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战车
与此同时,他看见刘小山藏身的断墙后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向下扳下了大拇指……这是刘小山发出的预备信号。
苏当当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马路正中一辆战车上的膏药丸子,这是一辆日本战车。
苏当当犹豫了一下:“扔进去没问题,但顶盖不开咋办啊?”
“狗日的,今天就送你们去阴曹地府给我大根叔赔罪了!”苏当当自言自语地骂着,“对了,还有楼底下那几位战车弟兄!”
坦克炮塔上的顶盖向上拱了一下,又迅速盖上了。苏当当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对面的那堵断墙,断墙后的那只手又伸了起来,扳下了食指。苏当当的右手将手榴弹掂了掂,这是他投弹前的习惯。突然这只手停止了动作,转而又仓促地摸起了这枚手榴弹。
刘小山点了点头,似是而非地说:“可能是我们的战车兵,我听连长说过,他们的服装就是这种蓝灰色。”
“这个你放心,前面有障碍物,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他们自己人的尸体,那坦克的指挥官肯定会从顶盖里钻出来观察情况,一旦顶盖打开,咱们就收拾它。注意看我手势,当我扳下第三个手指的时候你就扔!”
终于,坦克的顶盖“咣啷”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干巴瘦的倭瓜脑袋。这个脑袋向四周看了一圈,突然发现街边二楼断墙后的那只手,这只手果断地扳下了第三个手指。倭瓜脑袋立刻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刚想喊,可是已经晚了,断墙后的那只手迅速变成了一支步枪!刘小山“噌”地站了起来,敏捷地出枪,击发。
苏当当以前没见过这种战车,与坦克不同的是它没有履带,两个前轮深深地陷进了马路中央的一个大坑中,两个后轮已经离了地,在凌空旋转着。整辆车像是一头陷入泥潭而拔不出蹄子的蠢驴。
他用手指捅了一下身边的刘小山问,“怎么办?”
一听说还有战车弟兄活着,苏当当立刻来了精神,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急切地问:“你们的战车呢?”
“嗯,是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摸不准前面有咱们的弟兄,可能和鬼子坦克遭遇了!”苏当当回应了一声。两人顿时提高了警惕,苏当当从腰间拔出了驳壳枪,顶上了火,刘小山也端起了“蜀1920式”步枪,两人背靠背地沿着街向北摸去。
苏当当暗暗骂了一句:“这日本猴子可够精的啊,派一辆装甲车和几十个尖兵来探路,后面才跟着大部队!哎,那几个战车弟兄死得够冤的!”
这个日式脑袋像挨了一记有力的子弹,被重重地打回了舱内。几乎是同时,从马路另一侧楼上飞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从打开的坦克顶盖上顺势钻了进去。
坦克后的鬼子兵立刻炸开了锅,枪声像炒豆一般响了起来。苏当当紧接着又甩出了两枚手榴弹,一枚奔向卡车,一枚奔向鬼子军官。
等两人都冒出来的时候,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已经越来越响了。
苏当当觉得这车的车体设计得很滑稽,活像个倒扣着的大铁锅。现在这个铁锅已经被炸开,滚滚的黑烟从里面冒了出来,再加上壳体在高温下“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活像一只正在升火的炉子。
手榴弹被这只大手从头到尾摸了个遍,然后又被别在了腰间原来的位置。
苏当当朝楼下望了望,原来是一个穿蓝灰色军服,戴着“民国10年式”钢盔的军人,这人手里拎着一把“国1920式”冲锋枪,他仰起脸冲苏当当喊道:“喂,楼上的弟兄,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苏当当的心跳“砰砰”地加速起来,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昨天也是在这样的一幢楼里,为了掩护他而死在鬼子坦克的炮口下。
刚才坦克顶盖向上拱的时候他是看到的,那个舱盖相对于木柄手榴弹来说真是太小了,如果再钻出个人形,那儿几乎就没了缝。木柄手榴弹连头带尾一共一尺来长,即使扔准了,也会被钻出来的日本人身体挡在外面。
苏当当指了指臂章:“警卫师……啊,大韩民国武装第一师的……你呢?”
