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夫郎在上(三十二)
在朝中人看来北边境的难关似乎已经过去了, 但是只有还在战斗的士兵将领们才知道他们的每一场胜战有多艰难,然而陛下既不任命将军统帅全军,稳定人心, 甚至还要派大司马。
大司马若真的仅是监军也便罢了, 可其受了陛下的指令, 再加上没有将军, 到时来这儿,少不得指手画脚一番。
将领们均是对此头疼不已,本以为粮食少了也便罢了,往年不是没有这样过,可今年这场跟蛮夷的战斗本就艰难, 又是最冷最难熬的冬时, 却还要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将军通敌,军饷克扣,军无统帅, 遣派司马。
众人对朝廷多少都有了怨气, 底下的士兵们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多少能感到最近的伙食变化, 也有了些微的抱怨声。
不过也仅仅抱怨几句罢了,对他们来说, 以前经常饿肚子都是习惯的事儿了, 现在好歹吃饱了。
“夫君, 大司马来了这儿,怕是你的事儿就要让皇上知道了。”之沐江跪坐在床上,一面为扶青和按摩背部一面道。
扶青和脸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应了一声。
“夫君,如今北狄还在纠缠不清, 后又有军饷贪污之事,再就是大司马和皇上的施压,若是继续下去,事态定然不会好。”之沐江按到最后一个地方,加重了力道作为收尾,哪怕扶青和有些烦心事,此时也忍不住喟叹一声。
“夫君,我们何不直接将大司马制住。”之沐江俯下身,贴在扶青和耳边笑着轻声道,“反正如今军中大局几乎由你所控,磊公子和汉先生也已练好士兵随时待命,京城周围也有我们的士兵,还有明先生的庞大资源,足以供给军中粮草和物资,可以说,如今这边境,你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你说的是,继续下去于我不利,可大司马被压制,朝中也会发现异样,到时便是两面夹击,我又该如何。”扶青和揉了揉脑袋。
“那夫君在大司马来后,展现一番实力就直接放权给对方吧。”之沐江眯了眯眼,“于其和朝中人对立,不如先让军中人认清朝中人的模样好了,他们定然是不会领兵打仗的,便是军中的将军都拿大司马没有法子,可他们为了士兵会跟大司马争权,底下的人便认识不清朝中人的模样,我们日后是要反叛的,先激起他们对朝中的怨怼倒是不错。”
“到时,我们定然会有损失,北狄也会更进一步,为了不继续犯错,大司马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之后,哪怕陛下下令限制你的位置或是致你于死地大司马也不敢严苛执行,顶多敲打你一番罢了,毕竟他人在这北边境,一旦破防可是会要人命的,他赌不起,等你重新拿权作战后,也就不会再敢啰嗦,甚至可能主动跟陛下寻求武器。
之后夫君就只管和北狄作战,那时北狄会轻视了我们,而我们在衰落了士气的同时,更会心里憋了一股气。
后面无论结果如何,大司马都不再重要了,我们可以只管将人关起来,毕竟在陛下那儿的信息还是大司马在抢权后发出去的,陛下自觉大司马压制住了你,就不会再多心,那么夫君便可以肆意发展势力。”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扶青和无奈,“觉得军中被大司马掌权后,我还能力挽狂澜。”
“这就需要夫君自己把握尺度了,在适当的时候给大司马施压,迫他提早放权。”
扶青和沉默了一会儿,犹豫不决:“此番做法,岂不是把将士的命交给了大司马。”
“可是,若是不让大司马认清局势,不让士兵百姓认清朝廷,与你的阻碍太多了。”之沐江叹了一口气,“夫君,你要知道,在你和大司马争权的过程中,死的人才会更多,难不成,你觉得陛下亲自下命令除掉你或是压迫你对军中会更有利吗。
何况争权的战线会被拉得很长,时间久了,军中人心涣散,于作战也是极其不利。
而且,你虽有统军的部分权,却没有将军的实名,就是真的去争,你也是劣势,你争不过大司马的。”
扶青和闻言,心里颇感无奈,他清楚自己差了个名正言顺,只要他敢跟大司马争,那么大司马就会清楚他在军中的声望,若是上报给陛下,恐怕等不到仗打完,他就要被处死。
