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朱贝看到班长钱忆的时候，倒是没有怎么感到惊讶。
这人倒是要比之前的那些人聪明些，但也难缠些。他只是暗戳戳地对着朱贝上心些，既能让朱贝知道他对她的好感，但又也没有明显到了招惹老师的地步。这其中的力度，他倒是把控得很好。
当然，八卦的女生们自然是发现了的，时不时就要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或许是繁重的课业让大家的神经长期处于紧绷状态中，于是在一些可以放松的零碎时间里，学生们无处安放的过剩精力便全被投注在一些让人沉迷的活动当中，比如游戏、网文又或是八卦。
高中班上的女生们也常常聚在一起说朱贝的事，但比起小学时那带着天真无邪面具的恶意，终归是要含蓄委婉些了。至少她们也只能背着她讨论得热火朝天，又或者恨得牙痒痒，但面对她时，总还得露出一点笑来。朱贝看着自己在成绩单上稳居前三的排名，总是很庆幸，庆幸这里是很重视成绩的。
朱贝从前老是应付不来功课，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开窍了。优异的成绩为她挡住了一些不堪的中伤，也为她换取了全额奖学金以及和邱官同校的机会。
吴月老早就说过，邱官她妈神通广大，一定会让邱官读上城西私立的高中部的。那时的朱贝都不曾想过自己能去上私立学校，毕竟学费和生活费对于朱春花来说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她原本都计划好了，就去读公立一中的高中部，到时候再跟邱官考相近的，或者是同一所大学。谁料她的作文获了奖，就此保送了。
上了高中倒是没料到会有情书这些幺蛾子，她本来也没有在意。但邱官气鼓鼓地在她面前把那些人贬得一文不值，还偷偷拿眼觑她，试探地问：“那我把这些情书都撕了哦？”
朱贝见她那故作正经的样子憋了笑说“好”，看着她把那些情书撕了个粉碎，一股脑地装在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
就这样还不解气，又倒了一整瓶矿泉水进去，扎紧了口袋又是一阵晃。折腾够了，这才把袋子扔进学校的宽口大垃圾桶里。垃圾桶正好在食堂后门前，食堂师傅们没一会儿就用各种油腻腻的剩饭剩菜把垃圾桶给填满了。至于那些先碎后湿的情书，恐怕连原著者都辨认不出来了。
朱贝近乎放任地由着邱官做完了一切，邱官却还是别别扭扭的，臭着一张脸。
朱贝看着眼前单纯好懂的小朋友，哄着她说：“别生气啦，我不会早恋的。”
邱官蹲在地上，把头垂下去。朱贝挨近了也蹲下来，看着邱官因为她的事情而烦躁。邱官眉头皱紧，咬紧了下唇恹恹地问：“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
朱贝见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内心升腾起无尽的爱怜，只想替她揉散眉心的阴翳，但那太过亲昵了。朱贝伸出手，捧住邱官的脸往中间挤，笑着看她撅着嘴滑稽的样子。
“不会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再怎么样都不算是多管闲事……”
朱贝放开手，搂住了邱官的脖子。邱官听见这话有些怔怔的，任由朱贝搂着，眼神很是复杂。
朱贝收回纷乱的思绪，见眼前的钱忆礼貌道谢后在她对面坐下了。
“朱贝，语文老师跟我说，看你和吴月两个女孩子每天抱那么重的作业太辛苦了，就叫我这个闲人来帮忙抱作业。”
钱忆长得就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霸脸，成绩常年年级第一，还很注意收拾自己，这在男生里面就比较少见了。班上小半部分的女生都对他或多或少地带着些许的仰慕。钱忆也确实是个好班长，协调能力很强，待人接物也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可朱贝见到他的第一眼的感觉就很奇怪。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本身就让朱贝下意识地保持警惕。偶尔看到钱忆在女生中间周旋，处处妥帖却又不落人口舌，朱贝忽而明白了自己下意识地想和他保持距离的原因。
说到底，他们是很相似的人。正因为都是聪敏的人，朱贝才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笑容里藏着的跃跃欲试。他怕不是将朱贝当成一个有挑战力的攻略对象了。其他的女生都愿意同他说上几句话，唯独朱贝看上去礼貌温柔，可骨子里却拒人千里，不论怎么暗示都装聋作哑。
他不甘心。
于是，他去自己那当着语文老师的小姨面前使了一点小计谋，就有了接近朱贝的机会。他料定朱贝也没什么难攻克的，不过是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朱贝没有露出钱忆想象中很是惊喜，又或者很是抗拒的表情，她始终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听他说完，顿了一会，不急不徐地回了一句“是么，那麻烦你了。”
她拿这么一句话打发了他。那种不甘心的感觉又翻涌上来，让钱忆觉得一阵轻微的痉挛，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恼怒。
钱忆不愿放弃，拿出自己搭话的本事，硬是一个接一个地抛出班上有趣的话题来。换做别的女生来，早就同他说得热火朝天了。可朱贝却只是专注于吃饭，时不时礼貌地回上一两声：“哦哦。”“是这样啊……”
“我吃好了，先走了。”
原本安静埋头吃饭的邱官突然撂下筷子，站起身来，端了托盘就走了。朱贝立刻停了筷，转头向着远去的邱官望去。
钱忆并没有在意朱贝的朋友，原本还想再使使劲，可朱贝却站了起来。
“你……”
钱忆刚开口准备挽留，就看到了朱贝皱起的眉头。
朱贝麻利背上自己的包，里面的笔记本还没有给出去。
“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了。”
钱忆看着朱贝也端了托盘就走，她越走越快，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了。钱忆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几口的饭菜。饭还是热乎的，可他已经没有多少食欲了。他的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刚刚的景象。
她对着他道歉，可眼睛里面只有万里冰原，只剩冷漠，不见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