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审问
冷忆寒说的话打断了丹姝原来的思绪，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那个鸡冠山逃出来的人。
她记得当初徐溪说南宫将军家豢养私兵，信物是一枚簪子，而私兵的藏身之所，就在鸡冠山附近。可她后来尝试了千百次，也没看见所谓的私兵，甚至险些暴露。
可见南宫将军豢养私兵的事是假，徐溪利用南宫将军府作为幌子试图做事是真。他到底要做什么，手中握着圣上的私令，却做着举兵谋反祸乱人心的事。
她是真看不明白了，只能看看明日能不能从那个人的口中套出些什么。
丹姝第二日易了容早早就到了诏狱，刚见到今日的审问对象，就注意到角落处一个暗红色的身影。她迟疑着上前：“这是我留下来的烂摊子，怎么还老劳烦主上过来。”
“闲来无事。”
丹姝一噎，提起精神上前去，被绑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如今看到来人就侧过头去，满脸的不屑。
一侧已经准备好赤红的烙铁，可丹姝不喜欢这个路数。这样的疼痛太猛烈，受罚的人若是个硬骨头，只会觉得刺激。
她喜欢用一些温和的手段，转手一颗药丸塞进男子的喉咙，猛一抬他的下颌，喉结滚动药丸下肚。
“臭□□，你给我喂了什么？”
丹姝笑了笑：“让你舒服的东西。”手中银针一闪刺在上他手臂的穴位。
男人这会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全身上下提不起力气，酥麻的感觉从脚底慢慢攀升。两只矫健的手臂完全提不起来，断了一般，就连心口也有密密麻麻的痛感。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一刀砍了我。”男子的眼睛变得猩红。
冷忆寒闻言抬眸看了一眼丹姝，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看来丫头也不是真的毫无长进。
“怎么每一个人都是这几句话，你们就不能换换？”丹姝舀起一瓢冰水从男子头顶灌下。
寒气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往他身上钻，身上传来一阵刺痛，一时间缓解了他身上难耐的酥痒，他惊呼一声之后发现身上舒爽不少，紧接着如潮水一般，是有一次的酥痒，比上一次更加剧烈。
丹姝盯着男子扭曲的面庞，漠然扔下水瓢：“手酸，我先歇歇。”
有了冰水灌下的快感，剧烈的酥痒变得更加难耐，本还咬牙坚持的男子渐渐哼楚声音，在牢狱之中变得诡异又刺耳。
若是以往，这点声响还不值得丹姝留意，可今日听着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哼唧声，她不禁侧目去看角落里的冷忆寒。
她总觉得别扭。
冷忆寒眸中的玩味让丹姝打了个寒颤，她收起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看向已经喘不上气的男子，一瓢冰水迎面泼过去。
“谁让你们说是南宫将军府的私军的？”
“我们……本来就是。”身上难耐的怪异感受让他说话时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话音刚落，新一潮钻心的瘙痒又涌上来。
“快……给我水！”
低低的嘶吼从喉咙中挤出来。
丹姝舀起一瓢水端着：“要不我们交换？”
“先从简单的问题说起，你认识徐溪吗？”丹姝微微仰头对上他的目光，语气轻柔带着些蛊惑的味道，“点头或摇头，你就可以获得新生。”
男子盯着那一瓢冰水，咽了一口唾沫，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流出：“认识。”
丹姝闻言，唇角弯起，按照约定一瓢水灌下。因为她知道，这药的效果，每次被寒水刺激之后，下一轮的发作只会更加让人痛不欲生。
“啊——”
男人的脖颈变得赤红，青紫色的青筋鼓起，丹姝往前一小步：“下一个问题，徐溪让你做什么？”
男子看向丹姝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厌恶唾弃变成了饥渴和恐惧，他双唇发白，有气无力道：“让我找人，谎称是南宫将军的私军。”
“很好。”诚实的奖励非常及时就缓解了他身上的痛楚，不过只是一瞬。
“为什么？”
男人还尚存最后一丝理智，努力抿了一下唇角的水珠：“我说了，你会让我活着出去吗？”
丹姝用余光瞟了一眼角落，“你听说过诏狱有竖着出去的人吗？”
她顿了一下，“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身上的怪异感受已经将他折磨的不死不活，一个痛快的死法，好像也还不错。
“他只说会让我们都出人头地，在官府给我们一席之地。”
丹姝转身朝着冷忆寒走去，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躬身问道：“不知主上可否满意？”
冷忆寒挑眉，从暗色中走出来，暗窗投下来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半炼狱一半人间，丹姝晃了眼。