但他自然不可能乖乖等死,会带领之前暗中所练的军队反抗,可这样一来,大曲面对外忧内患,百姓就要受了大罪。
“夫君再考虑考虑吧。”之沐江熄灭了烛火,钻进了被窝,他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扶青和了,至于怎么做就看对方自己吧,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再想想别的法子。
他说的主意也不是十全十美,里面有太多的变数,还是要看扶青和如何应对。
扶青和默默贴近之沐江,伸手将人揽到怀里,喃喃道:“这世上真是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夫君,若是要做成大业,牺牲是必然的。”
扶青和闭了闭眼,“沐江,我的初衷也并非大业并非百姓,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父亲为了你,若是以此出发造成更多的杀孽,是我的不仁,但是,陛下要杀忠臣,庇护奸臣,甚至置边疆百姓于不顾亦为不仁,由此出发,我亦可以是对的。”
“为成大业,士兵们可以为我所向的‘对’而拼命,我也可以跟他们同生共死,更是可以在事成之后封赏,但是,让他们把命送给北狄,我却难以接受。”
“那夫君想如何做。”之沐江转身看向扶青和,黑夜中,只隐隐可见对方的轮廓。
“我想”扶青和贴近之沐江耳边说了几句。
之沐江眼帘微垂,“夫君想的话就去做吧,就算失败了,我也会陪你。”
扶青和微微一怔,哪怕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回应,依然感动不已,他将人狠狠抱住,坚定道:“我一定会成。”
“只希望他们不辜负夫君的信任吧。”之沐江轻声道。
隔天,扶青和就去找了刘贺晟和柯游,他没有再隐瞒一切,将自己父亲的死因和自己这些年的所作作为的背后的原因一一道出,也没有忘记那一句,他要报仇。
报仇,向谁报仇,那自然是杀了他父亲毁了他家族的那个上面的人。
刘贺晟和柯游其实也在京城经历过不少来自贵族的刁难,一个是因为他们是武将,皇帝重文臣这点谁不知道,武将当然就受了轻视,再就是刘贺晟在京城得罪过人,所以后来就一直缩在了边境,他没有父母也没有老婆孩子,唯一放在心里崇拜过的就是扶东褶。
至于柯游,他就在北边境出生,曾经也是一个很有傲气的人,也想过干出一番成就,他也的确做到了,可随之而来的种种打压却是磨平了他的傲气,最后他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北边边境,可他又不甘心中的热血,就留在了军中。
他们对京城对朝廷和对上面那个人多少都有点怨气,可随着时间流逝,心中的不平也慢慢被掩埋,失去了年轻时那不顾一切拼搏的信念和心态。
如今扶青和坚定而强烈的决心,竟是让他们感到了胸腔热血的复苏。
加上最近这些时间,朝廷所作的一切早已失了他们的心,再有李富勇这样勾结外人的小人居然是踩着扶东褶将军的尸体上位,这让两个副将一时都气愤难平。
刘贺晟没有多加考虑就选择了和扶青和统一战线,他没有家人,本就孤身一人,为了君王为了百姓为了国家守卫边疆多年,结果他崇敬的扶东褶将军居然是被那人蓄意害死,如今经是连对方唯一的后代都不放过。
向他这样上了点年纪的人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就是死了也无所谓了。
柯游倒是想了一会儿,他有家人有后代,可他也还记得自己年轻时想闯下一片功绩的雄心壮志,要是跟着扶青和成了,也算是完成了自己早年的心愿。
“将军,您若是想要报仇,仅您自己定然难成。”从柯游转换的称呼已经可以看出他的态度,“我有一子孙在南边边境做卫指挥使,而那儿的将军,也曾受过皇上猜忌,如今是否还受着威胁我不得而知,待时机成熟之际,也许我可以托我那子孙与其交涉一番,至于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大司马之事。”
“可以。”扶青和点了点头,“大司马一事,我已有了念头,你们近日与我保持距离,待大司马来后,我会与他抢权,到时候他定会上报皇上,皇上要么就是待我回朝之时杀我,要么就是立马杀了我,若是他从长计议,我们也正好击退北狄后进京,若是他要立马杀了我是最好不过。”
“从何说起。”
