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受罚
丹姝陡然站起来,面露狠色:“南宫将军家的事?”
周笺的神色却有些不对劲:“莲儿死了,我早就不想活,你动手呀,我周笺堂堂男子汉,还会怕你一个小白脸不成?”
丹姝大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你说啊,将军府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将军府的杀人凶手?”
“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们的骨头扔给狗吃狗都嫌弃,莲儿别怕,你是护主英勇就义,你男人也不是孬种,我马上就来陪你。”
丹姝直觉不对,扯着衣领的双手被一把挣开,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抹了脖子,鲜血从他的脖颈喷涌出来,就像将军府被灭门那日,好多人,都是这样死的。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被困在一个迷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人都在说话。
“阿姝,活下去!”
“姐姐,我疼!”
“小姐,快跑!”
“娘,把她卖了,我们就可以给弟弟买药。”
丹姝捂住双耳,头痛欲裂,眉头紧皱:“阿娘,弟弟,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至少有线索了,丹姝,你不能先倒下去。
她慢慢睁开双眼,盯着眼前的尸体,而后开始在他的身上摸索,一定有证据的,他要逃跑,最重要的东西一定在身上。
“哟,真出息,在一个死人身上乱摸。”
冷忆寒的声音突然想起,就像炎炎夏日中一盆寒冰,哗啦啦砸在丹姝的身上,整个脑子顿时无比清醒。她转过头,态度谦卑:“主上。”
那迷药应该可以保持三日,在他身上竟然一日就失效了。
冷忆寒的面色不好看,一手掐在她的喉咙上:“丹姝,你可真给我长脸,区区一个禁军都杀不掉,还有那三个人,怎么回事?”他指向一侧惊诧的三人。
丹姝哑着嗓子,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是属下的错,如今周笺已死,还请主上放过他们。”
“啧啧,真不像我养出来的狗,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懂吗?”冷忆寒手往上挪,捏住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你这条性命吧!”
老婆婆其实早就醒了,她知道儿子是自刎的,也知道这个少年是想杀他们,可如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动静,她不得不睁开眼,紧紧抱住两个孙子,看向冷忆寒:“你别杀他,他没有违背命令。”
冷忆寒抬眸:“老东西,不装死了,我惩罚自己家的狗,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这时,紧跟着来的安琛也到了。
冷忆寒指了指那老弱病残的三人:“把人带回去,严加看管。”
安琛看了一眼丹姝,不敢多言,带着人原路返回。丹姝做的事情,每一件都不符合大人的行事作风,这样下去,她迟早是要吃亏的。
见人被带走了,丹姝跪在地上不再说话,她的下颌被冷忆寒捏得生疼,也一声不吭。
“知道任务完不成是什么下场吗?”冷忆寒盯着她下颌的淤青,慢慢放开手。
“杀无赦。”
“那还敢犯?是不是觉得活得太容易了些,想给自己找些乐子?”
丹姝突然抬头:“主上,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杀周笺?”
“需要你明白吗?丹姝,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有的人有的事,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他终究还是不想让人折在这,好歹是花了心力养的。
丹姝梗着脖子瞪他,红了眼。
冷忆寒瞥见她脖子上和下颌的淤青,错开目光,懒得管她,觉得糟心:“你给我下的迷药还不错,毒术检查通过。这次任务是让你用毒术杀人,人虽然死了,却是自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回去之后,自去韩叔领二十鞭。”
“主上!”
冷忆寒敛了一切神情,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丹姝,别得寸进尺。”
“主上,望主上把鞭笞之刑换成杖责,丹姝自去韩叔那处领三十大板。”丹姝磕了头,脊背挺得铁板一般,“属下这身皮肉以后还有用处。”
冷忆寒一袖子甩在丹姝的脸上,黑了脸:“随你!”
