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紫藤一接触到万俟风凪发烫的皮肤立即弹开老远，长条身子扭了几扭才镇定下来，有些害怕：“你小心点，他的心魔，好可怕呀。”
安安看一眼呼吸越发急促，眼睛都快翻过去的白衣少年，忙问：“小东西，你看到什么了？”
紫藤挺直长条身板：“人家有名字啦，我叫浮玉。”
“好的，浮玉浮玉，你快说说这混蛋的心魔怎么就可怕了？”
浮玉蹦跶到她跟前，道：“具体的人家也看不太清楚啦，但他的心魔里大片大片都是血，好多黑黑的地方，好吓人。”
安安回首看万俟风凪，他也正好强撑着意识看着她。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跟这个大反派有牵扯的，可眼下能救他的法子只有了解并破除他的心魔……
见安安很纠结的样子，万俟风凪先道：“要走便走，我没期待你做些什么。”
他厌恶接受别人的施舍，更不愿将自己的心魔暴露在跟他有仇恨的人面前。
连每月初七的噬心寒疾他都能熬过去，他不信他会将自己困死在致幻粉带出来的心魔中。
他口吻极其阴沉，让胆小浮玉往安安身边缩了缩。
安安抬手往他脑门上就是一巴掌：“你凶什么凶，我又没说我要走。”
他冷哼一声：“是谁说的那就不管我了。”
音落，安安愣了愣，倒回去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白天里她还真说过这句话。当时不过是气他每回都对她喊打喊杀的，所以故意这样说，没想到他还记仇了。
安安捧腹笑开，原来这反派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他人话语的嘛。
清了清嗓子，她忽略快晕过去的白衣少年，对浮玉道：“小浮玉，我该怎样帮他？”
听她这么说，万俟风凪该死的自尊心立马让他开口：“我不需——”
话语戛然而止。
他眉头一紧，而安安已经上手捂住他嘴。
少女温暖又柔软的手心贴着他凉薄的唇，不由得让他微微吸气。好想一口咬烂她的手，若非他现在力气全无的话……
浮玉见白衣少年被“制服”的样子顿觉好笑，想来几日前它那通身黑绿的藤条师祖还跟它说，半妖万俟风凪残暴无比，从来都是他杀人利用人算计人。
可这么一看，浮玉觉着师祖的话不一定对，分明还是有人能治住残暴半妖的嘛。
浮玉回答安安的问题：“我可以用妖术让你进入他的心魔哦，你会一点点看见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你不用害怕，我也会跟你一起进去哒。”
“那进去之后要怎么破除心魔呢？”她手无缚鸡之力，如果浮玉说要跟疯批的心魔大战三百回合之类的，她保证她立马扭头就走。
浮玉挠挠泥巴，不是很确定：“这个我说不好诶，应该要等见到心魔后才知道。”
“那……行吧。”安安终于松开捂住疯批嘴巴的手，深呼吸一口：“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你要抱着他哦。”浮玉摇摆着长条身体到两人中间，“你们心口贴着心口，浮玉才能保证准确无误带你进入他的心魔，不然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安安一个张嘴惊讶，还要抱着疯批反派啊……这家伙可是日后害她惨死的人……
下一瞬，万俟风凪惨白的脸上闪现出一道黑色之气，不停在他眼眉处流窜，他再按捺不住万分痛苦，浑身隐隐抽搐，身上温度一会冷一会热。
浮玉催促：“快，心魔开始蚕食他了！”
见他极有可能下一秒就死掉的模样，安安忍住对他的心理抗拒，眼睛一闭直接往他冰冷的怀中扑去。
挪了挪调整位置，心口贴着心口，他的寒冷让她抖了抖。安安紧紧抱住万俟风凪，她感觉到他下巴无力的抵在她肩膀上。
“我开始喽！”浮玉说完便飞去两人头顶，一阵紫色妖力围住两人。
安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逐渐虚化，接着她的视线变得眩晕起来，仿佛进入一个虚无的空间，只能紧紧抱着跟她没有距离的这个人来寻求一丝安全感。
很快，眩晕和虚化全部消失。
安安稳稳落地时，她拥抱着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她手中只有那根紫色的软藤条。
“我们成功进入他心魔啦！”浮玉在她手中扭了扭，告诉她，“现在我们是透明身体，可以飞可以跑，别人都看不见我们摸不到我们。”
