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师兄
丹姝还是失策了，这般情况下那小子竟然跑了。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跳上房顶，猫一样敏捷往远处掠去，丹姝难得错愕。
她喂给他的可是加强过的软筋散，可在他身上的效果，这般看来倒像是糖豆。安琛给他的资料莫不是错的，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只是卷宗上写的那般，是个隐居世家的公子。
她没再急着去找人，而是回了冷府，在院子里等着。
太阳西沉给天空染上一层蜜色的时候，安琛才踏着夕阳回来，丹姝一看见人就迎了上去。
“安大哥，我找你有件事。”
冷忆寒走在安琛的身后，闻言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这般心急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他甚至来不及捕捉。他给了这两人一个余光，而后就往冷泉走去。
安琛拧眉，想着莫不是丹姝遇到了什么大麻烦，拉着她来到一旁。若她真犯了什么事，让大人知道了，那怕是要褪一层皮。
“你且说，是什么事，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那个修羽……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吗？”丹姝这时才发现并不只是安琛一个人，看着冷忆寒走远，下意识去扯安琛的衣袖。
安琛心跳漏了一拍，往后挪了一步，衣袖从她的指尖溜走：“他的确是一个隐居世家的公子，只是这世家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
安琛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她额头的伤没好，留下了嫩粉色的疤痕，着实有些可怜。大人也没有吩咐不能说修公子的底细，这般想着，他沉声道：“他是修妙手的传人，修家是医药世家，江湖上有神医的称号。”
丹姝一愣，原来是遇上同行，难怪几次三番失手，竟然是修妙手的传人，回春山庄的小公子，她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轻功了得，你自己留心。”
丹姝颔首向安琛道了谢：“安大人放心，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届时还需要安大人帮忙。”
安琛见她不急，半信半疑，其实让修公子来冷府不是什么难事，大人去和他说一声就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个任务给丹姝。不过大人总归是有他的考量，这不是他能置喙的。他点头：“行，有事你叫我。”
眼看三日时限只剩下一日，丹姝干脆拿着自己的瓶瓶罐罐在百里香附近找个巷子席地而坐开始卖东西。找来一张纸，玉手一挥，写道：药到命走，回春不回春。
此时的修羽找了一家风水还不错的小酒馆盘腿而坐，听着里面的说书人侃侃而谈。
“话说玉面鬼使手下银光一闪，那流氓满手鲜血，只见一只手臂已经落在地上，玉面鬼使盯着鲜红的血液，竟然双眼放光，拿起残肢舔舐着上面温热的血液，一副享受的模样。”
修羽皱着眉头，师兄新招的人真这么邪门吗？喜欢鲜血还好说，可这流氓的血吃着，难道就不觉得脏，等见到了师兄一定要让师兄好好说说，这血可不能乱吃。
正想着，身边来了两个人，叫了一盘花生米坐在旁边开始津津乐道。
“百里香那边听说来了个疯子，专卖毒药，还说什么回春不回春。”
“说不定人家做的就是这害人的勾当，只是这后一句话也过于狂妄了，回春山庄那一手医术，是敢在阎王手底下抢人的。”
“哎，此言差矣，回春山庄的人都多久没在江湖上走动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传人。”
修羽耳朵动了动，脸上升起一丝愠怒，这一定是那个不怀好意的小白脸干的好事，还真以为他们回春山庄好欺负不是，他一定要给这个人一点颜色看看。
小巷中的丹姝，正拿着一个白幡，身着一身破旧道袍，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这生意嘛，惨淡的很，没什么人。所以当熟悉的身影怒气冲冲往这边走来的时候，格外显眼。
“小白脸，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话音未落，修羽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男子困住了手脚，他盯着对面的安琛，激动得跳起来：“安大哥，就是这个人在京城之内招摇撞骗，你把她抓回去。”
安琛看了一眼丹姝，又看了一眼修羽，面色怪异：“我看你们俩还是回府自己去掰扯吧！”
“安大哥，你竟然帮这个小白脸。”
“安大哥，你和这个人认识。”
两人难得一致，两脸震惊。
冷忆寒记得今日是三日之期，听着下面的消息，知道那丫头这几日做的稀奇事，扯了一下嘴角，看不出情绪。
眼看着一朵云飘过，遮住了炙热的太阳，冷忆寒这才出去，晃悠到主院的时候就看见那蠢的无法形容的三个人。
