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我还以为是巧合，原来你真的是来接我的啊。”
连声音里都往外溢着喜悦。
顾远铮看了一眼，哼道：“有那么高兴吗？”
“你现在好点没有，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沈末迟点点头，车子发动起来，他喝着小米粥偏头看着窗外。
顾远铮看着那个后脑勺，又有点不爽，道：“你为什么每次坐车都看着窗外？”
“因为很好奇，小时候没怎么坐过汽车。”
“都看了八百回了，每次有什么不一样？”
沈末迟回过头，郑重其事：“当然有。从烧烤摊回去那天晚上有星星，我从来没看过那么多星星。我一直觉得是你们的损失。”
嘲讽的话都到嘴边了，临出口时看到沈末迟认真的眼神，又生生咽了下去。
“真的吗？怎么不叫我看？”
“当然是真的。又多又亮，你们只顾着在车里说话。但是当时和你不熟，董严又不爱看这些。”
“董严？你们俩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不像发小呢。”
路边立着一个举着恭喜发财的粉色巨熊，沈末迟立刻转向了窗外，没听到这个问题。
顾远铮以为他故意回避，一种情感上的冲动又涌上来，但和刚刚的愤怒好像不同，似乎更加复杂。
没时间去分辨，顾远铮提高了音量：“怎么感觉董严对你那么照顾？像你妈一样。”
“同情吧。”这次传来了含糊的回答。
顾远铮噤了声，稍稍有点心虚，难道董严对沈末迟的感情和自己一样，都是同情？
所以同情表现出来就是有点特殊的，自己的举动也合理了。他又有点隐隐的轻松。
“你考没考驾照？下次让你开。”
“没考过。”沈末迟补充，“没有必要。”
沈末迟看着车驶进高档小区，统一制服的保安成群结队，大红灯笼挂了满眼，和完善的绿化相映成趣。
升降杆起落的瞬间，门口站岗的保安热情洋溢，笑意盈盈地朝车子挥了挥手。
车驶入地下车库，一排排豪车停得齐齐整整。
“顾远铮，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啊？应该不会搬家吧，刚买不久的房子。”顾远铮觉得莫名其妙，反应了一会儿，“你怎么直接叫我顾远铮，还以为至少叫铮哥呢。”
“我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会吃了你，上次你还管人家书店老板叫哥呢，我哪里比不上他。”
任凭顾远铮怎么说，沈末迟都抿着嘴，不搭腔。
顾家门上的对联和福字也都是崭新，门的两角还挂了两个小灯笼，一看就是袁婧婧的手笔。
两人刚推开家门，被烧焦尾巴的小狗一下子窜到沈末迟面前，把自己的尾巴往沈末迟眼前凑。
沈末迟蹲下来，仔细查看那一缕焦黑的毛发，心疼得不行。岁岁配合地卧倒，嘴里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同时不忘对顾远铮龇牙瞪眼。
“戏真多。”顾远铮点评道。一边走进去，敲敲袁婧婧房门：“妈，你小迟给你接回来了。”
袁婧婧连忙开门，看到沈末迟就像久别重逢：“小迟啊，怎么感觉憔悴了这么多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顾崇山也在家，远远地站在房门口冲沈末迟打了个招呼
沈末迟摇摇头：“袁阿姨，顾叔叔，过年好。”
沈末迟的脸色确实憔悴，顾远铮打断袁婧婧快要热泪盈眶的戏码：“妈，您再这样我真怀疑沈末迟才是您亲儿子了，人家坐了一天车，快放人家上楼休息。”
又用手揪住岁岁的后颈儿，把那正在献殷勤的绿茶修勾提溜到一旁。
袁婧婧白了顾远铮一眼：“放心吧，你和你爹那脾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错不了。”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这个给我小迟的。新年快乐。”
沈末迟看着那描金的红包封面和袁婧婧热情的笑容，变得有点惊慌。
“直接接了就行，我们家不整那些虚的。红包不能拒绝。”顾远铮道。
沈末迟迟疑地接过来：“谢谢阿姨。”
“昨天亲戚都来得差不多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人打扰了，你先上去睡会儿。”顾远铮对沈末迟说。
沈末迟上了楼，看到自己的房间上也贴了崭新的福字，屋里还摆了娃娃，挂了挂件，都红得很漂亮。
顾远铮也跟了上来：“你在这安心睡着，我一会儿怎么眼睛都红了，哪里不舒服，我就看你脸色到现在还惨白惨白的。”
沈末迟抹了下眼睛：“胃不太舒服，睡一觉就行。下午和明后天我都要去兼职，你们拜年或者招待亲戚，都不用管我。”
“你拉倒吧，现在哪里不放假，快递都歇业。昨天该来的亲戚来得差不多了，今天上午再去几家就完事了。狗我们带着了，你睡吧，别管。”
顾远铮走出去，又回头补了句：“新年快乐。”然后塞给他一个红包：“铮哥给的。叫声铮哥再拿着。”
沈末迟不说话。
顾远铮叹了口气，把红包塞到他手里：“欠着吧，下次再叫，好好睡一觉。”
