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在“我和我的三个儿子”群聊里，其他三个人对顾远铮有着完全统一的评价“面冷心热”“不会拒绝”“纠缠永远是最好的方法”。
这天晚上九点，顾远铮和陈卓会出现在0601酒吧无疑是其中的例证。
“顾哥，今天我请，你随便喝。你说我除了人傻钱多真的没别的优点吗？”
其实陈卓长相不差，确实如他说的那般盘亮条顺，但永远浮夸的造型和暴发户的穿衣风格确实让那四个字无比突出。
顾远铮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顾哥，你人真好。”
陈卓又点了几瓶价格高昂的酒。
“啧，真倒霉，遇见那几个垃圾。”
耳中的絮叨忽然变成了憎恶的语气，顾远铮抬头看陈卓说的人。
几个油腻腻的男人站在角落里，身材都瘦瘦小小，脑袋上不知挂了多少油，手里一杯最廉价的酒半天不见少，带着猥琐的姿态瞟来瞟去。
“那几个，专挑一个人来喝酒的骚扰，而且听说他们还捡的是男的。”陈卓道，“这种人粘上了就和狗皮膏药似的，恶心还难甩，所以我从来不一个人来喝酒。”
正说着，就看到那几个人忽然像找到了猎物，向前慢慢包抄。
顾远铮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微微眯起来，中间那个猎物不是别人，正是沈末迟。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有换，身上那种颓唐的气息让他和酒吧融在一起，以至于顾远铮第一眼都没能认出他来。
看起来沈末迟已经醉到了一定程度，对那几个人的言语调戏和愈发大胆的伸手都毫无反应，只机械性地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脸上也乱七八糟的，标准的失恋狼狈相。于是那几个人越来越大胆，喘着粗气开始把手往衣服里探。
顾远铮猛地站起身朝他走去。
“顾哥，你还真是个好人。”
陈卓愣了一下，也放下酒杯怀着满腔正气跟了过去。
顾远铮冲上去如拎鸡仔一般把几个人拎开，直接对着骂骂咧咧的那个人扇了一耳光，然后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对方抬起来的手，直接拧了个角度。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在喧杂吵闹的红绿灯光下，陈卓觉得看到了英雄。
“这位小兄弟怎么办，一会儿那几个估计得带人来。”陈卓向英雄发问。
“你住哪？”
“h大宿舍鸭。对了顾大哥忘了问，你是不是也h大的，我h大大四学金融的，您呢？”
“大三学数学的。你带身份证了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顾远铮在沈末迟口袋里摸了摸，很不幸，也没有。
对方手机还没有指纹和人脸识别功能，又醉的连陈卓伸出来的三根手指都数不清。
“算了，我家就在h市，带他回去吧。”
此时的顾远铮在陈卓眼里已经周身围满了金光，开口就是纶音，他真恨不能给对方转点钱表达一下崇敬之情。
沈末迟从出租车一直昏睡到顾远铮的家里，回去的时候才十点多，袁婧婧正架着副眼镜和顾崇山看狗血档电视剧。
听到门响袁婧婧吃惊地抱紧了怀里的狗，让顾崇山看看是不是有绑匪破门而入。
顾崇山跑过去看了眼：
“不是绑匪，是你儿子。怎么今天回来了，还带了个人。”
袁婧婧顾不上拿下眼镜就冲到门口，失望道：“是个男的。”
“是谁呀小宝，志志，祝朱还是奇奇？”
顾远铮把沈末迟往客房挪，一边回答他妈的问题：
“都不是，另一个朋友。喝醉了。”
顾远铮把他扔到客房，正给他找新被子，床上的人忽然喊了一声：“橘瑛姐，别丢下我。”
好小子，大情种啊。
“别不要我。”
“就不要你。”顾远铮答的没好气。
沈末迟顿了很久，顾远铮找好被子转过身，看到那人瘪着嘴，小声呜呜地哭，两颊鼓鼓的，原本乖顺的头发变得乱七八糟，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顾远铮犹豫了一下，看着那人事不省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安慰了一句：“要你要你，姐要你。”
说完这句话，他心虚地瞥了瞥客厅，看到袁婧婧和顾崇山仍在一脸认真地看电视，才放下心来。
