不待见不是直接冷漠忽视,相反,是客气疏离。江祈会跟常鸿嚷嚷着要这要,面对江源,给什么都是谢谢,不用。
而第七天,这个塞北游已进入尾声了。
最后一站他们停留在草原,往远处望去,可以看见终年不化的雪峰。笼罩着金光的雪山,如神明落下的光,圣洁明亮。
常念指着那雪山,对江恕说:“我在深庭被坏人四处围堵追寻的那晚,人生地不熟,撞到你怀里,惊惧抬眸,看到你,就好像看到这抹光,知晓得救了。”
“那晚……”江恕有些歉意,“我对你太过冷漠了。”
“你还知道呀?”常念便学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用冷冷的语气复述:
“这位小姐,我确定没有见过或者认识你。”
“常念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常念,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国家,没有你所谓的殿下和皇权。”
学到后面,常念忍不住笑起来,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显然没有介怀那些事情了。
她这人吧,有什么仇什么不满当下就要说出口,从不会留着秋后算账。
江恕觉得,阿念这性子可真好啊。
天黑的时候,露营帐篷已经支起来,篝火烧烤架在一旁,附近还有不少游客,一簇一簇的火光像极了星光落在凡土。
按说,这种时候大家坐在一起享用美食、聊聊天才好啊!可是,江祈跑出去玩了。
团宠出行,众人势必随行。
“唉。”常念孤零零地躺靠到江恕怀里,凄凉道:“现在我好像那个留守老人啊。”
江恕笑她:“不是还有我吗?”
常念枕在他大腿上,闻言更委屈地把脸也埋进他怀里:“是啊,我只有你了!”
“看来一个我满足不了你啊。”江恕悠然的语气带着些意味不明的酸,像醋坛倒了一点,又没有完全倒。
常念“噫”一声,不由得露出一张娇美小脸,江恕俯身下来,凉凉的吻正好落在她面颊。
常念有点害羞地抿了唇,不过附近已看不到晏清他们玩闹的身影,她小声道:“满足得了!我有夫君就够了。”
“怎么像偷情似的?”江恕笑着,光明正大地亲亲她娇软双唇,辗转厮磨,终于在听到她受不住的低吟时,微微停下来,声音擦过唇角,问:“故土重游,不如和我说说那些故事,好吗?”
常念缓了缓气,望着他,一时没说话。
仰躺在江恕怀里,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坚硬凌厉的下颚线条勾勒出的一张俊美脸庞,有漆黑却闪烁星辰的夜空为背景,平添两分深邃迷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意味,就让人想着,要是他再亲下来,会是灼热,还是清凉,又会想,倘若四处无人——
禁不住深想,心跳飞快。
常念强行拉回思绪,轻咳一声,用一本正经的语气掩饰了想入非非:“权臣和公主的故事,我好像真的没有完完全全跟你说过一遍。”
“嗯。”江恕垂眸,安静地看着她。
常念却不敢对上他视线,眼睫微微垂着,陷入回忆。
“起初,权臣和公主只是互相利用。婚事当前,公主要为母妃和哥哥谋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来日夺嫡之争,凶险万分,西北的宁远侯有权有势,手握几十万大兵,再合适不过。可那权臣心思缜密,也不是好说话的,奈何,他要稳皇帝的心、为西北安宁、为候府权势牢固,二嘛,也是太老了!都二十好几还没娶妻,别人这个年纪娃娃满地跑着叫爹爹了。”
“虽是一桩利益权衡而定的婚事,可成亲后还是快乐大过哀伤的,权臣有责任有担当,即便没有爱,也不失为良人。要说唯一的不和谐,大概是床笫之欢。公主实在病弱,受不住那样猛烈的攻势,新婚夜就□□病倒了,后来,去了西北没多久,又病了,越病越重。可谁也没曾想,那权臣竟会舍命去求药。”
“或许是真心换真心,也或许,是日久生情,一对夫妻朝夕相处,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要说没有感情生长,便牵强了。”
“后来,邻国来访,西北战起,又逢帝王重病,朝堂动荡。多事之秋,侯府也迎来一场浩劫。彼时权臣身披铠甲,在边塞应战,不知凶吉,侯府只剩一家老小面对那场危机。好在,人心齐,险胜。”
“多少大风大浪都熬过来了,只可惜,繁荣盛世里,公主不争气……”
常念用旁观者的口吻,平静说出这些,还是不禁红了眼,可到最后,也没掉眼泪。
哭卿卿的真是不好。
江恕听着,不难想出那段哀婉不得善终的爱恋。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公主和忠臣,注定国在先,家在后,聚少离多是常态。偏偏,这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公主,等不到宁远侯褪下肩头责任与将军战袍,便逝去了。
那一刻,江恕再一次理解到,常念吵架提分手时说的那句——“你明明不是宁远侯了,却还这样忙。”是何等的无奈与酸楚。
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才能体会到陪伴的弥足珍贵,旁人,或许只会轻飘飘说一句:矫情,无理取闹。
国家安宁与金钱利益,前者需一切为其让道,而后者,无穷无尽,完全取决于个人的野心。却要知,千金难买光阴和生命。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片刻后,常念揉揉眼睛,用轻松的语气给这场回忆画上句号:“哎呀,其实还有好多好多呢,我可能一辈子也说不完,今晚先这样了!我宣布小念故事会到此结束!”