修羽在看见自家师兄的一刹，满眼的委屈就溢出来，挣脱安琛的束缚朝着冷忆寒跑去，最终在距离一尺的地方站定：“师兄，你好好管管安琛，竟然帮着外人对付我。”
“三年没长进，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给抓了，你还好意思告状？”
冷忆寒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中可以听出满满的嫌弃，修羽噎住，轻咳了一声：“不说这个了，听说你收了一个什么玉面鬼使，在哪呢？”
安琛嘴角一抽，往旁边挪了一步，趁人不注意溜走。
冷忆寒轻笑了一声，抬手往修羽背后一指：“喏，那个。”
修羽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师兄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传说中的“玉面鬼使”，也就是他口中的“小白脸”，他脸上的好奇面具一瞬间崩塌。
“师兄你不是讨厌女人吗？”
冷忆寒闻言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石化的小丫头：“你看她像吗？”
说完朝着丹姝勾了勾手指，丹姝还沉浸在这个跳脱不靠谱的人竟然是主上师弟的消息中，看见他勾手，下意识就往那边走，眸中那股子狡黠劲散去，像个呆愣的木头桩子。
“主上。”
冷忆寒欣赏着她的震惊，心中甚是满意：“这次的任务完成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丹姝回神，单膝跪在冷忆寒面前：“丹姝无能，没有一个人完成任务。”
“我没有说不让你找人，能找人是你的本事。”冷忆寒的目光凝在她沾地的膝盖上，眉头皱起，“谁让你跪的？”
丹姝错愕抬头。
“我的人，没有动不动下跪的习惯。”冷忆寒的语气突然冷厉起来，“丹姝，记住了，从此以后，不要跪，脊骨不能弯，膝盖也不能。”
一阵寒风从身边吹过，丹姝看着走远的冷忆寒，疑惑这喜怒无常过于没有缘由。
倒是站在一侧的修羽敛起笑意，上前一把拉起丹姝：“记住师兄的话，以后别跪了，走了，找个地方给我住。”
不知为什么，丹姝总觉得主上方才的神情中有隐隐的愠怒和挣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神情？传说中杀人不见血的活阎王，深得圣宠的锦衣卫指挥使，合该是高高在上，享受别人的崇拜的，为什么？
修羽看她垂头不说话，扯着她的手臂就往里走：“别杂七杂八想些乱七八糟的，惹恼了师兄有你好受的。”
丹姝收起思绪，目光落在他拉着自己的手上，慢慢挣开：“你为什么叫主上师兄？”
“你这话问的奇怪，他本就是我师兄。”修羽脚下步子一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是我师兄的下属也就是我的下属，去接我竟然用上十八般武艺，要是我鸡肋些，八成要死在你手上。”
丹姝眸光流转，方才在冷忆寒身边的那股温顺劲散去，斜眼抱臂看向修羽：“首先，我是主上的属下，和你没有关系；其次，主上没说你的身份，不知者无罪；最后，任务是主上下达的，要问罪有本事你去找主上。”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修羽起了坏心，放低声音，“在师兄面前是小羊羔，在我面前就是大尾巴狼，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丹姝的笑意凝住，顿了一下：“随你。”
“不如我们来比一比医术，如果你赢了，我就不揭穿你。”修羽心里直痒痒，如今在回春山庄，他已经没有敌手，高处不胜寒，他孤独求败。
“比医术多没意思，不如比毒术怎么样？”
修羽不说话，身上那股少年气淡了些，看向丹姝的眼中带了打量的意思：“你不是真正的医者。”
“医者悬壶济世，抱着一颗慈悲之心，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实在不妥。”丹姝直视他的眼睛，陷入那澄澈的双眸，心中的恨意有丝毫的动摇，转瞬即逝，“我学医只为保命，不为救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比了！”他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毒术和医术，一字之差，心境截然不同，你自己秉持初心不动摇就行，只要不撞在我手里，那就与我无关。”
丹姝看着对面这个看似单纯良的少年，忽而笑起来：“我的毒术遇上你的医术，谁厉害还不一定呢，别这么早下定论。”
她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毒术高手是什么样子，但总归她的毒术是主上教的，差不到哪里去，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方才升起来的那一丢丢怅然和感慨，被丹姝一句话就给冲没了，修羽气得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丹姝的脑袋上：“那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