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婚
“达奚哥哥……你想吗？”安安再问一遍。
一直低着头的谭达奚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些安安看不懂的坚定。
他问：“要是我上京赶考，你当如何？”
原来纠结这么久是在担心安楚然呀，安安一笑刚打算回答，他便再道：“你打算……进陈府吗？”
“啊？”安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安楚然要给陈行做小妾那事。
“不是不是，你又误会了，我不给任何人当小老婆。”她赶紧解释：“我明日去镇上除了卖首饰，还打算去退婚。我不嫁陈行。”
闻言，谭达奚眸中有一瞬燃起了光亮，但随即熄下，似乎他已经被安楚然骗了很多次，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了。
“你，怎么了？”安安给他碗里夹点咸菜。
书中的谭达奚的确是个敏感纯情少年，安安如今实打实见着了，不免怜惜一二。
他摇摇头挤出一抹笑来，“快吃饭吧，明日我给你买些好吃的。”
安安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但她也不打算追问科考一事。她看出来谭达奚需要一些时间说服他自己。
安安绽开一个明朗的笑：“不要太贵的，阿娘跟阿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从她口中听到阿娘阿姐四个字，谭达奚手一抖，咸菜都掉了，他又一次小心翼翼像是怕她跑了一样看向她。
橘色的烛火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衬着她的笑容格外纯真。
安安知道他必然是吃惊于她的话，但既然她已经穿到了安楚然身上，那就慢慢改变众人对这个恶毒女配的印象喽。
一切都是为了苟下去！
“好。”
良久之后，他浅浅应声。
做久了公考狗，即便穿书了，安安还是能准时在天刚亮时就起床。
要跟“婆婆姐姐”搞好关系嘛，那可得勤快些。
安安跑到胡氏和阿珊的屋子去，见后方已经有白烟缓缓飘出，看来婆婆姐姐已经在做早饭了。
“你来做什么？”阿珊没好气，一眼就发现了躲在厨房木柱后的安安。
安安笑得很乖巧，大大方方走过去，撸起袖子帮着添柴。
正在捯饬大锅粥的胡氏故意踢她一脚，“粗活不是大小姐能干的，快走开些吧。”
“阿娘阿姐误会了，我真的是来帮忙的。”安安拍拍被踹的小腿，并不生气。
阿珊不信：“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是不是又想装作我们欺负你，然后跑我阿弟面前哇哇哭？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安安站起来，瞅见阿珊衣裙上破了好几个洞，她想着今日还得在镇上给这娘两置办些新衣服才好。
“看什么看？”阿珊嘴上不饶人，实际上怕了安楚然这上下打量的目光，还稍微退了一步。
“没什么，我晚些时候再来，到时候给阿娘和阿姐带些新鲜东西来。”安安已经记住了胡氏和阿珊大致身材尺寸，还顺带扫了一眼屋子里缺的东西，她打算退婚之后一并置办回来。
安安走出老远后，胡氏和阿珊还盯着她背影瞧，疑惑那每天都娇气得不行的安大小姐今日是发了什么疯？
谭家村离竹山镇不远，翻过半个小山头安安就到了镇里最热闹的市集。
安安觉着这趟买卖大抵就是古代版的跳蚤市场，大学里随处可见，她老练得很。
这一袋子首饰拿出去顿时吸引了不少街上闲逛的夫人，加上安安标价不贵，没到一刻钟就卖得差不多了。
正把银子往兜里装，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一脚踩上她手边一支步摇，“哎呦，这不是我们陈府不日就要纳入门的小妾嘛，怎么寒碜到做起这档子买卖来了？”
陈府，小妾……好的，信息掌握完毕。看来是陈行府上的夫人带着丫鬟来了。
“这位小姑娘，麻烦抬抬脚。”安安抬起头来礼貌待人。
小丫鬟偏生踩着不松，一副趾高气昂恨不得往安安脑门上吐唾沫的样子。
安安不同她计较，毕竟话语权也不掌握在这个小丫鬟手上。
她当即看向小丫鬟身边一位着大紫衣裙，头戴不少点缀朱钗，缓缓摇扇的妇人。
“陈夫人好。”安安大胆开麦了。
陈夫人压根没正眼瞧她，语气尖酸刻薄得要命：“既然遇上了就去府里坐坐，免得做了妾之后还要说我这个姐姐薄待了你。”
安安温顺笑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嗐，她本来就要去陈府来着，倒是省了她问路的时间。
陈夫人悠悠上马车，安安跟着走了一步，小丫鬟立刻凶巴巴拦下她：“干什么呢你，夫人的轿子也是你区区一个贱妾能坐的吗？”
陈夫人半撩车帘，面上挂着原配打小三时固有的得意，并不阻止小丫鬟。
