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崩塌的防线
二十发子弹如数射尽,林恩血气上涌,竟也不知死活地从刀鞘里抽出刺刀,笨拙的将它插到枪口上——等他插好了刺刀,身边的同伴们已经爬出战壕投身白刃战,而当林恩拎着步枪要往上爬的时候,一个穿着土褐色军服的家伙突然“啊呀”一声从上面跳了下来,膝盖重重地顶在了他的肩膀上,差点把他疼得晕过去。
各自端枪相对,看似公平的格斗却是林恩的噩梦所在。穿越到这个时代虽然继承了一副还算不错的成年男性躯体,但他的意识里完全没有格斗方面的技能与技能,而身体本能的反应在这样的战斗中是难以发挥作用的。
看“屠夫”停下来,林恩也就收住了脚步。两天来吃进肚子的食物差不多就是一顿正常午饭的量,半饥半饿的状态加上远距离的奔跑,歇息片刻更觉得筋疲力尽。他眺望前方,苏军的几十辆坦克带着数以千计的步兵正无情碾压踩踏自己坚守了两天的阵地,枪声和爆炸声渐弱,看样子苏联人已经在清理战场了。转望东北方,那座也许已经矗立了好几百年的古堡终于化成了一堆废墟,闪动的火光与弥漫的硝烟意味着那周围仍在进行着战斗,但苏军坦克和步兵正从侧翼包抄过去。再看东南方,苏军步兵已经冲进了树林,那里的德军阵地恐怕也已经被攻破。
长长的交通壕多有被苏军炮弹和炸弹轰塌的地段,林恩他们也顾不上那么许多,直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跑了十来分钟,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和后方的预备阵地。由于预备队之前就已经增援到一线阵地去了,此时守卫预备阵地的也都是刚刚从前方撤下来的士兵,一眼望去稀稀拉拉,且个个都狼狈不堪。阵地上除了几门配置在露天掩体中的中小口径反坦克炮,根本看不到像样的重型武器,而在堑壕后方的炮兵阵地上,那些原本用来为防线提供支援的榴弹炮这时候已经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一些士兵们正忙乱地用装甲车和卡车把它们拉走。
战场上面对面交战,不是你死即是我亡,林恩不容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有丝毫的软弱,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那个苏联士兵居然愣住了。
命悬一线的时刻,救命的枪声居然响了。一梭子弹到位,苏军士兵胸口顿时血花四溅!林恩无可避免地沾了一脸,星沫落于唇间,有种极其反胃的腥涩。眼见这名苏军士兵瞪大双眼、满脸不甘地倒下,林恩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看去。只见“屠夫”满脸污渍,手持冲锋枪从战壕上一跃而下,口中在大吼着什么。林恩听力虽然基本恢复了,却仍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但看对方的手势应该是在招呼自己向后方的预备阵地转移。
两人一同跌在战壕底部,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尽管有种剧烈的痛感,但林恩这时候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他抽身往旁边一滚,从腰带上抽出驳壳枪。相隔不到一米半的距离,他根本无需瞄准,而对方刚摆出攻击架势,驳壳枪的枪口顺势对准了他的脑门。
延绵数十公里的防线就如同一间破屋,在连日暴雨的冲刷下终究是摇摇摆摆几近坍塌了!
残酷的战斗如期上演,反坦克炮、火箭筒、集束手榴弹、炸药包还有燃烧瓶,一切能够派上用场的武器都被德军士兵们投入到对苏军坦克集群的阻击战当中。然而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在一线士兵不惜牺牲的情况下,守军仍无法阻止苏军坦克冲破他们的第一和第二条战壕,紧随而至的苏军步兵亦有效掩护了坦克部队的侧后。眼见苏军已经冲到了眼前,许多德军士兵干脆插上刺刀、爬出战壕,以血肉之躯拼力抵挡敌人的进攻。
林恩觉得除非有强大的增援部队及时从后方赶来,否则坚守仅仅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啊……”
依托山丘而建前沿阵地有三条战壕和若干反坦克炮位,预备阵地则位于山丘后方大约两千米处。沿着交通壕穿过山丘后面的开阔地带时,林恩看到了在苏军飞机和炮火轮番轰击下几近乌有的防空阵地,鼎鼎大名的88毫米炮果然拥有高大的炮架,但残破的炮身部件、散落的伪装网以及来不及运走的阵亡炮手遗骸,无不让人感受到战争失利的苍凉与悲哀。
这样的预备防线能够抵挡住苏军潮水般的进攻?
对峙两秒,满脸是血的苏军士兵啊呀一声挺枪突刺,林恩连忙摆枪去挡,不想对方只是虚晃一击,寒光闪闪的刺刀旋即往回一缩,刀刃直到林恩的胸口再无阻挡。此刻,林恩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子挂了!
先前突破阵地的苏军坦克并没有像昨天夜战那样被德军步兵们悉数击毁,除了七八辆被炸毁或炸坏的,其余的仍在运动。由于随行步兵还被缠在德军阵地上,它们不敢孤军深入,有些在冲下山丘后又重新调头去支援步兵,另一些则迂回包抄北面那段尚未被突破的德军阵地。
咔哒!
没时间多想,林恩把驳壳枪往腰带上一插,拎着毛瑟步枪就朝右边横向战壕与纵向交通壕相通的地方跑去。在“屠夫”的招呼和驱赶下,另外几名大耳沿钢盔也加入进来。出于防范炮弹直击和机枪扫射的考虑,这通往后方的交通壕也挖得弯弯曲曲,沿途还构筑了不少单人或双人的射击位置。刚开始的时候,“屠夫”跑一段距离就会回身打上一梭子,往后一些则有担当后卫的步枪手和机枪提供掩护,他也就不必再跑跑停停了。
林恩扣动扳机,回应他的却不是期待中的清脆枪响。他心中大惊,保险明明已经打开,难道是子弹卡壳?他连忙再次扣动扳机,听到的却依然是咔哒一声,心中顿时万念俱灰。
恨恨地捡起刚才当飞镖扔出的驳壳枪,亏得自己还当宝一样收着,关键时刻竟然打不响,但林恩转念一想:难怪它会被放在那个箱子里,十有八九是其他人用坏了直接送修的。
林恩低着头、躬着腰,紧紧跟在前一个士兵往西面跑。偶然间回头,阵地上的白刃战已经临近尾声,只能依稀看到几个大耳沿钢盔还在奋勇搏杀。悲壮如斯,心中无限惆怅。
受到致命惊吓的苏军士兵暴怒,他端着刺刀就往林恩胸口捅了过来。在这攸关性命的瞬间,对生存的渴望刺|激着林恩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他左脚猛力蹬地,同时以腰腹力量摆动上半身,瞬间的移动幅度不大,但足以避开致命一击——对方的刺刀正好插在了自己腋下,林恩右手抛飞镖般奋力甩出驳壳枪,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这名苏军士兵的脸上,那高挺的鼻子顿时迸出了鲜血,整个人“哇呀”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趁着这个机会,林恩连忙从地上抓起自己的步枪,想一口气结果了对手。可对方毕竟是经过训练的士兵,脸部受到重击也没有丢掉武器,意识到捂着鼻子的手沾满鲜血,他对林恩怒目而视,就如同一头进入了狂暴状态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