“大司马一人如何杀我,你们于我生了间隙,他或者陛下也只能借你们的手了解我,到时候我们大可以”扶青和把他的打算说了一番。
刘贺晟拍案道:“不错,到时还可以反将北狄一军。”
“如此,我们便等大司马到来。”
底下的士兵们察觉不了什么,卫指挥使等人倒是注意到了,近些日子,扶偏将似乎和两位副将有了矛盾,他们不再如跟之前那般同进同出,一起商议事儿时也是满脸压抑的不悦。
开始他们以为是大司马的到来让他们心生烦躁,后来便清楚,的确是他们有了矛盾。
矛盾一直延续到了大司马来的那日都未能缓解。
大司马来时的模样,与在战争中摸爬打滚的将士们格格不入,他衣着华丽,步伐悠慢,眉宇间的傲慢是如何也藏不住,在来的第一日就看不起军中迎接他的宴席。
一群满身汗臭的野蛮人。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可作为文人更是京城中人,他当然不会明言讽刺,而是话语间架枪带棒,将士们虽然大部分是文盲但是坐上副将位置的,就是草莽出生都能懂上一二。
刘贺晟和柯游两人都气的几乎克制不住,更别说几个卫指挥使了。
当兵的脾性本就暴躁几分,可见他们能抑制住有多不容易,但是扶青和就没有了,他直接站起来将大司马骂了一通,说他不知道卫国艰辛,不如去试试吃草根烂叶试试去给敌军扎上两刀子再来说话。
大司马想反驳啊,可扶青和直接就说他是废物之类的种种。
这让大司马气的,却只能吐出几句‘野蛮人’‘莽夫’,他倒是再想说些文人骂人的长话,可扶青和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最后生生将人气的挥袖就走。
底下几个将领们乐得啊。
刘贺晟虽然在宴后带头去给大司马赔罪,可有扶青和骂得那一通话在前,他也不如何抵触了。
果然,大司马在军中巡视了没两天后就开始计划夺权了,他搬出皇帝的口谕等等,哪里想扶青和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不理他不说,还让人把他关了起来,最后还是柯游把他放了出来。
这下大司马真的怒了,忍不了的给皇上送去了信,说扶青和短短时间晋升偏将,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如今在军中更是一手遮天,无法无天,跟本没把陛下的话放在眼里,甚至对陛下给予信任的他各种冒犯甚至禁闭等等,洋洋洒洒写了书张。
直把扶青和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好像一刻不除就要造反一样。
在大司马来后的这些天,扶青和就放松了对军营的戒备,由此,很多信件都悄悄地流了出去。
可惜,除了大司马的那一封被有意放了出去,其他的一概被劫了下来,揪出了不少来自各方的眼线甚至还有北狄的,扶青和和刘贺晟等人暗中把他们押走关了起来。
检查信件的空隙,把皇帝的眼线,表述扶青和如何作威作福的给重新放了出去。
如此,在等皇帝回信的期间,大司马都被管控的,没有多加严谨也没有多限制对方自由,就是不能碰权,不能管军事,不能插手军务,其他的吃喝玩乐都随意。
而扶青和就是拼命去折腾北狄了,这些时间,他阴险的手段尽出,虽然对北狄造成伤害不大,却是把人气疯了。
什么半夜鸣鼓,什么突袭,什么往粮仓丢火,反正就是不跟北狄正面作战,就是要在背后偷,只要把人弄烦了,弄疯了就行,而且折腾完就跑,滑溜的根本抓不到。
这让北狄的人心里憋了一股子怒气啊,只想把他们抓过来杀个够,可是那些狡猾的中原人,也不跟他们打,就是跑!
他们想过正面开战,可是最近吃的败仗太多了,让他们犹有顾虑。
就这样,一直到了陛下回信那日,拿到陛下诛杀扶青和手谕的大司马兴奋极了,他一定要这个野蛮人死的好看。
他直接给两个副将和卫指挥使们通传了命令。
卫指挥使们听后那都是百般得不情愿啊,可又不可能违抗陛下得命令,由此他们把目光都投向了两位副将,希望他们能为将军求求情。
哪想两位副将直接就应下了,那叫一个声如洪钟。
众人都绝望了,这么半年多下来了,他们知道是谁带着他们打了最多的胜仗,是谁一直引领着他们将北狄一次次的赶得更远,是谁为了他们发起数次冲锋,永远骑在最前头。
如今,对方却要因为,仅仅得罪了大司马,被皇帝赐死。
多么可笑。
大司马做了什么!甚至,那京城中人做了什么,就是唯一需要的他们提供的粮草和武装都要贪污克扣,凭什么能够随意的杀他们卫国的将士!