他看了一眼仆倒在马路上的蓝灰色身影,慢慢地拧开了手榴弹后盖。
苏当当此时正躲在一幢楼房三楼临街的一扇破窗户后,距离那个燃烧的鬼子装甲车只有约一百步的距离。他朝马路对面的一幢小楼望了望,发现刘小山也倚在一堵断墙后,正冲他做着“一切就绪”的手势,他点了点头表示回应,然后从腰间拽下一枚木柄手榴弹。
说到这儿,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低下了头不由自主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当当再一看,浓烟后有四五个蓝灰色的身影,弯着腰好像正在打扫战场,战车后面的地上正躺着二三十具鬼子步兵的尸体。
等这一阵扫射过去后,苏当当才抬起了头。一辆日军坦克从拐角处露了出来,坦克后面是一辆日军卡车,车顶上架着一挺机枪,卡车后面则簇拥着一群黄耸耸的日本猴子。
朝鲜,咸镜南道,端川。
苏当当轻轻地推了一下刘小山:“这是咱们的部队吗?”
坦克内立刻传出了一阵慌乱的东洋鸟语,接着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然后又迅速安静下来,这几个鬼子的侵略美梦顿时化作一缕青烟从舱盖上透了出去。
在接二连三的爆裂声中,苏当当隐约听到还有一个声音,是一个人的说话声。这个声音说:“周哥,还好你点子准,在这里搞了个陷马坑,鬼子战车一准陷进去。”
“嗯,我估摸咱们的战车就在附近,可能是被日本人的炮弹给打坏了。”
刘小山也迅速地退弹,拉栓,射击。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突然从底楼的废墟中响起了自动武器的射击声,这伙鬼子在前后、上下火力的交织下很快被消灭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哼,这招只对小日本的轻型骑兵装甲车管用,它们不像坦克那样有履带。”
“有情况!”刘小山冲苏当当低声说道。
刘小山两眼正紧盯着那辆渐渐逼近的坦克,被苏当当冷不丁地一问,目光不自觉地转移到了苏当当脸上,他看了苏当当一眼,又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周围,街两侧都是一些两三层高的小楼,正是打伏击的好地方,于是他问苏当当道:“从这些楼里把手榴弹从坦克炮塔的顶盖上扔进去,你有把握吗?”
“木柄的就是太大了!”苏当当不禁暗暗叫苦起来。
刘小山从迫击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的长短和落点中判断出来,发炮的地点在东北方向。于是,他便带着苏当当冲那儿奔了下去。刚穿过一条小巷,就听见前面马路的正北侧几百米处枪声大作,接着是几声沉闷的爆炸声。
苏当当认同地点了点头,他觉得如果事情果真如此的话,那将是一个完美的绝杀!
那个战车兵一脸的惭愧:“嗨,别提了,我们的坦克被鬼子炮弹打坏了,我们车长命令全体乘员下车改作步兵,继续与敌战斗。这不,我们刚在这儿利用伪装的陷坑炸了一辆日军装甲车,可没想到后面还有鬼子的大部队,我躲得快,可其他弟兄就……”
正如刘小山预想的那样,坦克停了下来。坦克后的日本步兵在一个日本军官的指挥下蜂拥上前,七手八脚地向后抬着自己人的尸体。这个日本军官走到那辆被炸毁的装甲车前,低头看了看街上的大坑,又绕到大坑的一侧,用脚使劲跺了几下路面,似乎在检查这里的路基下是否还有机关埋伏,接着他回过身冲着坦克里的日本人大声喊着什么。
卡车上的轻机枪向道路两边的屋子扫射着,“哒哒哒”地打得两侧的水泥墙直掉碎砖碴子,苏当当本能地将身子缩了一缩。他侧耳听了听,机枪子弹的弹着点比较散,说明鬼子的机枪手没发现这些楼里还藏着人,或者压根儿就没想到这儿有埋伏,这只是例行的火力侦察而已,想到这儿,苏当当心头掠过一丝窃喜。
“我是第一战车营的。”
坦克果然慢了下来。
现在楼下的那辆鬼子坦克和昨天的那辆几乎一模一样,一样庞大的身躯,一样瘆人的炮口,一样的蛮横,一样的凶残。
“用这玩意儿太悬了,弄不好会砸锅。”苏当当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摘下了那个手雷。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从街北一个拐角处响起一阵机枪的扫射声,那几个蓝灰色的身影怨恨地倒了下去。苏当当和刘小山赶紧趴在地上,机枪子弹打得他们前面的柏油马路“啾啾”直响着。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战场上空,一枚792毫米步枪子弹钻入了那张张大的嘴巴,而后在脑浆中凿开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见鬼,让我们换上朝鲜人的军服,这些战车兵倒是大摇大摆的一点也不掩饰自己?”
刘小山摸了一下身上的手榴弹袋和子弹弹匣,确信一切都没问题后就向苏当当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像泥鳅一样滑入了马路两侧的水泥沼泽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