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05嘿，留下来
这天，一位衣着考究的老师傅来到店前——原来是郑家的管家。郑老爷郑重山要过五十寿辰，因为听闻喜面的名号，特请雷叔李婶去做面厨。价格开得非常诱人，可以说是干完这一笔就能买个店铺了，雷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没想到这下坏了事。
寿辰当日，喜面自然闭店谢客了，我也不用帮忙了，于是去江府找江黎玩。
江老太太去参加宴席了，也不用陪她唠嗑了。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趁着家里大人都不在，江黎和我带着全府的下人，一起玩起了撕名牌的游戏，足足疯了一整天。
暮色降临时，估摸着宴席差不多散了我才回家，家人却无人。
一直等到夜深，二人才回来，而且刚进屋就感觉气氛不对。李婶衣衫凌乱，两眼通红，进门就冲进卧房躲在被子里哭；雷叔则是一瘸一拐。
后来我才知道，郑家少爷郑天在宴席上喝多了，出去小解后刚好遇见了在后院忙活的李婶，一时酒精上头见色起意行不轨之事。雷叔上前阻拦，却被后者打伤，看着媳妇被人侵犯还赔了半条腿。
次日才知情的郑家老爷，立刻派了管家前来，送上了满箱的钱财——从他的话语中我才得知了前夜发生的事。
他态度倒是谦逊，只是字里行间为郑天开脱，并劝雷叔不要和郑家硬刚，“毕竟郑老爷是郑仙长的嫡亲哥哥，官府都要敬他三分，讨不得好的。不如拿了钱财，好生过富贵日子。”
或许是被远超想象的钱财打动，或许是迫于郑家的淫威，总之最后雷叔决定忍气吞声，不去报官。只剩李婶时不时躲屋里抹眼泪。
我一个局外人，不知人苦楚，怎劝人坚强。当事人都做出了选择，我更不能站出来说“去报官啊”去揭人伤疤。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问，其实三人都心知肚明。
那么美好善良的李婶，一年来对我如母亲般的李婶，却受到这样的摧残。
罪魁祸首郑天，这笔账，我不会忘记的。
我研究了好几个方案。
以我对植物的了解，制点毒应该不是问题。不过万一灵豆真的能包治百病，我冒险投毒不仅没效果，还会祸及自身。
我想起来大夫说的灵豆引发的过补治不了——说不定可以趁其喝醉的时候让其进食大量的灵豆，大概就醒不过来了。
于是我开始一边攒灵豆，一边找机会尾随郑天，来寻找未来下手的机会。
“唉，你在干嘛？”这天我正尾随郑天来到春满楼门口，想着是不是可以先用花柳病折磨他一番再说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吓我一跳。
“没事，就看看。”
“我奶奶说小孩子不能看，长大了才可以。”
“你是小孩，我不是！”
“切，你明明比我还小嘛。”江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怎么忽然偶像剧起来——去你的，这种傻小子我才看不上。我找男朋友也得找个学霸级别的，哪怕是小男朋友！
“走，请我吃点心去。”
“没问题！话说上次你说的那个凑二十四点好难啊，我想了一宿！”
艰难的几日过去，雷叔稍稍振作一点，开始筹划着买个店铺。街心酒楼的老板因为赌博输钱刚好要出手，不到五日便张罗买下了，又花了小一个月时间培训厨子、重新装潢了门牌和雅间，挑了个吉日开业。
因为喜面的名声在外，生意倒是不错，全镇有头有脸的人也经常来捧场，雷叔每每作为老板前去敬酒，逐渐一扫阴霾，精神焕发。李婶也忙前忙后，常顾不上吃饭，看着都消减了。
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结果这天，雷叔正进雅间敬酒，才发现是郑家在宴请宾客。雷叔倒是学会了隐忍，可郑天又喝多了，见是雷叔，勾肩搭背调笑道，“你家娘子呢，让她也来敬个酒呗！”
“胡闹！”郑老爷呵斥道。
雷叔好歹控制住了情绪，“贱内害羞，难以登堂入室。”
“这么好的娘子，你俩成亲八年了，怎么还没生个胖娃娃呀，该不会是……雷老板你不行吧？哈哈哈哈！我有上好的神药，要不送你点！”
雷叔的脸已经气得发青，拳头都握得紧紧的，到底还是忍下了。
“你小子一喝酒就丢人现眼，滚回家去！”郑老爷道，“雷老板，对不住啊，我回去就收拾他。”
“郑老爷言重了。您几位吃好喝好！”