大司马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怒火,他不解,也无所谓,不过是一群莽夫罢了,要是断了他们的粮草,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两位副将得了大司马的命令后跟在了对方的身后前去扶青和的帐子捉捕对方。
在进了帐子的那一刻,本以为能看到扶青和绝望痛苦的模样,嘴角的笑甚至还没有扯开,他的头颅便已经滚到了地上。
他到死都没有想到,为什么,死得会是他,他的眼睛甚至还因为即将到来处决而兴奋的睁大。
恐怖而狰狞。
扶青和条件反射的想要捂住之沐江的眼睛,被之沐江无奈的一把扯开,他拿出自己的工具,从地上捡起大司马的脑袋,开始在对方的脸上涂涂画画。
断脖上的血浸染了他的下摆。
之沐江没在意,安安静静的抱着脑袋画画,看起来祥和得诡异。
没多久后,从他怀里出来的脑袋就变了一副相貌,微微一转,露出的模样竟然和扶青和一模一样。
刘贺晟和柯游新奇的凑过去看,还把那脑袋举起来东看西看,半点不觉得诡异,甚至还看得入神,看得啧啧称奇。
“夫君,该你了。”之沐江拿着手里的刷子,抿唇轻笑。
扶青和不开心,“你就不能先画我再画死人吗。”
“这不是,最喜欢得要留到最后享受嘛。”之沐江洗了洗手,抚慰的话信手拈来。
哪怕扶青和知道对方在敷衍自己,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许多,他往旁边一坐,头微微抬到一个合适的弧度,适合之沐江操作。
又是一会儿功夫后,活着的‘大司马’出炉了。
几人把死人的衣服拽了下来给新得‘大司马’换上,而地上没了生气的人换上了扶青和的衣物,没多久功夫就完成了身份得调换。
“真是神奇。”刘贺晟感叹道。
柯游虽然没说话,但他似乎能发光的眼睛透露了他同样惊叹的想法。
之沐江谦逊的笑了笑,“也不是完美的东西。”
“足够以假乱真了。”
两个副将拎着‘扶青和’脑袋和身体出了帐子。
在帐子外的不远处,一群围着看得人见状都红着眼低下了头,他们眼睁睁得看着两位副将将那具尸体一路拖到了牢狱,往一个笼子里一扔,几只狼狗顿时扑上去将尸体撕了粉碎。
一名卫指挥使忍不住道:“刘副将,扶偏将死后,我们该如何作战。”
“蠢话!”刘贺晟大声喝斥,“没了他,我们难不成就打不了仗了!”
其他几个卫指挥使也想说些什么,最后无力的垂下头闷不做声,他们只是一个卫指挥使罢了,做不了什么,就是扶偏将都这样轻易被杀了,他们要被捏死更是轻轻松松。
再如何不服气不甘心,又能如何。
扶青和因违抗陛下指令,触怒陛下而被斩杀的事流传了出去,周边的百姓在这半年多得时间下来早已熟悉了扶偏将,哪里想到对方就这样突然死了。
有人传出来,是因为得罪了大司马。
百姓们哪知道大司马是什么,他们甚至对遥远的京城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认识,但是他们知道扶偏将啊,保护他们那么久的扶偏将谁不知道,可对方居然就因为这个死了。
甚至还不是死在了战场。
百姓们心中愤怒,却无可奈何。
虽然没有得到大司马的传信,但是这一消息在不久后也传到了京城,让上面那人彻底松下了一口气,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下,扶青和死得消息也让北狄的将领们知道了。
他们起先是不敢相信,以为是狡猾的中原人诈他们的,毕竟他们吃过太多得亏,到后面才慢慢发现,原来是真的,那个扶青和真的死了!
