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修罗场
初冬天，早上暖阳让人很觉舒服惬意。
朝露苑采阳的角度极好，这会暖暖晨光洒在水榭小楼上，泛起点点星子波光，白衣少年坐在小楼内，静心定神在看书。
今日一点都不觉得水榭处的水流声吵闹。
这边一派悠闲岁月静好，那头白泽端着原封不动的早点，又略有为难来寻他家主上。
“主上，安四小姐又不在房里……”
白泽有些头疼，他本来是跟在他家主上身边“冷血无情”做大事的人，可打从朝露苑多出一位女子后，他就一个人承包了所有杂活。
唯一给他留下的脸面，就是没让他洗衣服了。
不过他倒也不是嫌繁琐，只是安安实在活泼，有时候一整天都看不到人，白泽是怕照顾不好他家主上难得上心的姑娘。
万俟风凪分他一抹眼神，倒是平静：“可有留书？”
他开始习惯她的套路了。
白泽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他家主上。
纸条一开，白衣少年眉目间便染上兴意，纸上大写着七个字——
“后山抓野鸡，勿扰。”
白泽凑身也瞟一眼，再悄咪咪看他家主上：“您该不会是……又跟安四小姐吵架了吧？”
他还记得上回这活泼少女跑去抓野鸡还是因为他家主上忘记投喂她，少女跟他闹别捏呢。
白泽这么一说，万俟风凪脑中便蹿出少女昨晚被枫糖浆糊了一脸的发作模样，小猫咪被多撸了几次，炸毛了。
折了纸条夹在兵书里，他眉目间渲开一抹难得的和气：“随她去吧。”
连他都不怕的女子，哪能被后山几只野鸡欺负了去。
“我们去星月府。”白衣少年收敛和气。
京城闹市。
“老板，来碗葱花小面，不要葱花~”
安安带着浮玉落座盛香酒楼边上那家小面摊，把上回没吃到的面吃回来。
小老板一见又是她，顿时喜笑颜开，觉着今日可能又来捡银子的运气了，顺便问上一句：“怎么不见那天那位俊公子？”
安安反应了一会，哦，是说疯批。
吸一口面条，她才道：“他呀，在家忙着做老虎糖人呢。”
社-会性死亡，疯批值得拥有。
小老板附笑两声，心道前几天那位看起来冷冰冰的俊公子倒还挺会哄老婆，糖人嘛，自当都是姑娘家家的喜欢吃啦。
从腰间摸出三文钱，这是她的私房钱来着！
“老板做的面真好吃，我下次再来！”安安元气满满，小藤精被别在她腰间，老实做一根不动弹的藤条饰品。
小老板叫住她，把三文钱原原本本交还到她手中，笑道：“就算是那位俊公子请姑娘吃的，那锭大银子，姑娘忘啦？”
小老板是个老实人，收了万俟风凪好大一锭银子，现下请她一碗面不是什么事。
安安也不扭捏，道声谢就接下疯批的“请客”。
走出闹市长街，小藤精飘起来：“可是安安，要是半妖发现我们没去抓野鸡，他会生气的诶。”
“他生的气还少？”
安安不以为然，其实她觉得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呀？”
“状元楼。”
今日是谭达奚殿试之日，她进不了姜氏皇宫见谭达奚，但所有考生在进殿前都要先去状元楼领一套笔砚，她去那里蹲大男主，一定能蹲到。
状元楼内考生自觉排队领物件，安安没有考生牌号，只能在门口等着。
好巧不巧，叫她遇见了熟人。
“安姑娘！”
“林小友！”
是先前在荷花坞给她分过瓜子吃的林考生。
荷花坞一别，整个坞都被烧了个干净，考生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离奇失踪，她本以为林考生已经遇难了，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瞧他拿着包装好的笔砚，想必一会他也要去殿试了。
“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安姑娘？”林考生有点激动，毕竟是一起嗑过瓜子，聊过八卦的关系。
安安也问：“林小友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当时荷花坞被烧一事闹得好大，京城府衙找了你们好久。”
说到这个，林考生有点慌，拉着安安到小角落才说。
“我们一众考生先前都被绑架了！”
“怎么说？”
浮玉待在安安腰间，也听得好认真。
“有人在荷花坞迷晕了我们十几个考生，等我们醒来，人就已经在城外荒山，钱财书籍都没了。”
“打劫？”安安问。
林考生神秘兮兮得紧：“非也。是一个黑衣蒙面的少年绑架了我们！将我们聚在一起，威胁我们自觉忘记在荷花坞里见过的人和事。当时李考生一腔硬气不服从，结果瞬间被一支银色箭矢斩下了半截头发！”
然后所有考生全部抱头蹲下，不敢不从。
银色箭矢……有点熟悉。
她第一次遇见疯批和白泽的那个夜晚，就是白泽射出银色箭矢从三流氓手中救下了她。
荷花坞的事，不会跟疯批有关吧？
见她出神，林考生在她眼前挥挥手：“安姑娘是知道有哪些人在用银色箭矢？”这种颜色的箭，确实不常见。
安安摇头，按捺下心中困惑，今日她是为谭达奚而来的。
“不太知道。”她简单回答。
“对了，能麻烦林小友帮我找一下谭达奚吗？就是先前跟我在荷花坞的那位少年。”安安道：“我进不去状元楼来着。”
林考生道：“不对呀，我看过考生名单，没有谭小友的名字。”
换安安疑惑。
大男主居然没出现在他逆天改命的绝佳机遇上？？？
闺蜜的书里明明写着，谭达奚会高中状元，继而成为国相。剧情怎么忽然就省略了一趴？
不由得想，是因为她在疯批心魔中改变了万俟风凪和姜玄灵的感情线，所以导致全书的细节也有所改变么……
里头人开始清点考生人数，同林小友简单告别后，安安快步往状元楼的反方向而去。