三十大板,离死也快差不多了。
丹姝没有跟着冷忆寒回冷府,而是径直去了诏狱。
韩叔看着这个孩子,于心不忍:“丹姝啊,你说你没事惹主上干嘛,这三十大板下去,没个十天半个月你别想下床。”
他是诏狱的老人了,冷忆寒手底下这么些年,就只是收了安琛和丹姝,他把他们看成是自己孩子,可偏偏这锦衣卫的人犯了事,都是他执行的刑罚,最是公正不过。
丹姝笑了笑,趴在长凳上:“我学医呢,韩叔别担心,我可是神医。”
韩叔一大把年纪了,手上力气可不小,看着少年白衣似雪,闭着眼睛一板子一板子打下去,心尖尖直颤,手下没有放轻半分。若是他少了半分力气,指挥使知道了,只会有更严酷的刑罚等着这孩子。
打到二十大板的时候,丹姝抹去嘴角的血迹,白着一张脸笑起来,她还是高看了自己,三十大板,只打了三分之二,她就已经撑不住了。
丹姝歪着头,朦胧中看到韩叔眼中的泪光,“韩叔,别哭呀,我睡一会儿,打完了你送我回去吧!床下柜子里有药,府医来让他用那个。韩叔不哭,我不疼的。”
她死死抠着长凳的手突然垂下去,整个人差点翻倒在地。
韩叔抱着瘦骨嶙峋满身鲜血的丹姝回到冷府,撞见冷脸的冷忆寒,说话时忍不住带了怨气:“小小的一个人,三十大板,你这是要她的命。”
“是她自己求的。”冷忆寒抿着唇,感受到她的呼吸,眉目松了些。
韩叔看看冷忆寒,再看丹姝,只觉得头大,两个人都是不省心的,这牛脾气和冷忆寒倒是不相上下。
他抱着丹姝去了后院,叫来府医处理伤口。
冷忆寒的眼神飘忽着,不知落在哪里:“事情办砸,要我去收拾烂摊子,如今连刑罚都赖上我了。”
没有人听到活阎王的抱怨,大家如今聚拢在丹姝的门外,等着府医处理伤口。
冷忆寒瞥了一眼,转身去了诏狱。
后面的日子,难得的风平浪静,丹姝领了罚,那事就算过去了,要说冷忆寒这个人,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就是这个。也因为她在养伤,那些杀/人越/货的事轮不到她上前。
安琛这几日在府中,哪哪不对劲,大人和丹姝好似在生闷气一般,谁也不理谁,偏偏丹姝还在养病,两人暂时陷入了僵局。摸不准大人的意思,他也不敢往丹姝身边跑。
这一日实在没办法了,趁着府医换药的时辰,他钻进丹姝的房间:“我说小祖宗,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丹姝拧眉,忍疼翻身,尽管韩叔手下留情,可半个月过去了,整个身子还是疼的:“我做了什么?”
“你已经好几日不去见大人了。”
“我这不是伤着吗?”丹姝胸口好似堵着什么,那日的事情,说不定再问下去,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一些关于将军府的事情,偏偏被冷忆寒坏了好事。
安琛恨铁不成钢:“就因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你就闹起来,我今日就很你说,那老老小小的,此时还在诏狱呢。你是知道的,进了诏狱的,没几个能活着出来,那老弱病残为何能活这么久。”
丹姝瞪大眼睛看向安琛:“主上的命令?”
“咚咚咚——丹姝,该换药了!”门外传来声响。
安琛从窗户跳了出去,猫一般敏捷,临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别让大人知道是我说的。”
丹姝心里存着事,府医换药都没喊一声疼,等府医走了,慢慢挪下床来到书桌旁开始倒腾。
府医从丹姝那边出来就径直去了主院。
“怎么样了?”
“好了些,但毕竟是伤筋动骨,还得好好将养着。”
冷忆寒挥挥手让人下去,眉眼间难得溢出几分烦躁,不就是去杀一个人嘛,最后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还和他对着干。平日里温顺的不行,因着几个素不相识的人闹成这般,莫不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纵容?
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艳阳,心中的烦躁更甚,晃悠着就来到了丹姝住的望春居。
床上不见人,冷忆寒最终在桌边找到了那一小团,他弯腰轻轻拿出她手中的笔,目光落在桌上的字迹上,竟然是药方?
三张药方,冷忆寒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看向趴在桌边的人。七八日不见,她气色倒是不错,皮肤比之以前的白皙多了些红润,看起来更有光泽。
双眼闭着,看不到那狡黠的模样,穿着一件素色单衣,整个人有些单薄,看起来乖巧柔弱,比醒着的时候更顺眼。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憋着的那股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丹姝用了自己调的药,半月就能下床了,因为心里存着事,找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熬了莲子银耳羹装进食盒快步去了冷泉,临走从桌上拿了一张纸揣进怀中。
她脚步放得很轻,看着泉水中的那道身影慢慢靠近,小声唤道:“主上?”
早在人进来的时候,冷忆寒就听到了动静,如今听到她唤自己,回头一瞥,懒懒道:“什么事?”
丹姝扬起笑颜上前:“之前是我的不对,害的主上为我收拾烂摊子,丹姝今日这不是来赔罪了吗?”
冷忆寒扬眉看向食盒:“什么?”
“银耳莲子羹。”
“我不吃甜的。”说完回身不再看丹姝,只闭目养神。
丹姝也不恼,将食盒放在一边:“主上先尝尝,还有这药方,主上体寒异于常人,这药方有调理之效。”
说完转身就溜,脚底生烟一般。
不过一瞬就不见人影,冷忆寒不禁笑起来,拿出那莲子羹尝了一口,还热着,暖流顺着喉咙暖了整个身子。
“体寒?你错了,我是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