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点燃仇恨
“怎么了，姑娘？”
“啧！你以为图纸我们是能带走的吗？临摹一份才安全！”秃顶男人恍然间似乎又找到了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
“哎，你说那个姑娘怎么会跟着两个德国佬啊，听口音，她应该是法国人没错吧！”说话的是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发福的女人，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如瀑布般自然垂下，手里拿着一根针，就着烛光缝补着一条男裤。
身材娇弱的女子涕泪满面：“我是被强迫的！被强迫的！他们抓了我的弟弟妹妹，强迫我……”
“噢，对，我想我还能从那个军官公文包里偷出一件武器图纸来，听他们两个说，好像是从里尔的游击队那里缴获来的，叫什么……路边炸弹！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
夜深了，亚眠城寂静的街道上只偶尔传来沉重的皮靴声和野猫争抢食物是发出的怪叫。此地南距巴黎仅有百余公里，到敦刻尔克也是差不多路程，在5月下旬的时候，法军在这里与德军强大的克莱斯特装甲集群激战两天方才败北，但此后德军一路北上，顺利截断了英法联军退路，创造了他们的敦刻尔克大捷！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男人稍显瘦弱，头顶秃得厉害，就外貌而言，夫妻俩给人巨大的反差。
“快给我找画图纸、尺和笔来！”秃顶男人咬牙道。
距离法国的投降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设在巴黎的德国占领军司令部与维希的法国政府遥遥相望，双方均按照德法停战协议所划分的分界线稳定下来。在老元帅贝当的领导下，大多数法国人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现实——“自由法国”运动在逃往英国的前国防和陆军部次长夏尔·戴高乐的领导下如历史那般顽强地开展起来，然而由于这个时空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仅有寥寥数百名法国士兵撤到了英国，“自由法国”就剩下光杆司令隔着海峡向自己的家乡父老呐喊：起来吧，为了自由而战！
女人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但好奇和唠叨是她们的天性，几分钟之后，她按耐不住小声说：“哎，你说他们这是准备到哪去？好像很少有德国军官会在法国旅馆过夜吧！”
“禽兽！”夫妇俩不约而同地骂道。
“嘘……小点声，被他们听到就完啦！”男人之所以紧张，是因为那两个德国军官就在他们的旅馆过夜，而穿花裙子的法国姑娘是跟官衔大的那个睡一个房间。
女人“啧啧”地叹道：“多可惜的姑娘！她父母要是知道她给德国人当情妇，肯定伤心得要死！可恶的德国鬼子，就知道糟蹋法国女人！”
在当地的德国占领军长官仁慈的帮助下，最近一段时间，一度沦为半废墟状态的城市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但和平时期那个繁华、安宁的亚眠，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难道不怕……”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她的绣花针。
男人站在一旁，很是无助地看着这个犹如精灵般轻巧秀气的女子，纵然有壁柜里有足以打碎野猪脑袋的猎枪，他现在也是无能为力的。
“他们不怕死，我们怕死！”男人没好气地说，“要是在我们店里死了一个德国军官，你知道这附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这声音持续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其间偶尔还能听到女人的娇喘，最后一声“啊”，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集中营和隔离区？”法国夫妇又一次震惊了。
“少见多怪！”男人嘟囔道，“他们想必是要开车去比较远的地方，要住其他部队的兵营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倒不如在普通的旅店里过上一夜！”
“这……”妇女有些为难地看看自己的丈夫，“游击队也不可能在城里击杀德国人啊！”
中年妇女这时候也从床上爬起来了，她赶紧扶起这可怜的法国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秃顶男人认出了这个面貌清秀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几乎与身形不成比例的衬衫，半截大腿和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最致命的诱惑，莫过于这种若有若无之感。
“不行啊，姑娘！”中年妇女大惊，连忙拉住她说：“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更何况要是传出打斗声，街上的巡逻兵很快就会赶来，到时候我们一个都别想活！”
“救我！”披散着头发、光着脚丫的女人几乎踉跄着跌了进来。
秃顶的男人失落地上了床，但就在他们躺下不久，楼梯上突然传来了另一阵轻微的嘎吱嘎吱声，片刻之后，他们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他们以为我不懂德语，一路上说了很多东西，但我其实听得懂一些，他们所说的应该是关于一位德国将军，他不但要来法国视察，还将像他们在波兰那样搞一些可怕的集中营和隔离区，首先要对付的就是被俘的法国士兵！”
空气中，一股恐惧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对了，你们能找到游击队吗？”姑娘突然握着中年妇女的手祈求般问道。
“他……”到了相对安全的环境，年轻女子似乎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恐惧与委屈，抱着男人的大腿就哭了起来。
女人愣住了，大气不敢出一口。
秃顶中年人往门外一瞧，楼梯和走廊上都没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
对于法国民众而言，战争已经随着屈辱而赞告一段落，但亚眠人不会忘记，在德军侵入城区的当天，包括党卫军在内的大批德军击杀了上千名法军将士，激烈的巷战自然会有死伤，但其中有一些是已经放下武器的士兵以及无辜的平民——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德国人对此只字不提，亚眠人也只有将仇恨深埋在心中。
不过在法国，确实有那么一些游击队和地下抵抗组织存在，他们主要在法国北部和中部的德军占领区活动，利用法军撤退时留下的一些武器与强大的德国占领军以及党卫队周旋。在法国投降之前，他们还袭击过德军运输车队和后勤供应站，如今大势已去，他们也逐渐转入暗处，等待重见天日的机会。
“哎，小心那……”中年妇女还没说完，就被他的男人阻止了。
“禽兽！”中年妇女愤愤地骂道。
“禽兽！”男人低声骂道，字眼背后的各种蕴意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在中年妇女的安抚下，年轻姑娘抽泣了一会儿，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突然抓起桌上针线篮里的尖刀，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这些德国狗！”
有枪没炮，面对德国人的装甲车和坦克只有死路一条，还谈个屁的自由！
拉上了厚厚窗帘的房间里点着一支蜡烛，尽管没有风，微弱的烛光还是在令人担忧地跃动着。
沉默了片刻，楼上突然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夫妻相识一望，眼中的神情不尽相同。
姑娘一愣，旋即又软了下来。这时候，中年妇女注意到这姑娘的大腿内侧有血迹，赶紧让自己的男人拿来药棉纱布。
“不！”年轻女子一脸决绝，“我从德国人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可能关乎到成千上万法国的性命！”
男人想装作没听到，但被女人推了一把，很不情愿地摸黑走到桌旁，划燃火柴，点上蜡烛，然后过去开了门。
“早点睡吧，等天一亮，他们就会离开吧！”女人打了个呵欠，慵懒地走向床铺，她知道，自从十几年前起，自己的男人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雄风，而那个军阶更高的德国军官不但年轻、英俊，体格看起来也相当魁梧，若不是德法两国的纠葛实在太深，没准她还会在心里小小地yy一下。
“上千上万？”不要说中年妇女，就连她的秃顶男人也是一脸惊愕。
“你几年前就不用那东西了，要来干嘛？”妇女还没反应过来。
“你管那么多干嘛！这年头什么样的人都有，跟着德国人至少不会饿肚子！”这话多少有点酸意，那穿着碎花长裙的姑娘年轻得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裙摆下的小腿纤细而白皙，娇嫩的脚上还穿着一双崭新的皮鞋。
“不用了，这是我的处|子之血！”年轻的姑娘用无奈而又有些麻木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