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对立面
这话说出来之后，曲知遥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苑明皙竟然和他翻旧账。在她的心里，苑明皙讲话有时候愿意打官腔，也比较孤傲，可却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当年的事情，她心里明镜一般，对于调到市里的事情，她心里一直领情。她心里明白，若是没有苑明皙的推荐，她现在应该还在静海县，还在办公室被打压，仍会处在无意义地消耗之中，干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领导会将一些没人愿意做的脏活累活都推到她身上来。她甚至晚上还要加班，没有一点个人时间。没有苑明皙，她不会来到市里，不来市里，也不会有机会调到市审计局，真正学一技傍身，真正在单位成为不可或缺的人。
而且，她调到市里之后，季晓对她非常照顾，她只对季晓负责，没有任何额外的工作，这给她准备注会考试提供了大量的时间的，也减轻了心里压力。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将此事过了一遍又一遍。
这份提携因苑明皙没有挑明而变得弥足珍贵。
她心中有数，也心怀感激。
可这话一旦挑明了，这种感觉就完全变了，苑明皙身上那种压迫感，那种“我施舍你，你一点不感恩戴德”“没有我，就没有你的现在”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苑明皙的话实在踩到了她的痛脚。
“真遗憾，我有自己独立的思维，没能跟在你身后亦步亦趋！” 曲知遥冷声说道，随即便走到卧室，关上了门。
两个人至此陷入了冷战。
当晚，苑明皙则独自住在小房间内。他数度想劝说自己， 去敲开卧室的门，可是出于一种奇异的自尊，他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挨到了天亮。
这期间，苑明皙刻意在办公室待到很晚，借以试探曲知遥对他的态度，可对方完全无视他几点回来。甚至，自己每顿饭都做的像模像样，有荤有素，还有汤。
并且，这几天，售楼处的金牌销售催促了一遍又一遍，让他们去办手续。苑明皙则拖着，一来没有心思，再来他不知道如何和曲知遥打破僵局，他总不能自己跑过去买房子。他刻意延缓了回家的时间之后，又觉得这就是他的独角戏，无人理睬，这戏也唱不下去。他便按时回家，仍旧买菜做饭。可只要他在厨房出现，曲知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只待苑明皙离开之后，她才冒出头来。对苑明皙做的饭菜，她碰都不碰。不厌其烦地另起炉灶，重新做饭。
苑明皙冷眼旁观着曲知遥的一举一动，发现她有几天晚上都很晚才回来，心中更加不舒服。想要去讨好她的念头就一次一次被打消了。
经姜陵打电话，他才知道今晚是杭家开盛大派对的日子。他心中感叹，这个杭涛还真是有办法，他自己为曲知遥痴狂还不算，居然还说动全家，将动静搞的这么大。
“苑老大，小曲这是怎么回事？我虽说觉得奇怪，可是怎么说呢，这对于你们俩之间也是好事。你想想，小曲现在是赫赫有名的杭氏集团的一员，如今看起来，杭家这么大阵仗地公开这件事，小曲的以后的身价不能低，杭家不会吝惜给她一份嫁妆的。也许你们家老爷子对她就刮目相看了，态度也能转圜了呢？”姜陵说道。
“爷爷之前不同意也不是为了那一份嫁妆。”苑明皙沉声说道，他听姜陵这么说，心中更加有气，觉得姜陵好像是在说他家的眼皮子浅，只要用钱砸，就能使他们的印象改观。
“怎么了？吵架了？”姜陵天生的好脾气，他对好朋友深一句浅一句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没有。”苑明皙觉得心里很烦。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你方才说的话就不对。你说老爷子之前不同意不是为了那一份嫁妆，可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瞧不上小曲的出身么？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人家小曲如今脱胎换骨，这不也是在为缩小你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做努力么？怎么，你们家还是不打算同意么？”
这是哪一门子脱胎换骨？彻底融入了追求者的家庭之中？苑明皙心想，他甚至有点哭笑不得，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可令他这种感觉加剧的，是次日父亲打来的电话。
苑知礼在家里是甩手掌柜，平日里，父子俩几乎是零互动。
和父亲讲话的时候，苑明皙甚至有点不自然。
“明皙，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昨天杭家的晚宴，你妈妈也参加了？”苑知礼说道。
“妈妈？她去干什么？”苑明皙惊讶道。
“唉，还不是因为他们事务所生意不好做，之前几家常年合作的公司，与他们解约了。她也只能拓展新的客户，正巧就到了杭家的宴会上。这还不算，她同小曲及小曲的干妈正面遇上了。”
“然后呢？”苑明皙此时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面还牵扯出一件往事，我也索性告诉你，端午节之后，你母亲曾私自找过小曲，劝她离开你，就是因为小曲的妈妈要嫁给你邱爷爷。你妈妈说话的方式应该比较直接，小曲当时应该是受了些委屈的。这一回，小曲的干妈就抓住这一点，当着人，对你妈妈好一顿奚落。也建议你妈妈不再管你和小曲的事情，可你妈妈那人素来刚强，对方态度那样的，她怎么会妥协，再说她心里的坎儿也过不去，就仍是坚持己见，将之前对你俩的态度又表述了一遍。这一来，小曲的干妈就不乐意了，表示对于你们的事情，他们以后也要过问参与一下，不会听之任之。明皙，我怕你不知情，就特意告诉你一声。你们两个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决定，不要被两家人太影响，这样长此下去，也会影响感情。”苑知礼恳切说道。
听了这一番话，苑明皙一阵头疼，他早知曲知遥与杭家接触过近，会影响他们的生活，没想到，影响竟会来得这么快。
“妈妈的心情还好么？”他知道妈妈要强的性子，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被当众抢白怎么会无动于衷。
“她还好，你也知道她最坚强了，就算有点心事也是因为生意上的不顺。你的事情，不会给她多大的影响。”
“那爷爷呢？爷爷还好么？”
“仍是老样子。明皙，你不用惦记。”
苑明皙挂掉电话，才想起忘记问爸爸最近怎么样，他心里一阵惭愧。长久以来，他太过忽视爸爸了。可爸爸带来的消息的的确确是他没有想到的。再想起曲知遥这些日子对他都是完全不以理睬。
他心里的结越系越紧。
晚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叫住了连日来一直将他当空气的曲知遥。
“遥遥， 我和你说几句话。”
“嗯？你是不是想说，昨晚我遇见阿姨的事情？”
“是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我知道我妈妈是什么样的性格，她说了什么你一定不要生气，请多多担待。”苑明皙说，“我已经不会再理会家里的态度，我希望你也都不要被别人影响。”
“没人影响我。”曲知遥生硬地说。
“没人影响最好了。遥遥，你以后是要同我一起生活过日子的，其他的人都是别人。我爷爷、我妈妈，那是和我有血缘关系，我无法选择，可为了你，我还是决定不顾及他们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你很了不起，让我向你学习，是么？”
“遥遥，我希望能和你好好沟通，你讲话不用这么阴阳怪气，我只是想说，我家里人因为血缘关系，是我无法选择的。我很为难，可也仍在想办法。我不希望你，凭空生出一些家人来，而且，你还允许他们站在咱们俩关系的对立面。这样局面会越来越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