“看来你是真的很关心南宫府的事情。”冷忆寒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面前的丫头，低眉顺眼的模样十分乖巧，“罢了，有什么疑惑你来问我，至于这个人你自己决定就好。”
绑在柱子上的男人这个时候才发现牢狱之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人就是……活阎王！
他的身子急剧地颤抖起来，口中吐出白沫，丹姝赶过去时人已经没了气息。
竟然……被活活吓死了！
丹姝愣在原地，抬手抚下他瞪大的上眼睑，低声道：“若有来世，不要卷入这些权利漩涡中。”
她大踏步走出去，诏狱中的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直到再次站在阳光中，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冷忆寒从暗处走出来：“还以为长进了！”
丹姝大口喘气的动作一凝：“终究还是达不到主上的要求。”
“也还不赖。”这刺眼的阳光今日看来也并非毫无用处，至少暖和了些。
“主上说我若是心中有惑可以问，是真是假？”
“凭心情。”
“徐溪怎么会认识圣上？”
“你方才审问的不就是答案。”
丹姝大跨步来到冷忆寒的面前，满脸的不可思议：“主上的意思是，徐溪借用南宫将军私军的名义引得圣上上钩，最后凭借这个站到圣上身边？”
“可是南宫将军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会豢养私兵。”
冷忆寒唇角带笑，尽是嘲意：“他只相信他自己。”
丹姝一怔，紧紧盯着冷忆寒的眸子，像一块磁铁，要把他心底里所有的秘密吸出来：“那主上呢？”
她的话不完整，可冷忆寒还是在瞬间就明白了。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呢？”
丹姝被他眼中的寒意震住，慌忙垂下头，心中涌起层层的痛感。锦衣卫指挥使，听上去多威风的名头，干的尽是刀尖舔血的事，还要遭到自己血缘亲人的猜忌和利用。
她再看向冷忆寒时，眸中的恭敬和惧意褪去不少，转化成了丝丝缕缕的心疼。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冷忆寒心里直发毛，他往后退了半步，一只手按在她的双眸上：“收起你那怜悯的眼神，别发神经。”
蓝天的澄澈和阳光的明媚忽然被一片温热的黑暗笼罩，丹姝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睫毛像刷子一般在冷忆寒的手心作祟。
“主上，你的冷血其实都是装的吧！”你看着这个人的手心，是炙热滚烫的，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更加可贵。
冷忆寒一把拿开自己的手，侧开丫头傻兮兮的目光，用生冷的语气道：“我看你是闲的没事干。”
丹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笑，起了揶揄他的意思：“我刚刚从诏狱出来，接下来还要去查徐溪的事，主上怎么能说我闲得慌呢？我这明明是关心主上。”
冷忆寒听出她的坏心思，转过身来正对着她，倏然笑起来，眉眼盛满暖意：“关心我？你且说说怎么个关心我，以身相许吗？”
丹姝的神情凝固在脸上，瞳孔微缩，被口水噎住，不敢接话。
“还得再多练练，看你这胆量。”她的反应本就在意料之中，可在真正看到的时候，冷忆寒的胸口好像有一口气上不来，“我冷忆寒，地下人间，一个人潇洒自在。”
他伸手在丹姝白皙的额头弹了一下，看到那片似雪皮肤上泛起绯色，可以和她往日画在眉间的杏花相媲美。
丹姝看着走远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以身相许？有没有搞错，今日的冷忆寒是被魂穿了？怎的这般不正常，亦或许是我出门没看黄历。”丹姝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逐渐远去的身影，影子被慢慢拉长，在这广阔的人世间显得寂寥又倔强。
“或许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反正她如今无父无母，亦是孤身一人。
丹姝回到闹春阁，冷忆寒的事还没写想清楚，新麻烦又来了。看着闹春阁外站着的青衣男子，丹姝眼中翻滚着厌恶，但很快就压下。
“明日就是会试的日子了，想来想去，还是应该来和丹姝姑娘说一声。”徐溪说完垂眸，刚刚泛上双眸的悲苦被强行压了下去，“除了丹姝姑娘，我也不知道该和谁说了。”
丹姝冷眼看着他一人自导自演，语气无比纯善心疼：“徐公子莫要伤心，徐公子大才，定能高中。”
好一出苦肉计，只可惜是演给瞎子看。
他装出来的身世越凄苦，丹姝只觉得这人愈发令人作呕，本是自己做的孽，如今倒是成了卖弄权谋的敲门砖。
忍着心口的恶心勉强送走了伪君子，丹姝回到房间抱着小萤玩闹了好一会，胸口的不适感才慢慢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