江恕笑了笑,嗓音低沉,满是柔情:“好,留着,说一辈子。”
常念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情话。
暗夜,情动,只有彼此,氛围烘托得正好。
接下来本该顺理成章地出现某些写出来就会被绿江锁的画面。
然而,江恕的手机却响了。
江恕抽出一手拿来看看,不知看到什么,眉心微蹙:“有件事要马上处理,你先去找晏清他们玩玩。”
常念只好失落地“嗯”一声,慢吞吞坐直身子。
然后江恕真的去忙了,头也不回,也没有半句叮嘱。
变脸跟变戏法似的!那重要的事情是天塌了呀?还是地球不转了?
常念轻哼一声,起身去找晏清,这时才发现四周空荡荡的,竟然一点玩闹声都听不见。
常念只好找附近的游客问了问。
游客给她指了个方向,贴心道:“他们就是往那边去的,好像有个灯会吧?你走大概十分钟就能见到了。”
“哦哦,谢谢你了。”常念往那边去,默默想十分钟是多久?她走了会,果然看到远处一片温柔的蓝光。
可是,看样子还有好远啊。
而且中间这段路没什么人,即使灯光可照亮脚下的路,也显得有些荒凉。
常念犹豫一会,头顶忽然传来嗡嗡的轻响。她抬头看去,是一个盘旋的无人机,机下缀着一朵夜光玫瑰,很漂亮,泛着特有的香气,随着无人机下降,刚好到她胸前,触手可及。
常念好奇地伸出手,可下一瞬,一个念头自脑海闪过,她忽然退后,警惕地往四周看看,脑海里开始酝酿一场凶险的阴谋。
四周空旷,又是草地荒原,沿途花店都没有,哪来这么新鲜漂亮的玫瑰?
这玫瑰一定是放了什么迷药的,一碰就会昏倒的那种,然后坏人就出来了!诱哄绑架,专门骗她这种傻乎乎的未婚少女,拐去大山或者送给像陈少那样的坏人!
天啊!
常念飞快捂住口鼻,想要往回跑,可是原先亮着光的帐篷,竟然是漆黑一片,江恕也不在了?
完了完了,该不是……
常念吓得脸都白了,一股劲飞快往前边那片蓝光跑去,哪知晓盘旋半空的无人机也追着她,而且还越来越多,好像一瞬间,有几十上百架无人机叼着玫瑰追着她!
嗡嗡响声像恶魔低语。
好像还有人大声叫她?叫她“等等”!
常念大脑一片空白,只晓得逃。她发誓,她体测长跑,五十米都没像这么跑得快过!
终于到了那片蓝光,先前说要处理紧急事情的江恕,就站在灯影闪烁处,身形高大挺拔,他背后是一片荧光花海,草地上也铺满了玫瑰。常鸿和虞漫他们都在一旁,笑容满面。
常念眼中却只看得到最前面的江恕,她见江恕还好好的,想也不想就扑到他怀里,八爪鱼似的紧紧抱着人,身子微微发抖,嗓音都是颤的。
“夫君,夫君,后面有歹人……呜呜吓死我了!我差点又被骗走!”
“怎么会有歹人?”江恕下意识抱住她,手里的一束玫瑰掉到地上也不管了,轻轻抚着常念的后背安慰,“阿念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们都在。”
等常嘉和江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腿都软了。常嘉不敢置信道:“阿念跑步这么强,快能参加奥运会了!”
听到声音,常念心有余悸地从江恕温暖的怀里扭过头。
江祈手里拿着遥控器,也喘着气道:“阿娘真的好快哦!这个飞机都快追不上了!”
常念:“……???”
常念彻底呆住,愣愣回眸看向江恕,一双含情泪眼透着茫然,楚楚可怜。
江恕心疼地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声音柔和得不像话:“没事,不怕,这片区域是绝对安全的。”
常念相信他,本能地点头,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然后她目光就看到了江恕身后精心布置的一切,还有不明白发什么事、一脸担忧的父母和伯父伯母。
这阵仗,常念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
这时常嘉道:“你刚才该不是被无人机吓到了吧?”