给沈末迟把被子盖上，便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顾远铮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沈末迟一脸懵地坐在餐桌前，甚至带点惊恐地接受着袁婧婧的热情招待。
直到一转头看到顾远铮，那双迷茫的眼睛才终于聚了焦。
试问一个人断片之后从一间陌生的屋子里醒来，走出来还是陌生的房子，面对陌生却热切的人，还有陌生的小狗，陌生的万事万物，在怀疑人生之际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该是怎样的激动。
现在的顾远铮就是这样一个存在，证明着沈末迟还存在于他熟悉的世界里。
虽然这个熟人是他很讨厌的人。
“昨天在嗯嗯看到你醉了，把你带到我家了。”
顾远铮看了一眼袁婧婧，生生把酒吧两个字咽下去。
好在沈末迟会意了，暂时没有过多询问，礼貌而别扭地接受这个袁婧婧备至的关怀。
“妈，我和沈和小沈有早课，来不及了，先走了。”
到了楼下，顾远铮才把来龙去脉和沈末迟说了一遍，“对了，你叫沈什么来着？哪两个字？”
“末等的末，迟到的迟。”沈末迟说完，又有点别扭地说：“谢谢。”
“你要真想谢我，咱俩在学校能不能装作不认识？”
顾远铮是真的不想别人知道这件极其尴尬的事情，尤其是黄禹志和祝朱还见过沈末迟。
“啊”，沈末迟原本那点因道谢而染上的红晕消退地无影无踪，微挑的眼睛看上去冷得厉害，“这个你放心。本来就不认识。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说完之后就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留下顾远铮看着车尾愣神。
他和沈末迟对于“装作不认识”的理解好像有点出入，不过没有关系，校园那么大，估计以后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了。
九月中旬，顾远铮终于正式开始了助教生涯。
他分配到了数院的薛树老师，薛老师年逾六旬，学院安排只男排他带大一的数学分析1，而顾远铮只需要在薛老师的课上点点名，改改作业。
总体来说还是很轻松。
第一堂课，薛老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并让他先点个名。下面能听到女生的窃窃私语和按捺不住的激动声。
顾远铮像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直到念到“s”打头的姓氏，流畅的声音像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
“沈末迟。”
“到”
顾远铮唯一一次从花名册中抬了头，那个少年把简约的衣服穿出独特的气质来，冷漠的目光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衅，熟悉如往常。
校园那么大，专业那么多，班级也不只一个，偏偏又遇到这个沈末迟。
顾远铮神色自若地低下头，继续点名。
【奇奇】当助教还挺好的，又轻松又有办公室还有钱拿。
【祝朱】雀氏
【志志】鹊石
【奇奇】铮哥呢？顺利吗？
“奇奇”拍了拍“铮铮”
【铮铮】
【铮铮】1
【志志】我铮哥还是一如既往。表白墙上又有新表白了，能看出来数分1的同学们挺顺利的，麻了。
【祝朱】你要这么想。
【祝朱】h大那么多帅哥就铮哥被表白得最频繁，只能说明铮哥的长相比较符合那些爱发表白墙的女同学的择偶标准，仅此而已。
【祝朱】幸存者偏差可以理解吗？像其他帅哥，比如咱们，虽然长得也好看，但喜欢我们的都是不爱张扬的。受众不同而已。
【志志】哇靠，这么一长段话光乍一看就好有道理
【奇奇】好有道理＋1
“远铮，你不用每堂课都来，以后需要交作业和点名的课我提前告诉你就行。”薛树老师很和蔼道。
主要是因为顾远铮太影响教学秩序，一堂课拿手机偷拍的比睡觉的还多。
顾远铮应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现在一看到沈末迟，他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像自己的把柄被捏在别人手里，这种感觉不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