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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节 购房古井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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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出40万将整个院子买下来?”王惜福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的。王先生你的古玩另计。”

    “嘿,你买整套院子干什么?”荣之贵道。

    荣之贵是宜古斋的熟客,听到这个消息便萌生了念头。

    古井巷中段有个商铺要出售,荣之贵很想买下来。这家商铺也是做古玩生意的,生意折了本,加上在澳洲留学独子毕业留在了澳洲,非要父母到澳洲居住。夫妇俩在89年春去澳洲看了,觉得儿子所在的矿业公司待遇极好,而且西澳的环境也不是北阳这条老式破旧的街道可以相比,于是便想将店铺盘出去,顺带着将老院租出去或者卖掉。

    荣飞对古玩并无兴趣,“我就随便问问。刚才那个价钱交给你,看你的本事了。”言外之意多出来的就算做王惜福的利润。王惜福出售自己的院子心目中的价格是八万,加上四架子乱七八糟的古玩,十一万元就是很高的价了。后面住着的五户人家每家摊到五万元应当能拿下,这笔生意倒是可以做。

    人是很奇怪的生灵,忙碌不堪的职场人士多有羡慕休闲着的心情,而像荣之贵这种纯粹的闲人则感到日子的极端无聊。现在他玩古玩上了瘾,一年来累计买了二万余元的古玩,其中钱币占了主要的成分。遭到妻子魏瑞兰的越来越激烈的反对,家里的房子刚搬进来时面积觉着很大了,现在却觉着不够用。一间屋子成了荣之贵的收藏室,每天捣鼓那些黑乎乎脏兮兮的东西,魏瑞兰威胁要给他彻底清理掉。

    荣之贵约荣飞回来谈事。最近一段时间基本上见不到荣飞,也不知他在忙些啥。

    荣之贵内心兴奋,盘下这间宜古斋,自己也算古井巷的名人了。

    从商铺出来,荣之贵急不可耐地问荣飞,“你真要买下整个院子?”

    “凤仪桥的位置不比这儿差。”荣飞打断了王惜福的话。对父亲说,“爸爸我们走吧,让王先生考虑一下?”

    “王先生,我最希望将整个院子买下来。如果你能帮我做做邻居的工作,我可以以40万的价格将全院买下来,包括北面的两个院子。”等父亲给他介绍了王惜福,抛开父亲,荣飞直接向王惜福开出了价码。

    “有用。”当然要买下整套院子,不然不可能展开保护性的修缮。傅家堡的老院从格局和建筑质量上是无法与这套门牌为甜井巷3号院的院落相比。

    古井巷和甜井巷正是北阳市最值得保护的一片民宅。

    那家人家位于古井巷靠东口,路北,距文化路也就二十米的样子,荣之贵带着荣飞是从古井巷挂着“宜古斋”绿字黄底牌匾的商铺进去了,伙计说老板出去办事了,马上就回来。现在联系人可没有后世方便,连那种数字式的寻呼机还是刚刚出现,腰上别着个寻呼机便牛逼的了不得。

    “王先生说的没错,古井巷的位置在北阳是独一无二的。棉花巷的房子看起来太拥挤了,我们换个地方住也不错。”从荣飞这边望过去,父亲鬓角已经彻底染白了。梦境里的父亲是没有爱上收藏的,他也没钱搞什么劳什子的收藏。既然现在有了条件,爱玩就玩吧,收藏说起来也是个雅事啊。“王先生的那四架子玩意估计没几件值钱的,真正搞收藏的谁将镇宅之宝摆架子上啊?所以你狠狠砍价吧,房子都卖了,他能将那些破玩意搬到澳洲去?”

    “你觉得像咱家老院那样整出来会不会很漂亮?”

    古井巷是北阳南城区靠近城市中心一条东西走向的巷子,西头连着北阳南北的主干道之一解放路,东头连着文化路。位于城市的中心区域。这一带过去曾是北阳市的“高档”住宅区,自清末到民国,北阳市的达官贵人很多选择在古井巷一带置业。古井巷往北还有一条平行的巷子叫甜井巷,也是曾经的最高档住宅区。甜井巷再往北就是北阳东西向的主干道建设大街。曾经的督军府,现在的省政府所在地梅苑就在建设大街的中段。位于古井巷的户主有意出售自己的老宅令荣飞感到振奋。因为梦境里在九八年之后北阳大规模的商业地产开发的浪潮中,古井巷和甜井巷都被拆毁了,市中心耸立起几十幢高楼虽然让开发商赚的盆满钵满,但北阳市文化底蕴最深的一带古民居荡然无存,不能不说是极大的遗憾。荣飞也是在一篇刊登在杂志上对甜井巷的“考据”文章中多少窥知了甜井巷与古井巷的历史,这些已经斑驳苍老的旧宅中曾上演过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每个城市都应当有自己的灵魂与名片,当整座城市变成钢筋水泥的森林,与其他城市的区别又在哪里呢?城市经营的理念尚未兴起,对城市独特文化的发掘还没有开展,很多可以决定城市未来走向的人物对现代化的理解似乎就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等大部分值得永久珍藏的文化古迹都变成记忆,只能在文章中怀着惆怅的心情去追寻了。