顾远铮走出去，帮他带上了门。
沈末迟把两个红包小心翼翼地塞到枕头下面，然后躺在床上，有点不太敢闭眼，万一这才是一场梦，闭了眼会不会醒。
但昨天坐了一夜车，他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起来。
“小迟怎么到现在都没醒。小宝你去看看。”
他们一家中午就回来了，顾崇山的公司现在忙的不行，又脚不沾地地走了。直到晚上也没见沈末迟出来，袁婧婧有些担心。
顾远铮把手里的没嗑完的瓜子放回袋子里，拍拍手，走上楼。
敲了敲门，没人应。顾远铮轻轻推开一道缝，屋里一片漆黑，他走进去，拧亮台灯，看到沈末迟还睡着，脸蛋红扑扑的，他伸手拨开对方额头上的乱发，试了试，滚烫。
犹疑了几秒，他又蹑手蹑脚走出去，到楼梯上喊：“妈，小迟好像发烧了。”
袁婧婧走上来，也观察了一会儿：“为什么发烧，要不要上医院啊。”
“风吹的吧，今天从车站出来特别冷，看他穿的羽绒服也不保暖。妈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袁婧婧有些尴尬：“谁让你天天壮的和牛犊子似的，上次发烧都多少年前了。你先用毛巾给他降降温，我去打电话问问刘姨。”
顾远铮找了块小毛巾，用热水浸湿，然后一手拿着毛巾，另一只手把沈末迟皱着的眉头抚了又抚，怎么也不平整。
他有点恼火，两只手指撑着眉心往两边移。
沈末迟忽然睁开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两人距离极近，昏暗的光线将气氛烘托地暧昧不明，沈末迟似乎还没完全醒，那双眼睛在这种不聚焦的状态下最为勾人。
顾远铮不懂自己明明光明正大，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大声道：“你发烧了，我我帮你用热毛巾敷一下。你哪里不舒服？”
沈末迟只感觉头疼的要炸开了，也没在意顾远铮在做什么说什么，只觉得声音很大，于是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了点埋怨。
这种氛围下无论什么样的眼神都容易被曲解。顾远铮匆匆把手里的毛巾盖在沈末迟脑袋上。
想把声音压低但又觉得更心虚，最终总是不由自主地拔高：“我就是问你哪里不舒服。”
沈末迟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这种时候了，你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你不说怎么治疗，是不是下午被风吹了。”
“自己会好的。”
顾远铮被气得没法，袁婧婧拿着温度计从外面走进来：“小迟，咱们先量个温度。小宝，你帮帮他。”
沈末迟接过温度计，闭着眼睛塞进衣服里。
“刘姨说感冒发烧如果不超过39°不要紧的，用热毛巾擦擦捂捂，发了汗就好了。我出去买点退烧药，你先照顾一下弟弟。”
沈末迟似乎已经烧迷糊了，但听到这个称谓还是本能地抬了抬眼皮。
顾远铮听后倒是忽然心安理得起来，动作也放开了很多。
他又换了块热毛巾，这次没有忘记把沈末迟脑门上被沾湿的头发拨到一旁。
除了额头上那块，他还用毛巾把沈末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擦了擦。
从白净的脸蛋擦到精致的锁骨，最后还有修长的手指。
擦的毛巾都冷了。
他这才想起来抽出温度计看了一眼，三十八度二。
袁婧婧把退烧药拿上来：“小宝啊，小迟烧到多少度啊，卖药的人说不超过385°不要乱吃的呀。”
“没到呢，妈。你先去睡吧，别跑上跑下了，我看着他就行。”
袁婧婧放心下来，医生说只要不超过三十八度五，都不需要担心，是身体在抵抗病毒，发热是正常现象。
她道：“那你照顾他吧，晚上给他多量几次温度。”
她还感到喜滋滋的，小宝会照顾人了，她感觉最近顾远铮整个人热乎了不少。
顾远铮想着去给沈末迟拿两片感冒药，刚起身就被沈末迟拽住衣角，床上那人还紧紧闭着眼，看上去没有醒。
“我去给你拿药。马上回来。”
那只手才松了衣角。
拿了药，顾远铮叫醒沈末迟，让他把药吃了。
顾远铮一直坐在他床边，看着他。
沈末迟被看得不好意思，又实在难受得没力气，索性用被子蒙住了头。
但不到一分钟又自己把头伸了出来，和顾远铮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沈末迟一下就笑了：“我以为你走了。”
沈末迟的笑容明显有些疲倦，但眼睛却是亮的。声音软乎乎的，像在顾远铮心里挠了一下。
顾远铮把被子给他掖好：“我不走，你睡吧。”
晚上，顾远铮重新抱了床被子，躺在他旁边，不时给他量个温度。
沈末迟衣服里面热乎乎的，顾远铮把温度计从领口放进去，塞的小心翼翼，目不斜视。
或许是感知到不一样的温度，每次放的时候沈末迟都要无意识地哼唧两声，皱起眉头，看上去气鼓鼓的。
顾远铮觉得挺好玩，最后也不放温度计，就在沈末迟脸上身上戳一戳，看他在梦中生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