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夫郎在上(三十)
“从何说起。”说到右相, 柳原轻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也发现了,扶青和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 是个只知道玩的蠢货。刚才因愤怒而塌倒的围墙重新建起。
他目光所含的戒备, 扶青和没有忽略。
“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 柳侍郎也可当作个玩笑话, 听听便好。”他微微笑了笑。
柳原轻配合的点了点头。
实际上彼此心里都清楚到底是不是个玩笑。
“柳侍郎可还记得三年前,您女儿拒绝二皇子求亲一事。”
“记得。”那事情闹得有些大,二皇子对柳织一见倾心,多番追求,柳织虽然再三拒绝, 但顾及二皇子颜面, 也只是私下罢了,从未拿到明面来。
这样一来,众人都以为他们你情我愿, 而两人相貌家事都是顶好,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侍郎最受宠得女儿, 也当的上郎才女貌。
就连皇上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在二皇子的请求下都准备下旨了。
哪想到在这关头冒出了事, 柳织大庭广众之下拒绝了二皇子的求爱, 拒绝的没有毫不留情, 还打翻了对方送来的礼物,可以说是不近半分情,让二皇子丢尽了脸。
这事儿皇上也知道了,可他旨还未下,又是两个后辈的恋情, 他也不可能管,所以在朝上好好为难了一番柳原轻,甚至害的柳原轻一度被降职,后是因新上任的办事实在不得皇上心意,才又把柳原轻换了回来。
但是,仔细想想,皇上这样心眼小的人又怎么这样不痛不痒的就放过柳原轻?
还有这之后柳织就失踪,可不就古怪极了。
而扶青和为什么猜是右相。
他既然觉得温明聆是皇上放在左相身边的,那左相的一举一动便一直是暴露的,可右相呢,难不成皇上就这般放心右相,而右相身边又是否有皇上的人?
扶青和猜,是有的。
只不过不会像左相那样致命,放进去的人直接就是自己的枕边人。
结合上一世的事情看来,以及左右相和皇上的中中,还有,三当家说的那些话。
他觉得,右相也许是皇上的人。
看看,县城的匪贼多猖狂啊,而匪贼若是没有官员撑腰若是没人示意若是家人没被绑,又怎敢这般大胆,就连县官都不去动他们,而在这京城有这般势力的,也就那么几人罢了。
“我此次去柳阳县抓捕了山贼,从他们的三当家口里得出些东西。”扶青和具体的就没讲了,毕竟有些猜测也牵扯到前世,就让柳原轻当作全是山贼透露的好了,“再加上在柳阳县和南河县待了段时间,感到了些不同寻常,那些匪贼是受着朝廷中掌控的。”
柳原轻搭在扶手上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而县官也对匪贼极其放任,我虽然抓了一处,却能感觉到不止这些人,而这些应该都受某人指示,大批量的敛财,在京城有能力这样勾结一串官员劫匪的人还是极少的吧,那匪贼的三当家被我逼问后,说出的东西,让我想到了右相。
左相与右相对着干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可是,柳侍郎想想,右相做的许多事情,是不是于陛下而言更加的有力。”
闻言,柳原轻当真沉思片刻。
他细细想着,扶青和不说,没人会觉得右相更偏向于陛下,但是
待想过许多事儿后,柳原轻背后冒了冷汗,确实,有的事右相也的确反驳过陛下,可那些儿事最后却都成了,而左相反驳的却没多少成的,还有许多右相与左相对立时,那些所提出的东西其实不一定于国朝,但一定于陛下更有利。
所以,有时陛下所说的并不是自己真正所想,而是,借着右相的嘴说了出来。
难怪,难怪有些匪夷所思对国不利的事儿明明不该被通过,最后陛下却被莫名说服,其实那根本就是陛下想做的,只不过因为是皇上,他不能提出这样的事情。
例如修建武平宫,供殿下武练,比如加重赋税,比如许多此类的事情。
那么,他的女儿
“陛下向来看重自己,二皇子也是他极为喜爱的儿子,我想,柳侍郎大概有猜想了。”扶青和意味深长道。
“不可能!仅仅为了颜面!陛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柳原轻不敢置信。
“陛下的确不会,但是,右相呢?”
扶青和声音低稳下来,“若是右相私自作下了这事儿,再和陛下邀功,陛下又可会怪他,又可会罚他?”