    如果能盘下宜古斋,哪怕是租下来,既满足自己的爱好,又能挣点钱,该是多么惬意的事?

    店主叫王惜福,北阳人,已经退休,原是邮电局的一个小官员。房子是祖上的,正门开在甜井巷,是一个三进院子,最里院是主人的住宅,中院和前院住着五户居民。因古井巷成为古玩一条街,八八年王惜福将临古井巷的房子改造成了商铺,原来是三间的格局,打通便成了一间大商铺。王惜福住的院子的院门还在,但院墙早已拆掉了,东西各二间厢房,算是这套大杂院最宽敞的住户。一问方知王惜福祖上曾做过官,曾是满清同治年间g省的皋司,相当于省最高法院长兼公安厅长,三品高官呢。房子就是那时置的,解放后分给众人,不过还是留了内院。王惜福的独子在澳洲站住脚,准备举家迁往澳洲,最想的还是将祖宅卖掉。

    “我匡算了下建筑总面积,每平米我出到500元。这个价不低了,你打听一下凤仪桥原印刷厂的集资楼价格。我不希望再还价。王先生你跟大家说,如果在两个月内搬空,我可以加付3万。估计住户不一定都有房契一类的东西,将来要做公证,费用我来出。至于你手里的古玩,我是不懂的,你和我爸爸谈吧。”

    大概刚才荣飞的报价镇住了王惜福,他笑着说,“不敢哄骗你,这些瓷器上的年代日期是做不得数的——这个瓷瓶我是160元进的,你要原价拿走就是。”

    卖掉的主意是儿子一直坚持的,因为他打定主意不再回来了。

    “那当然好,就是太贵了……”虽然知道儿子有钱,但四十万的价格对荣之贵的震撼还是很大。

    在等主家的时间里,荣飞将三进院落都看了一遍。准备出售店铺的这家王姓人家占着的是这套院子最南边的一套,随即发现这套院子的正门其实开在甜井巷,不过往北的二进院子破乱不堪了。从王姓人家所占的院子往北走,通过一条逼仄的只容一人通过的过道可以到达北面的院子。不过北面的二套院子里乱搭乱盖严重,看上去住着五、六户人家。屋檐还残留着昔日雕梁画栋的痕迹,靠近屋檐的墙面上还有着精美的砖雕,并未因岁月的风雨和人为的动荡而消除。二进院(中院)正屋和内院厢房的窗户仍保留着北阳风格的格式木质窗,显然是后来装上的一块块的小玻璃在上午的阳光下变幻着颜色。荣飞踱出面向甜井巷的大门,大门圆形,朝北,开在院子的东北方向,站在面朝甜井巷的大门边大概是被特殊时期红卫兵破坏的石狮子旁沉思着,直到父亲叫他,说老王回来了。

    回到商铺,荣飞打量着四架货架上林林总总的古玩,其中一个货架上摆着各式瓷器,荣飞取下一个大肚子青花瓷瓶看底下印着的年代,这也是他对古玩最高最可靠的鉴赏能力了。却见这个品相蛮好的瓷瓶底下印着光绪十三年字样。算来也有一百年的历史了。“这个瓷瓶,怎么卖?”

    盘下整个院子却不是荣之贵可以决定的,当然主要在资金上。荣之贵自90年以来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荣飞许诺给的零花钱在年初就给了,或许出于荣飞的劝告,魏瑞兰基本不追究他的“资金流向”,平时吃个饭打个牌的没有一点问题,小打小闹的搞搞收藏也可以,但花年租金5000元租下院子就困难了。而且店主希望将货柜上的东西就一下子收下来,涉及的金额超过了5万,所以荣之贵必须找儿子商量。荣飞听了父亲的话二话不说就拉了父亲到古井巷。

    “我试试吧。这里是市中心,大家不一定愿意搬……”

    “可以。我可以跟邻居们说说。但不一定成。”王惜福搓着手,他是个胖胖的中年人,戴着一副无框树脂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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