北狄将领们大喜过望,他们早看那家伙不顺眼了,真真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如今居然被他们自己人搞死了。
不过他们大戏之下还是没有盲目进攻,而是先试探了几番,确定了消息后才真正的对对方发起了进攻。
他们这次的进攻的规模于之前相差无几,到底还是存了一丝戒备。
刚经过扶偏将断头一事,就被北狄频繁骚扰,将士们心里也是堵着火气,现下开战了更是不要命得冲,可是到底差了一点,新上任的偏将没有扶青和那般出众。
他们败了。
虽然损失不大,但也打击了众将士的心。
之前扶青和在得时候,可谓是士气如虹,从起初得险胜到后面的多此胜利,他们付出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而扶青和,功不可没,可如今扶青和死了。
还是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
这种时候其实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稳定军心了,可是军中没有将军,皇上也没任命,只是派了个大司马,难不成让大司马出谋划策?
做梦。
最后是刘贺晟站了出来,在通过一番讲话鼓舞士气后,他们再次迎来了北狄的攻击,可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般,而是全军出动!
他们觉得要趁胜追击,现在正是中原军士气最弱的时候,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在休整一天后,他们直接出击了,以势不可挡的架势。
众将士们见此,自然只能迎战。
他们起初打得很艰难,后来血性被一片血海彻底激发了出来,双方得战斗越加激烈,没有人注意到,一只队伍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北狄的主营。
因为全部得精锐已经出战,所以营地中所剩得人并不多。
扶青和率领军队直接冲了进去。
被突然袭击的北狄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认出扶青和的,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被一刀穿透了心脏。
满大营的敌袭,让主帐里唯一镇守的将士在出来看到营中得场面后慌不择路地逃了。
逃了?他甚至都没有指挥自己的部下,直接一个人扯过马就跑走了。
此时在前面浴血奋战的北狄士兵还不知道自己老家已经给人端了,他们杀得汹涌,甚至压了中原人一头,眼看这样下去中原士兵就要被杀回去。
后面突然有人骑着快马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敌袭!”
什么?在后坐镇得北狄将士在扭头得刹那,一支利箭从远处疾驰而来,精准得穿透了他得头颅,在他倒地得最后一刻,他的眼中倒映着的是一个同样被穿透心脏的北狄士兵。
扶青和一弓两箭,射杀两人。
后面的士兵看得激动万分,在扶青和一声令下,他们以一鼓作气之势疯冲而上!
他们是从军队中挑出的精英,他们也是在被挑出来见到扶青和后才知道扶偏将没死,而扶偏将解释,就是为了一举歼灭北狄才出了此次计策,而大司马要杀他也是真,刚好可以利用一番。
这个解释有一点牵强,但是士兵们不会想这么多,他们只需要服从听从命令就好。
何况,扶偏将没死,可不是大好事吗,能被扶偏将选中参与秘密部队作战,是他们得荣幸。
北狄士兵很快就乱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们身后突然冒出了这么多敌军!
一下子,他们从必胜之势转为被夹击的陷阱。
北狄将军大敢不妙,他大喊着,‘向左侧突围!’
可如此举动,最后也不过堪堪百人逃走,其他数万人皆被斩于刀下,就连他自己都没来得及逃。
又是一只利箭。
势如破竹从万军之中飞驰而过,穿透了他的喉咙。
他在马上微微一晃,就摔了下来,被无数地马蹄践踏成了肉泥。
其他士兵们见将军都死了,顿时更加地乱了,纷纷弃刀而逃,最后均被斩于敌人斩于刀下。
此举,北边境军大获全胜。
也是在最后,那些在前方奋勇拼搏地将士们才看到了在一片血海中,为他们带来生机的,是扶偏将所带领的,仅仅千人的队伍!
