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谣言
许大夫看着呆愣的南大夫,有些许自责,像南大夫这样的高人,自己不该拿这些凡尘俗世扰她的。
“是我思虑不周,还请南大夫不要见怪。”
丹姝吞咽着口水,不可置信道:“你确定说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冷忆寒,和闹春阁的丹姝姑娘?”
许大夫吓得往后蹑了半步,小声道:“这京城之中难不成有第二个指挥使和丹姝姑娘?”
丹姝放下手中东西撒开腿朝着闹春阁就往外跑,站在原地的许大夫一头雾水。
难道南大夫喜欢闹春阁的丹姝姑娘?毕竟喜欢指挥使的可能微乎其微。
丹姝忘了自己有轻功的事,一路狂奔到闹春阁,被人以女子不得入花楼的名头给挡了下来,她的脑子才清醒些,换了衣衫翻墙进了闹春阁。
她径直去清娘的房间,清娘正在看眼前白花花的银子,门被踹开的时候吓一跳,回头看见丹姝,笑着把人拉过来。
“丹姝,你可真是我的摇钱树。”
丹姝看她的神情,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测,直言道:“外面关于我的谣言是不是清姐放出去的?”
那日冷忆寒找她,真正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只有清娘。
木清的笑意凝固在脸上,眼神躲闪:“丹姝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哪敢造指挥使大人的谣言。”
“我并没有说谣言和冷忆寒有关系,清姐何必急着辩解。”丹姝变了神色,唇角紧绷,冷眼看向清娘,浑身上下的威压让人喘不上气。
木清好像回到了她弹奏《十面埋伏》那天,明明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娇娥,可清娘看着这样的丹姝,心里瘆得慌。
“流言蜚语的,不过是用来吸引眼球的噱头,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是觉着不足为惧,这才没有理会,也没有告知你。”
丹姝最初是敬佩清娘以罪臣之女充妓,自己却以一己之力买下花楼并做得风生水起这份风骨,如今看她这番不择手段的模样,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难受得紧。
“暂且先不论谣言因何而起,我今日丑话说在前面,清姐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可不要为了眼前的利益舍了前途。冷忆寒是什么样的人,京城之人心知肚明,我不过是侥幸在他手下讨得一条性命,若想攀附他赚取利益获得好处,建安侯府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着还要在闹春阁一段时间,丹姝软了语气:“清姐想要赚钱,和我说就是,不过是每月多几场演出罢了,何必铤而走险赌上闹春楼和一众姑娘的身家性命。”
木清不语,只是抬眸看向丹姝,许久之后摆摆手:“你说的有道理,我会派人出去澄清谣言,无论是谁传的,我查出来定严惩不贷。”
丹姝听她信誓旦旦,偏不承认她就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心中的排斥更甚。
“那劳烦清姐,我先下去了。”
上一次冷忆寒这样长时间离京,大概一月就会回来,眼看着如今也快到一月之期,她总是觉得心中不安。
她回到房间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一月以来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没有纰漏的地方。
丹姝对着铜镜,看向里面面容姣好的女子,喃喃道:“别担心,你一定可以的。”
冷忆寒是踏着月色来的,若说他有什么喜欢的,莫过于皎月和夜色。
白日里鬼披着人皮在人间肆意行恶,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是蛆虫无数肮脏透顶。有了夜色的掩盖,真正的鬼就可以横行,撕开这肮脏的人间。
他从天山而来,奔波数日,到了京城却又突然不想再走,找了家酒楼叫来一罐冷酒就着罐子灌了一口。
他皱着眉头,酒罐扔在一旁,满脸的嫌弃:“什么鬼东西!”
动静不小引得不少人侧目,许是因为他并没有穿活阎王标志性的红衣衫和飞鱼服,倒是没人认出来。
说书人在站台上滔滔不绝,唾沫星子往外炸开。
“要说这丹姝姑娘,也是一绝。及笄之日一曲《十面埋伏》威震八方,打响了这花魁的名头,有人不服二探闹春阁,在看见丹姝姑娘之后惊为天人,从此天天往闹春阁跑。”
到这,说书人压低声音,带着些许蛊惑的味道:“可偏偏没人敢招惹丹姝姑娘。”
“毕竟一曲《十面埋伏》弹奏出马革裹尸万死不辞的韵味,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下面有人起哄:“这都说过一遍了,怎么还说。”
“这位小兄弟莫急,今日说的还是这丹姝姑娘,我不得和你们一起先回忆回忆。那下面就来说说最近关于这丹姝姑娘的传言。”
冷忆寒本是怏怏地斜躺着,此时挪了一下身子,精神了几分。
他倒是要看看,他这顽劣的小徒弟在他不在的这一月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浑厚响亮的声音再度响起:“丹姝姑娘及笄之日一身红衣,眉间曼陀罗妖艳似血,让人想起几年前建安侯府血梅添妆的事来,丹姝姑娘那日倒是有些像那位指挥使大人。”
冷忆寒嗤笑,就她那妇人之仁心慈手软的模样,连他半分本事都没学到。
“传言终归是传言,之后老夫所说的话也是道听途说,诸位就听个乐子就好。传闻丹姝姑娘及笄之日,指挥使大人亲自到访,在暗处看了姑娘的《十面埋伏》,而后带其同游,丹姝姑娘夜半才回到闹春阁。”
冷忆寒怔住,没成想听到的会是这样的传言。他听过活阎王吃小孩,嗜血,甚至是用温热的鲜血沐浴的传言,还从未听过这般荒谬至极又极其温和的传言。
还真是新鲜!