时越回过味来,笑得不行:“亏我还以为小妹跑这么快是迫不及待想要嫁给老江,这,敢情这是闹乌龙了啊?哈哈哈哈哈老江准备今晚向你求婚呢!”
“这样啊……”常念过了会才找回正常的声音,后知后觉看向江恕,她的脸颊已经红透了,难堪又窘迫。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江恕忍不住笑,但是顾忌女友的最看重的面子问题,故作很严肃认真的道:“阿念很棒,防骗课程学得很好,值得表扬。”
可江恕这话说完,大家都笑了,笑得好大声。
常念难堪得捂住脸颊,简直,简直想挖个地缝藏进去,没脸见人了。
她哪里想到江恕会求婚呀?
真是的,一点暗示也不给!
殊不知,江恕早早给过暗示,被她忽视了。
一片蓝海洋包裹的欢笑声里,江恕轻轻放下常念。先前的花束掉在地上,他没有再捡起来,而是从无人机上取下九朵玫瑰,在常念面前,单膝下跪。
“今夜是我安排得不好,原想给你一个惊喜,谁料成了惊吓,阿念别生气。”
常念羞赧地摇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玫瑰。
江恕才拿出很早就准备好的钻戒,钻石闪着耀眼光泽,设计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可这些,都不敌他看向常念的目光,专一、真挚、诚恳。
江恕说:“很遗憾,至今我仍旧想不起那些前尘过往,或许未来某一天,失去的记忆会悉数回来。但在此之前,我清楚地知道,遇到你实在幸运,你带给我的喜怒哀乐亦弥足珍贵。原来有人生气也这么可爱,挑剔不讲理也会令人乐于接受,看着你笑、你闹,一成不变的生活好像有了色彩,变得令人期待。我希望、并且向你承诺,往后我的存在和陪伴,带给你的也是这样。阿念,你,你愿意嫁给我吗?虽然我如今还是沉闷不够浪漫,但——”
“我愿意。”常念轻声打断了江恕的话。
莹白月色与蓝光笼罩下,她一身白裙,身姿柔婉窈窕,美得不可方物,就像一场迷离梦幻的梦境。
江恕怔然望着她。
常念眨眨眼,眼中浅浅的一层水雾随之散去,她重复道:“我愿意呀,你没有听到吗?”
“听到,听到了。”江恕赶忙应她,又取出钻戒套到她纤细白皙的中指。
一旁,时越带头鼓掌。夜空升起绚丽的烟火,一簇一簇,点亮蓝光之外的漆黑夜空。
“好耶!”江祈开心得原地乱蹦。
海龄和虞漫笑着交谈。
一切的吵闹声,都让江恕感觉到真实。他起身,却发觉常念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他下意识揽住她的身子,冷峻眉目倏的沉下:“怎么了?”
“没什么。”常念借着他的力轻轻挪动了一下腿,嗡声道:“就是腿软了……”
江恕倏的松了口气,小心把人打横抱起来,在时越和气氛组的起哄声里大步往回走。
常念刚才跑得太快,此时是真的腿软没力气了,红着脸靠在他怀里,软绵绵的,乖巧得不行。她抽空仔细看看左手上的戒指,夸了句:“真漂亮,我喜欢。花也好漂亮。”
江恕默然听着,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这时常念忽然动了动身子,一副懊恼语气:“哎呀,我紧张得都出汗了!一定是刚才闹了乌龙,叫大家笑话了。早知晓你求婚,我一定要接过花优雅地走过去呀!好丢人。”
可是夜里清风徐徐,是凉爽的。
别提她穿着身雪纺轻薄材质的连衣裙,以她的体质,现在该多穿一件薄开衫才好。
又怎么会出汗?
江恕若有所觉,抽出一只手。
果然,掌心满是汗水,濡湿了她的背。
江恕若无其事地道:“不丢人,你若觉得今夜发挥得不好,那结婚前我每日都求一遍婚。”
“每,每日?”常念没想到还有这个操作,不禁问,“那要是最后一遍,我不愿意了呢?”
其实刚才她打断江恕的“但是”,一部分原因是腿软,不想当众再出丑丢人了,另一部分嘛,这是她夫君,求婚是一种仪式感和流程,她当然会愿意的啦!
但常念仍旧期待江恕的回答会是什么,哪知对方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不愿意无效,无论第一遍,还是最后一遍,我要你,谁也不能阻止。”
常念:“……?”
强取豪夺可还行?
等等,这还是在野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