他们已经不知道该为本死去的扶偏将震惊才好,还是为那能够带来胜利机会的仅千人的队伍震惊才好。
获得大胜的北边境军凯旋而归,而正在军营最前方等待着的是之沐江。
他刚给一个士兵处理完伤,手上和衣服上沾上了点点血迹。
扶青和在众军之中一马当先,在来到营地前时,他的心依然因为刚才的血战而狂跳不止,全身的血液也依然沸腾不息,看到之沐江的瞬间,他加快了速度,在接近的那一刻勒住了马,从上面一跃而下将人一把拉到怀里亲了起来。
他往常都很温柔,轻轻的舔舐。
今天却格外的狂躁,近乎是撕扯着对方,用力地亲吻着。
后面的将士都呆了,刘贺晟和柯游两人更是尴尬的互相看了眼,然后轻咳一声别开了脑袋。
到底是年轻啊,他们可是比不得,老了老了。
之沐江被扶青和死死抱着,推了推没推动,只好随对方去了,虽然有点难受,但对方控制着分寸,也没有太疼。
亲够了,扶青和就直接把人带回自己的帐子了,一进去就脱人衣服,整个人看起来亢得不行。
之沐江知道对方高兴,把北狄这块烂肉从心头挖去了能不舒服吗,而且外患没了,就可以专心对付上面那人了。
他拦上了扶青和的脖子,在对方下巴上轻了口,“奖励你的。”
这算哪门子奖励。
扶青和不满足,并且准备自己拿奖励。
帐子外,本来准备来找扶青和议事的刘贺晟被柯游拉住了,“他们大概现在还忙着。”
结合刚才扶青和的表现,刘贺晟懂了,很明白得跟柯游去处理战果了,扶青和已经做的足够了,剩下的收尾就让他们去忙活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之沐江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的人,有气无力道:“洗个澡。”
真能折腾啊。
扶青和似乎还有余力没发泄完,在对方脖子上拱来拱去的。
之沐江有点恼了,拍了对方脑袋一巴掌。
被打了脑子的扶青和也不生气,甚至把对方的手抓过来亲了口,道了句:“真是难得看你恼火。”这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之沐江顿了顿,“夫君都知晓了,还不让我起来。”
扶青和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吻了吻之沐江的眼睛,“其实我很喜欢你生气。”
“为什么?”
“只有你生气的时候,我才会觉得你是在乎我的。”扶青和扯了扯唇角,“沐江,我有时候真的感受不到你对我的感情,明明,你那么温柔,对我也那么好,就算是有小矛盾也不温不火的,似乎永远不会恼怒一样。”
这似乎是扶青和的真心话。
之沐江敛了敛眉眼,捧着对方的脸亲了亲,“好了夫君,不要瞎想了。”
“是我想多了吧。”扶青和低头又埋到了之沐江的脖子上。
“我爱你,沐江”
扶青和是快活了,处理后面事儿的刘贺晟和柯游被累了个半死,他们也算是宝刀未老,体力充沛,可是忙了一天一夜也多少有点扛不住了,再加上刚打过仗。
幸而在他们扛不住的时候,扶青和出来了。
他是等之沐江睡熟后出来的。
“处理得怎么样了?”
“尸体已经清点得差不多了。”其实这些由下面得人来做就好了,不过两人也许是打了胜仗闲不住吧,累也心甘情愿的。
当然,主要还是想等扶青和,刚赶走北狄还没完,接下来的才是硬仗,他们需要商量一下。
扶青和也清楚他们的意思,所以几人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去了帐子里商谈。
“现在京城那边应该还没得到消息,我们可以趁现在势,直去京城,刚打了胜仗,周边知晓的城门不会将我们堵在外面,务必在那人反应过来调兵之前,多往京城靠近。”
“刘兄说的是。”柯游点了点头,“我现在也可传信给我那孙子了,若是能拉得一个盟友那是再好不过。”
“行,就这么办吧,明日军中的核心将士也要召集一下,说明白这个事儿,他们要是愿意跟着我,事成之后定然不会亏待,若是不愿,那就随他们去吧。”
几人又商讨了一番之后的军队管制和作战计划,直到太阳东升后才堪堪结束,在吃过饭后,又马不停蹄的将那些偏军和卫指挥使等召了过来。
众人有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商讨。
最后,只有一个选择了离开,其他人均留了下来。
一方面是扶青和预支的好处和从龙之功,另一方面就是的确有追随之心。
当然还有一部分不敢的,但是见众人都有了追随的意向,也就咬咬牙撑了下来。
毕竟,扶青和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据对方说,在别处居然还有军队。
既然已经做好了计划,那么众人只需要回去休息然后等命令就行。
大曲227年,北边境军,扶青和被拥上将军之位后,接着胜利之势分批带数十万大军连过数城,最终被君王派兵止在了奉明城,在此借着君主不仁之意拉开了第一战。
在攻城上扶青和做足了准备,甚至在之沐江的建议下,制作出了新型攻城武器。
面对新武器,奉明城将士没有防备之下,两天不到便被攻破。
消息飞快的传了出去,提早得了消息的别城开始做准备,后面的城,逐渐有了难度。
而皇上也从别处地方开始调军,还调了一处东边境军,这些军队也逐渐向北边境军的位置开始进发。
至于柯游的孙子,在听闻了扶青和在边境处的事迹以及后面攻城的速度后,答应了同盟,他们商议好,南边境军暂时先窝着,等北边境军的信号。
与此同时,汉骆生也行动了,他带领的军队,一部分是自己原本的,一部分是磊赫带来的,在扶青和去了边境后,他就一直秘密训练着军队做准备,等得就是这一天!