安安识趣，也有骨气：“小姑娘张口闭口一个妾，谁说我要嫁陈行了？”
“你好大的胆子敢直呼老爷的名讳！”小丫鬟就要发作。
陈夫人这才抬手示意她消停一下，眯了眯眼睛看向安安，“你方才说什么？”
安安大方笑着向前一步，“我要去陈府退婚，不知夫人是否愿意捎我一程。”
陈夫人被她这句话说的有点懵，三天前还赖在陈行床上不走的安楚然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
总之，安安以做客陈府的姿态，“蹭”到了轿子。
马车从镇上市集到陈府只需要半刻钟，而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安安充分感受到了陈夫人两分疑惑三分不善五分仇视的眼神。
她倒不甚在乎，反正一会见了陈行，退了婚，她就不会再跟陈府有任何牵扯了。
一想到书中安楚然的惨死就是从嫁入陈府开始的，安安就坚定无比今日一定要将这婚给退了！
马车停在陈府门前，安安下车瞧见好大一块黛青门匾牌横挂府门正上方。陈行这个竹山镇里正，还是有些派头的。
“去找老爷来前厅，说他的安娘子来了。”陈夫人迫不及待交代家丁，不忘补充一句：“说是来退婚。”
家丁恭敬道：“回夫人的话，老爷正在会见京城来的大人。”
“我可以等。”安安立刻说，反正今天要退婚。
陈夫人领着安安入里，“来者是客，既然你要执意要退婚，那便喝着茶等吧。”
陈府前厅。
陈夫人吩咐小丫鬟给安安倒茶又盯着她喝了一口后才寻了个偏头痛的由头离开，安安只当这是原配看不上小三，不欲同处一室的心理。
然，她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前厅却依旧没来一个人。
前厅外站着两个家丁，不时往她这边瞟一眼，安安心觉不对劲起身就要走，然她才站起来就失力跌坐回了椅子上。
这么一动才觉眼前也越发模糊起来，恍惚间安安看见外头的两个家丁跟着陈夫人进来了。
“果然越下贱的人体质越好。”陈夫人满脸不屑摸了摸安安喝过的茶杯，“这药居然过了半个时辰才对你起作用。”
安安有股不好的预感，浑身越发软塌，“陈夫人……我来只为退婚，你无需这般对付我……”
闻言，陈夫人哈哈大笑起来：“退婚？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个小骗子？此前你可没少耍我。”
安安闭了闭眼睛又摇摇头，努力保持清醒。
不对啊，这难倒不是迷药吗？除了晕，安安还觉得浑身有一股安耐不住的燥热……不，不会是那种药吧？
陈夫人用力捏住安安下巴，一脸狰狞：“先前是我大意，让你爬上了老爷的床，可你知道你个下作东西应该爬谁的床吗？”
安安狠狠吞咽，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陈夫人松开她，拍拍手就有三名高矮胖瘦不一，但眼里都充满了饥渴欲望的地痞流氓进来了。
安安再怎么样也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陈夫人是官员之妻，自当比我一介草民守规矩……哪些事情做得哪些事情做不得，相信……”
“对付你个狐狸精还要什么规矩？”陈夫人打断她的话，眼梢一扬，三个流氓便笑嘻嘻要拖安安出去。
“放，放手！”安安越发没力气了，这本该气势汹汹的两个字却叫她说出了一股欲拒还迎的味道。
三流氓笑得更欢。
陈夫人迈出前厅，交代一句：“最好找个山头办事，莫要脏了我陈府分毫。”
“嘿嘿嘿，走吧，小美人~”流氓1号往安安脸上一抹，使劲拖她出了前厅。
流氓2号死抓着她小臂，流氓3号趁机往她腰上一掐，揩点油。
安安想不慌都难：“三位大哥，咱们，咱们凡事都好商量……我有银子。”
“银子哪比得上小娘子的细皮嫩肉，我哥三今儿个是走运了，哈哈哈哈。”
安安四下看，能不能来个人救救她啊！
她才大学毕业，才考公上岸，还要跟小哥哥谈恋爱，还有大好钱途，她不能这么屈辱得折在一本书里啊！
安安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一个纸片人的无奈。
终于，在被拖出后门的那一刻，安安看见了一道生ming之光！
“救命……救命啊！”她使出吃奶的劲朝着一顶停在陈府后门的玄色马车大喊：“强抢民女啦！”
然，她这一喊，本是虚掩的轿帘忽然死死合拢了。
嫌她太吵。
“……”
安安的生ming之光顿时没了。
“省点力气待会慢慢喊，哈哈哈哈哈。”流氓123号拖着安安消失在夜色中。
陈府后门又恢复了如初安静，站在玄色马车旁，一位着黑色劲装的少年盯着安安消失的方向多看了几眼，最终没忍住对着轿帘道：“主上若是不出手，那位姑娘恐怕……”
黑衣劲装少年顿了顿，续道：“是白泽多言了。”
气氛忽然降到了冰点，好一会后，玄色马车内传出浅淡到似乎没有一抹感情的声音：“旁人的荣辱生死，与我何干。”
白泽垂首。
“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