“咱们这又是去哪里呀？”小藤精跳上她左肩。
安安道：“星月府。”
上回盛香酒楼匆匆一见，谭达奚已然与姜慎关系不一般，如今他放弃科举，极有可能他已经成了姜慎麾下之人。
星月府中。
茶水上过两轮，前厅之内因为万俟风凪几秒前的一句话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坐在主座上的姜慎眯了眼睛，死盯着坐于右侧客座的白衣少年。
白泽察觉到姜慎不善的眼神，随时做好了拔刀的准备。
姜慎怀疑道：“质子方才说，两月之后会将藤精老祖练成武器献于本王，只要本王让你住进皇宫？”
万俟风凪一脸冷静，沉稳的声音却又似乎暗藏杀机：“不错。”
而对于猎妖宴上的事，他们选择不再提起。一个人想另一个人死在那场宴会上，另一个人也深知这一点，眼下正是需要合作的时候，没必要重翻旧账。
姜慎冷笑道：“本王记得质子一直都效忠于二弟，更是一心一意献血救治二弟，怎么如今跳到了本王这里来？”
姜慎此人是个极度纠结体，又想将万俟风凪收为己用，又忌惮他是半妖而想弄死他，面对突如其来的合作提议，他还真没弄明白这位质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与二皇子之间，从来都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万俟风凪眼眸深沉，丝毫不外露情绪：“当年二皇子带我离开皇宫是救我一命，而我也帮二皇子挡了致命的毒，更是为他做了三年血引，早就互不相欠了。”
如今，他只是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一方阵营。
姜慎直接问：“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折磨了你多年的皇宫，这次回去，是为何？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啊……万俟风凪抬了抬眼眸。
姜慎开口：“玄灵？你是为了本王三妹回去的？”
在万俟风凪刚被送来炎国那会，皇宫内便疯传小质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敢喜欢玄灵公主。皇宫所有人都默认了他喜欢姜玄灵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自作聪明的大皇子开了口——
“果然还是瞒不过大皇子。”他便顺着说下去。
另一边，在小藤精的妖力帮助下，戴上白色面纱蒙住下半张脸的安安轻而易举翻过星月府高墙，稳稳当当落地后院。
“小浮玉，准备好跟我全民出击了吗！”中二病一犯，是收不住的程度。
浮玉不懂什么是全民出击，它寻思着，不就她们一人一妖是一伙嘛……
但！好朋友的场肯定是要捧的：“浮玉准备好了！”
好，那就且看她青天白日探遍星月府厢房！
刚迈出一步——
“楚然？”
安安条件反射顿住脚步，第一反应是让浮玉赶紧把她弄出去，但又觉得身后传出的声音好熟悉。
“真的是你吗，楚然！”
温润的少年声音顷刻变得激动，她听出来了，是谭达奚！
转身的一瞬间，她已经被紧紧拥进少年温暖的怀抱，再相见时她连他清晰的一眼都还没来得及看。
浮玉自觉别去她腰间，安静如鸡。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谭达奚像是要锢死她，双臂越收越紧，安安小小软软的身子在他怀里难受得厉害。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这两月来我……”
“达，达奚哥哥……我，我喘，喘不上气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使了多大的劲，松开她后连连道歉，一双眼里尽是对她的想念，还有失而复得的不真实。
安安拍拍胸口大喘气，一抬眼就见面前蓝衣少年犹如缀满星辰的眼眸，真的好干净，跟反派疯批黑漆漆的眼睛一点都不一样。
两月不见，他憔悴了许多，虽然还是一样的竹簪束发装扮，可整个人气质看上去沉稳了不少。
安安冲她笑：“达奚哥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今天是科——”
“高人！？”
下一秒，她话被姜慎诧异的两个字截断。
好巧不巧，姜慎刚跟客人谈完正事，几人来后院赏花。
安安小身躯一怔，确认自己是蒙着面纱的才松一口气，她要是以安楚然的模样出现在姜慎面前，怕是立马就会被凌迟。
话说，这本书里的人怎么老是喜欢在她背后神出鬼没！
安安比较淡定，正打算以“高人”身份继续跟姜慎周旋，谭达奚就已经再次紧紧拥她入怀。
安安愣住，半张脸被按在他肩上，他一手揽住她，一手护在她脑后，让她没办法转身面向身后之人。
“达……”
“先别说话。”谭达奚温柔断她话语，是怕她在姜慎面前暴露身份。
猜到他是出于保护她的心理，她刚打算说明只要她蒙着面，姜慎就得把她当做“高人”供着，然，已有一道阴冷又危险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
“呵，高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高人。”
犹如顿时被天雷劈中，安安瞬间瞳孔地震。
万俟风凪的声音？
不是，疯批怎么跟她同一天到星月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