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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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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将婆婆和小姑安抚住了,暂时不提这个分家案。

    “真不算什么。东北一个朋友给我的,大家分分用吧。这玩意我们用不着,对老人还是好东西。”

    张昕的心里并不轻松,临同的案子给恒运带来了极为负面的影响,国内,尤其是省内的媒体对恒运充满了批评声。在现代社会,企业的正面形象创立很难,毁掉却是一件事就足够了。尤其高速路案件的侦破并未结束,虽然外界不知详情,但案子还在搞,张甫并未回到省城。万一案件牵连到恒运,那就更加麻烦。

    “我也是道听途说。你那里消息灵通,帮我留意一些。”张昕从桌下拎起一个纸袋,“几根人参,也不值几个钱。拿去给老人补身子吧。”

    杨兆军当即表示准时赴约,问,叫邱总去合不合适?荣飞在电话那边说可以。

    杨兆军将荣飞造访的情况汇报了总经理邱莫言。邱总是从兄弟厂平调过来的,接替李总后北重的顶层运行模式再次做了调整,董事长由集团事业部主任兼任,总经理成为北重的一把手。

    荣飞已经透露了他对北重破产带来的机遇的野心。之所以帮助他疏通市里也是出于联投自身利益的考虑。杨兆军是一开始就加入这次动静极大注定在北重发展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分立破产,有关政策是很清楚的,算是北重最熟悉这项工作的领导,多次参加了集团公司的专题会议,对每一个步骤基本都了解了。他觉得荣飞有些一厢情愿了,未必能左右集团的部署。他已经将荣飞的打算告诉了邱总,也不知道邱总没搞清还是认为无所谓,邱总对联投的野心根本没上心。

    “五一”前,省安监局公布了对恒运集团旗下的恒运矿业公司的处理意见,关闭恒运矿业旗下所有煤矿,以进行彻底的安全整顿;除按省里标准对矿难死亡人员付赔外,对其处以4400万元的重罚。对奇域煤矿总经理曹有福已经实行刑拘,进入司法程序。因曹胖子那个倒霉蛋承担了矿难及瞒报的责任,刑事问责便没有追到恒运的更高层,连王志雄也逃脱了。

    那天荣飞向杨兆军要了他的手机号,说有消息会联系他。杨兆军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时,猜想是荣飞打来的,接通果然。荣飞说他已经约了李市长今晚在安堡的麒麟会馆小聚,具体要求你可以当面跟李市长讲。

    赵爱华将这个结果告知张昕时,从张昕脸上看不出多少诧异。她似乎已经料到(或知道)了。

    相关政策陆续下来后,集团公司连续召集专题会议布置这项工作,脱困成为涉及的企业最主要的工作。集团要求下面企业的一把手亲自挂帅,成立专门的班子,配备最强的力量,按照规定的时间节点完成政策性脱困。

    赵爱华有些惊异,“没有啊。我一直在临同。什么廉价房规划?联投不是有个萃菁园吗?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赵爱华没有提高速路案件的情况,事实上她也不甚清楚。看张昕脸上深有忧色,赵爱华也没有多留,拎着人参离开了张昕装饰豪华如宫殿般的办公室。张昕将其送至电梯间,握手告别。

    北重现在进行的政策性脱困的核心是将公司的民品分立出来,进行资产、人员及债务的分割。然后对民品部分实施破产,原因当然是资不抵债,事实上也真是资不抵债了。如果不将土地变现的话。按照集团的设想,民品在实施破产后,再由事前成立的壳公司将破产的民品收购回来。这一破一收,既减免了大笔的债务(主要是银行、信用社的负债),又减少了人员的负担(国家针对军工脱困有人事上的专门政策),收购回来的资产还是那些,市场也没丢,轻装上阵,未必不能大展宏图。

    要件都是需要政府出具的。涉及的部门很多,取得要件便成了杨兆军和倪建军眼下最头疼的事。那天荣飞去杨兆军家里串门,听了杨兆军分立破产的进度和遇到的困难,当即表示愿意帮助北重疏导政府有关部门,尽快取得要件。

    只要鹏运顺利开盘,一切就会好的。

    根据集团的意见,北重成立了由邱莫言为组长,主管人事的副总经理倪建军、总会计师杨兆军为副组长的脱困领导组,从人力资源、财务、企业管理等部门抽调人员组成了精干的办事班子开展了工作,对内部讲就是做好资产、人员和债务三个分割,对外部就是取得进入破产程序所必须的要件。