最后的一部分军力在明惟林手上,那支队伍只有五千人,还有五千人早被带去融入了汉骆生,剩下的就由明惟林管制。
明惟林是商人,他可不会打仗,但是他能看书,能时不时的发信件请教汉骆生。
他不用带领这五千军打仗,只需要将人藏好养好训练成精锐就可以了。
而在这突然爆发的种种乱战后,一些偏远的地方也开始有了起义军。
关于君王奢侈用度,且重金打造京城附近城,不顾边沿百姓的死活,加重赋税徭役,偏袒贪官偏袒作恶的地方官,甚至放养山贼等等流言都开始在民间流传了开来。
这起初是磊赫开的头,到后面就是传十传百添油加醋的威力了。
而这时,怒到极点的曲天擎还做了一件事,将对他不利的言论推到了顶峰。
‘凡是议论者,杀无赦。’
后面还真有地方官拿着这个名头,砍了不少人,抄了不少家。
至于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说,是不是真的说了,无人得知,但是这一行为,却是犯了民怒。
不讲证据直接砍人,那岂不是想杀就杀想抢就抢,各地彻底开始乱了起来。
那些不作为甚至残害百姓的地方官府被踏平,狠一些的,头颅直接被挂在了城门上。
有些平日里注重训练官兵的,倒是都借着兵好好的活了下来,真正死的,是那些只有狠毒心思却无城府和准备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极度偏远或贫乏的城镇中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自然也对扶青和有了影响,比如,他突进京城的速度快多了。
一些地方,直接为他大开城门。
又是长达近半年之久的战争,扶青和终于带着他的军队跟南边境的军队以及汉骆生的军队在京城会晤,在途中,他们杀灭了前来支援的地方军和边境军。
其中的困难与险阻自是不必提。
西边境军本也该来支援,可正好那时,敌国见大曲乱了趁机攻打而来,他们便无力返京。
见状,扶青和担忧边境,便让南边境军全部回去镇守边关。
而接下来,他便要带领自己的军队和汉骆生的军队,在禁卫军和部分地方军的护卫下攻破京城。
这一围城就是围了一月之久。
京城里的将士比他们所想的更加坚毅,就算如此,最终还是抵不住北边境军的攻势。
大曲227年末,京城破。
扶青和带领着将士活捉了数万禁军以及地方军,同时在皇宫围堵了皇室。
里面有皇子公主以及皇后等等,一部分刚毅的当场自缢,一部分被抓住统一送到了皇宫前的空地之上。
扶青和手持血剑,缓步踏向跪地仰头看向他的曲天擎。
“扶青和。”曲天擎表情古怪,仇恨厌恶疑惑种种情绪交杂在心头。
扶青和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我的父亲,是你命李富勇杀的。”
曲天擎一愣,随后阴冷冷地笑了,“果然,果然你早就知道了!”
“若是你不存着杀我的心思,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深深的看了曲天擎一眼。
曲天擎张了张嘴似乎有无尽的疑惑想要问出口。
但是扶青和没有给他机会,手起刀落间,干脆利落的斩杀了仇人。
“下去跟李富勇作伴罢。”扶青和神情淡薄,他一眼扫过皇子公主以及曲天擎的女人双儿们,在他们颤抖的目光下,嘴唇轻启:“杀了。”
简单两个字,无数的人头随着飞溅的血花滚落在地。
扶青和抬起手背,蹭去了脸上的血迹。
成王败寇,他不会留着曲姓血脉的人。
等人都杀得差不多了,扶青和抬了抬眼,看向空中的烈日,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睛。
“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