安安摊开手掌让它自由活动，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透明身体后再环视周遭。
她跟浮玉现在在地下，一个像极了牢笼的地方。这里黑乎乎的又臭又潮，老鼠臭虫直接穿过她的透明双足，惊得她喊了一声弹开。
好在现在别人是听不见看不见她的。
“下去看看？”安安瞥一眼布满铁锈的楼梯，同浮玉说。
浮玉很快蹿到她腰间自动被别住，安心被她带着走。
安安很快飘下了楼梯，水腥味和血腥味瞬间充斥她五官，让她驻足在楼梯最后一层。
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再往他脸上划一刀！多放些蜈蚣去爬，可不信还练不成！”一着宽大红袍，一半墨发一半白发的男人对着暗处两道铁链恶狠狠说。
红袍男身边的小厮很听话，立刻拿着小刀往铁链那边用力划割。
肉被刮开的声音骤然绽开，听得安安心里发麻，她飘去铁链边上，这才看见被两根铁链分别绑住手腕吊起的是何人。
万俟风凪。
“是小时候的半妖诶。”浮玉说。
安安注目幼时疯批，他垂着头，一头青丝乱七八糟落在背后，穿着一件好粗糙的黑色单衣，衣服被割烂了好多地方，血从衣服里往外冒，不时还有蝎子蜈蚣从他冒血的伤口里爬出来。
就在刚刚，他死白消瘦到只剩轮廓骨头的脸又被划破一道口子，一只毒蜈蚣在啃他脸上皮肤。
幼年万俟风凪还没有现在这么会忍痛，蝎子蜈蚣咬得他多狠，他便喊得多惨，浑身因痛发颤，扯得两根铁链左右摇晃吱吱响。
“喂他人血！拿毒蛇来给他吃！”
红袍男一双眼瞪得老圆，抓过一条还活着的毒蛇就往幼年万俟风凪嘴里塞。
万俟风凪痛得要死，哪能反应过来，立刻被毒蛇在嘴上狠咬一口，蛇信子不停舔他干裂的嘴唇，求生欲让他下意识狠狠反咬回去！
整个蛇头被他吞在嘴里，红袍男终于笑开，笑得变态又疯狂。
可毒蛇又岂是善物？万俟风凪吞了它头，它便使劲撕咬他的舌头，他嘴里的皮肤！
嘶嘶声无限放大，他跟毒蛇互相撕咬，嘴角留下恶臭的血，最终他嘴里的毒蛇头不再动弹。
万俟风凪艰难吞咽，终于松开牙齿，蛇身掉落。
一旁小厮拿了人血来强行喂他喝，他要是不想被呛死便只能一口又一口咽下去。
即便知道不管她发出怎样的声音都不会被听见，可在看见这一幕幕时，安安还是不由得捂住嘴巴，努力不叫唤出来。
“浮玉……我们真的，没进错心魔吗？”
安安一直以为万俟风凪心魔中的大片血色是他屠虐旁人，以为那片黑暗是他带给别人的阴影，她以为不管他的心魔有多可怕，他永远都是踩踏着他人尸骨的那一个……却没想到，他的心魔，竟是他的地狱。
浮玉也呆住了：“没，没错。浮玉保证没有进错。”
安安跟浮玉没说两句话，红袍男又有所动作。安安赶紧退开一步。
红袍男狰狞的看着幼年万俟风凪，死死掐住他下巴，几乎要捏碎他骨头。
“抬起头来！”红袍男怒吼。
幼年疯批很听话，努力抬头睁眼，脸上的伤，嘴边的血，让他看上去像是从乱葬岗里拎出来的。
“父皇……”他哑着嗓子问安。
此言一出，安安跟浮玉同时诧异：“父皇！？”
这个折磨他的变态居然是他爹？？？
“你知道现在外面在打战吗？”红袍男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你知道我们快败了吗！”
幼年疯批快晕了，依旧强撑住意识：“知……知道……”
“你怎么连这点用都没有！”红袍男捏住他下巴用力一甩，差点拧断他脖子。
“两年了，本皇费劲心思想将你练成血傀已经两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你若不成血傀，红南国就要亡了！你个废物！”
安安问浮玉：“血傀是什么？”
浮玉答道：“一种能驱使妖物的邪术。一般是用活人做引子进行血炼，让活人吸纳各种毒物妖物的血，跟毒物融为一体后，活人就有驱使妖物为其所用的本领。很可怕的。”
“所以，这变态是想让万俟风凪驱使妖物去打战。”安安明白得很快。
算了算时间，浮玉道：“应该就是这样哦，浮玉记得这时候是红南国跟炎国打战的第三年，红南国快败了。”
所以，幼年疯批也快被送去炎国做质子了。
“低贱半妖！废物！”红袍男又骂一句，拂了袍子带着小厮便走了。
看了一会红袍男的背影，安安觉得他好过分啊，她知道红南国皇室最忌讳妖物，可种是他自己种下的，眼下又这么嫌弃恨不得弄死自己的儿子……哪有这么当爹的……
“呀，他吐血了！”
浮玉忽然大呼一声，惊得安安拉回思绪连忙飘去查看幼年疯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