    不管怎样,荣飞能帮助自己尽快取得市府的那三个要件再好不过。这样就可以顺利交差,将工作重心转回公司内部了,债务及资产的分割可是邱总分给自己的业务。现在看来问题多多,特别是债务分割,涉及很多敏感债务,上面又要保持稳定,难啊。

    “谢谢你了。惹不起人家啊,谁让省委书记跟人家穿一条裤子呢。活该恒运倒霉啊。矿业那边完全是王志雄说了算,这次出事却要集团来背,算了,不说这个了。”张昕幽幽道,“听说陶氏有启动廉价住宅的计划了,规模相当大。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好在何映红和小姑子王志敏先跟志鹏说了,而不是将提议端到董事会上去。张昕费了很大力气做何映红和王志敏的工作,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是不同意,而是时机不当。一俟机会合适,关于临同矿业公司给集团带来的损失是要清算的,该谁的责任由谁负,这是个铁的原则。

    “跟我还客气?”

    何映红和王志敏的分家案基于临同矿业的巨额损失。政府的罚款是一方面,无限期的停产整顿就更厉害了。不能将某些人的失误让大家共同买单。因此,有必要进行彻底的分家。何映红还拿出了手写的具体方案交给了现任董事长王志鹏,建议召开董事会讨论这个问题。

    杨兆军的分工中有北阳市政府应当出具的三个要件,分别是移交企业办社会职能的函,确定北重公司破产项目负责人的通知及北重公司实施破产的治安防范意见的函。

    这三份内容简单的文件却卡在市政府了。其实也理解,尽管公司给市里做了信誓旦旦的承诺,但企业办社会机构的移交,尤其是稳定问题都是市里必须认真对待的,市里的慎重态度是可以理解的。杨兆军找过几次市经贸委,说实话,经贸委的领导是懂政策而且积极的,也见到了主管副市长沈恒耀,沈副市长说此事要向李市长汇报并上市长办公会。结果就这么拖了下来。

    “现在还不到那一步,先不要跟集团汇报吧。”邱莫言沉思道,“既然荣飞承诺帮我们搞到政府出的那些要件,那就好了。劳动厅,财监办,特别是市里接收企业办社会的一揽子要件都让我头疼。这样,你就利用这层关系,先将要件拿到。这样我们的破产程序就会大大加快,我也好给集团交代。”

    4400万这个数字正好每位遇难者200万,是g省煤矿整顿管理上前所未有的严厉处罚。就恒运矿业的实力,这笔钱并不会让公司破产关门。但也交不出高达五千余万(含对死者的补偿)的现金罚款,必须集团给予支持。更令王志雄头疼的是其旗下的煤矿全部歇业,进入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整顿期。

    这个节骨眼上,何映红和王志敏突然提议进行彻底的分家,让本来就处于危难中的恒运更是雪上加霜。

    赵爱华心里为张昕庆幸,如果高速路案件涉及恒运,那就不是现在这个处理结果了。他们离开临同时,张甫一行还留在临同。也就是说,那个案子还在查,并未结束。

    何、王的分家案是有利于自己的,但不能在此时提出。且不说法理上的问题,从人情上实在不是时候。王志雄在恒运的实际影响力始终在志鹏之上,这是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要怪就怪当初老头子让侄子抓房地产而让儿子搞什么本业运输。老头虽然在临终安排儿子掌控了董事会,但基层的干部很多还是王志雄带出来的,安排王志雄掌管临同那边的产业在恒运的一些基层干部中被看做是对王志雄的放逐,虽然矿业公司出了问题引来政府的疯狂报复,导致集团经济和企业形象损失惨重,但此时做股权和管理体系上的彻底分割却不是时候,既有对合作者卫氏集团的顾虑,也有对内部员工情绪的考虑。

    集团成立了专门督办此事的脱困办,将进度与领导班子绩效收入挂起钩来了,几乎每天都有电话催问进度,本周主管脱困的宋副总还要来坐催。现在最挡手的就是政府要件了,杨兆军再次深切地感受到北重在地方官员眼中的分量是不够的。这是典型的实用主义的结果,北重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真正融入地方经济中,当北重的经济总量不足以引起市里的重视,当北重的纳税微不足道时,这种情况就更加明显。

    除了志鹏和几个最亲密的助手,没人理解她面临的压力。眼下最当务之急的是将鹏运花园早日推出,以缓解集团的资金压力。本来资金链就很紧张,又出了临同这档子事,从总部调过去的资金即达2000余万,更是加剧了房地产这边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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