他不远处有人小声道:“你还别信,那日闹春阁人太多,我在闹春阁对面的花楼,半夜迷迷糊糊的还听到闹春阁清娘让人跨火盆什么的。”
“还有呢?”
“对面的人红衣似火,和清娘吵了一架。”那人挠头,“那日喝迷糊了,记得不多,不过看身形那人应该是丹姝姑娘。”
冷忆寒心上好像有蚂蚁爬过,窸窸窣窣的,说不上是还说呢么感觉,他起身离开。
月光皎洁洒在地面上,圆月挂枝头,夜已深。
丹姝第二日醒来,出门的时候开门红,一坨鸟屎堆在手上,右眼皮跳了跳。
听到脚步声,韩叔偏头,一眼就愣住:“你今日怎么会有空闲来诏狱?”
丹姝的眼皮又跳了一下:“今日怎么了?韩叔你有急事吗?”
“昨晚主上回来你不知道?主上向来习惯晚上回来,连夜让主事的人回禀情况,你不知道吗?”韩叔看着一脸呆滞的丹姝,陷入沉默。
丹姝觉得今早落在手上的应该不是鸟屎,而是晴天霹雳。按照冷忆寒对消息的掌控程度,昨晚抵达京城,这个时候恐怕对整个京城都了如指掌。
糟了,流言还在天上飞,主上怎么就回来了!
她不敢待在闹春阁等冷忆寒来算账,从诏狱出来之后往冷府去。
冷忆寒不过是在冷泉小憩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就看见丹姝跪在他的面前。
“你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功夫,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冷忆寒抬手拉拢半开的衣襟,懒懒抬眸看向丹姝。不过离开一月,这小妮子的相貌愈发朝着祸国殃民的方向去了,“说说吧,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丹姝办错了事,特来向主上请罪。”
冷忆寒挑眉,“怎么,人没弄死?”
“不是。”
冷忆寒瞳孔微张盯着她,等她的后话。
丹姝咽了一下口水:“纪丞相,李尚书和林御史皆已伏法,只是主上刚回京,不知有没有听到什么谣言。”
“什么谣言?”冷忆寒眉头微微皱起作疑惑状。
丹姝高悬着的心好像得以喘息,下一刻就听到一个带笑的声音。
“你说的,可是京城花魁和我这位活阎王的坊间传言?”
只听得一声闷响,丹姝的额头重重磕在冷泉周围的青石板上。
冷忆寒见状轻笑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朝丹姝走来,赤红的衣衫紧贴皮肤,在暗黑的石洞中泛着莹白的光。冷泉中的寒泉水顺着衣襟往下流淌,一滴滴砸在青石板上。
丹姝觉得有一股寒流不断靠近,寒气丝丝缕缕进入骨髓,冻住血液整个人动弹不得。
冷忆寒慢慢蹲下身,挑起丹姝的下颌:“你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属下的过错,丹姝甘愿受罚。”丹姝的唇微微发颤。
冷忆寒心中升起一股烦躁,语速快了些:“我说过冷府的人不能脏,如果你觉得拿我当挡箭牌可以替你解决了这些麻烦,倒也不赖。”
丹姝满眼错愕,方才积蓄起来的满怀惊恐在这一刹完全消散,脑子一片空白。
“丹姝谢过主上。”
先前还是一只躬身局促紧张,蓄势待发的小猫,不过一句话就变成了痴傻呆萌的笨猫,冷忆寒倏然就笑起来:“你办的事还不错,如今我回来了,你先休息一段时间。”
丹姝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总归这人喜怒无常,她也找到了应对的招数。
“谢主上。”
冷忆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做事记得扫尾,别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丹姝跪着的身子僵了僵:“是,诏狱那边我会小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