出了雅间，雷叔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找了个由头冲伙计大骂。李婶好心过来劝阻，被一起迁怒，“连个娃都生不出来，信不信我休了你！”
李婶难以置信地看着雷叔，没想到原来一直宠爱自己的男人会变成这样。雷叔也慌了，正要找补时，李婶忽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所有人都愣了。
大事不好。我想起最近李婶的确胃口不好，这尴尬的时间，该不会是有了吧？
“小芳，你没事吧，伙计快去请大夫。”
“别请别请！”我喊道，给了李婶一个眼神。
这时郑天正在管家和下人的搀扶下出了雅间。管家眼尖，道，“老朽略懂一点医术，可否替令正把脉？”
一号脉果然有喜。
为了确认，管家当即遣人去请大夫。果然，怀孕两个月，和那晚的时间差不多对上了。
当晚，雷叔和李婶相对无言。
在那事之前，他们每晚都等我睡着后开始亲热，而我睡眠浅，每每被吵醒……为了配合他们我总是早早钻进阁楼，然后装睡，只求早点消停。所以我知道，自那事发生之后，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再行夫妻之事了。这意味着，很大概率，孩子是郑天的。
拜管家所赐，郑家自然也知道了。
又是几日，郑管家又来了，拉雷叔私下交谈。出来后，雷叔艰难地递给了李婶一纸休书。
“李婶，你真的想好了吗？”
“没办法，孩子是无辜的，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我怕他们会对你雷叔不利。”
最终，郑家用四抬小轿将泪流满面的李婶纳入郑府。罪魁祸首成了李婶如今的相公，我的投毒计划完全被打乱。
李婶走后，雷叔开始萎靡不振，日日酗酒，醉了就打下人。我越来越不愿在家里呆，只好去江府找傻小子江黎玩，看他没心没肺地傻乐，我才能短暂地笑一笑。
我后来在街上偶遇了胖了一大圈的李婶，肚子鼓出老高。
“没办法，府里人都说多吃是福，一日六七顿地往屋里送。”
“李婶，你可要控制体重啊，太大了不好生啊。”
“嗯嗯。”
回到家后，见着醉醺醺的雷叔，我道，“雷叔，你如今这么有钱，要不你再娶一个吧？”
“我若是再娶，她知道会伤心的。”
雷叔终究是没有再娶。
八个月之后的一个雨夜，传来了李婶难产去世的消息。她拼尽全力终究是产下了一个女孩，唤做郑雨曼。
当夜，雷叔直接躺在了酒坛子里。
再之后，雷叔就病了。我将灵豆一日一颗悉数喂给他，还是不见好。大夫说灵豆只能治身体的病，心病医不了。
李婶的葬礼自然也没有大办，我花了好多钱打点郑家的下人，才知道她的尸身埋在何处。
我在李婶坟前立誓，一定会替她照顾好她的孩子。
我决定了，我要留下来，努力去到博息学院，努力成为人上人，这样才能护身边人周全。
毕竟是郑家第一个小孙孙，郑雨曼百日的时候，郑府大宴。我求江老太太带我一起参加宴席，好看看李婶女儿的模样。
小女孩粉扑扑胖嘟嘟，像个肉团子，正冲着拨浪鼓笑，明亮的大眼睛依稀能看到漂亮的双眼皮。可惜抱在一个畜生怀里。
受到来宾的祝贺，畜生喜气洋洋，单眼皮的吊眼笑得迷成一条缝——不对，我想起李婶也是单眼皮，两个单眼皮是不可能生出双眼皮的！雷叔却是宽宽的双眼皮。我再仔细看小雨曼笑起来时弯弯的嘴角和扬起的眉毛，简直和雷叔憨笑时一模一样！
原来这不是郑天的孩子，而是雷叔亲生的孩子！
因为结婚多年没有生育，包括雷叔自己，大家都误以为雷叔没有生育能力；而这一年来的灵豆滋补，雷叔和李婶终于怀上了宝宝。只可惜赶上了郑天这恶棍！
我赶紧冲出郑府，想告诉雷叔这个好消息。
转瞬又想到，万万不行。有钱人家大张旗鼓庆祝昭告了孩子的诞生，若是知道了孩子不是亲生骨肉，不但不会还给雷叔，还会因为怕外人耻笑，把这个秘密扼杀在摇篮里——最坏的情况，甚至会制造孩子的死亡，然后对外宣称病死，就此抹杀错认别人家孩子的丑事。这个风险，我不敢赌。
回到家，雷叔又是烂醉。见我回来，拉着我的手大哭，口齿含糊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去郑家了。我也想看看她的孩子，是不是像个小号的她一样可爱……”说罢便倒头睡去。
我拍拍雷叔的手，轻声道，“是的，你们的孩子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