“我与右相无冤无仇,仅为了陛下一个脸面。”
“柳侍郎可以再想想,您与右相在四年前,是否发生了一事。”扶青和见柳原轻面色一变,就知道对方想起来了,也就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柳原轻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许久后才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想必侯爷跟我说这事儿也是有所想法吧。”
“不,仅仅是跟柳侍郎知会一声罢了。”扶青和站起身走向门口,“本侯还有些事儿,柳侍郎若是愿意,我这儿也可以多留您一会儿,请自便。”
话落,他毫不停留的离开了,似乎说那么多,也只是为了告诉柳侍郎一个真相罢了。
扫了眼瓦盖上铺满的夕阳余晖,扶青和向自己的屋子快步走去。
他的夫郎应该醒了。
之沐江的确醒了,而且醒了有半炷香左右,可还是迷迷蒙蒙的躺在床上,时不时的翻个身。
感觉睡了那么久,还是很累很困,完全不想动。
他抱着被子蜷缩了起来,眼睛微阖,怔怔地看着外面在落日笼罩显出金色的树枝叶子。
门口传来了响动,他懒得动弹,直到身上压下一片阴影,才懒懒地道了一声,“夫君。”
可他这迷迷瞪瞪地样子,看到扶青和心里痒极了,忍不住低下头去亲。
之沐江脑袋一转,埋进了枕头里。
“沐江,夫郎,嗯?不想要吗?”扶青和心痒难耐,低下头不停作弄对方,不是在脸上蹭蹭就是在耳朵上蹭蹭,时不时的还小小的咬上一口。
之沐江给烦的,一个翻身将人压下。
扶青和正玩得起劲,突然下摆被掀起,对方竟是什么也没折腾就进来了。
嘶——!
扶青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僵硬的抱住之沐江,摸着对方的脊背上微微突起的骨头,“嘶,好歹不是你受疼。”他抱怨了一句。
“还不是夫君,讨人嫌。”之沐江趴在扶青和的脖子上,张嘴重重地咬了一口,他并不想动弹动,就这样停着,“夫君真是,每每都让我好生快活,若不是偷偷练过了。”说着话地同时,他的指尖划过对方的脸庞。
这话说的。
扶青和老脸一红,知道之沐江懒得动,便自觉地去安慰对方。
到底没有做预热,扶青和一场下来,快意有,痛意也不少,不过他没有很在意,将人抱在怀里,狠狠的咬了咬对方的嘴唇,试图报复回来。
之沐江随他咬着,自己微微闭着眼睛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光是扶青和自己折腾了。
到了晚膳的时间,由下人将饭食送了进来。
两人在房里用完后就是窝在一起,洗漱完后还是窝在一起,一直都没有出过房门。
这样的时间太短暂了,因为,很快就又要忙起来了。
如此跟之沐江黏糊了几日后,扶青和在第三日上朝了,而关于他夫郎已经去世的事儿,有点权势的官员也都知道了,至于皇上,那更是清楚,扶青和的事儿可是都让御史写成信件传回来了的。
当然御史对对方做的好事只字不提,什么例如抗灾之时外出数日之类的倒是说的清楚。
可不管任何,众人对他现在的状态有些好奇。
这死了双儿,也不跟左相这个亲父亲说一声,反倒一声不吭找了个替身又是怎么回事,众人都很是差矣。
而今日,扶青和突然上朝也是让他们讶异了一番,看到对方的状态时更是稀奇,平时这侯爷无论什么事儿都是神采奕奕一点不慌,甚至还会捣乱,现在看着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
细细的胡子没刮,头发也有些乱,发冠都带歪了,眼袋很重,眼中还遍布着血丝。
整个人似乎病弱的不行。
他一进来,左相便去招呼了。
直接开门见山,“侯爷,不止我那双儿”
“他很好,这会儿还在睡把。”扶青和扯了扯嘴角,快速的应道。
左相皱起了眉头,“可我怎么听闻,我那双儿遇到了不测。”
“没有!”扶青和反应剧烈,他激动的说完这两字后才像是反映了过来,深吸一口气,“没有,沐江很好,许是有些传言吧。”
“那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不如下朝时,我去您府邸坐坐?”
扶青和自然是想都不想的否决道:“不必,他近些日子身体不适,不好多与人交流,过几日他身子好些了,我再叫您来吧。”他给了左相一个空头话。
这不用想都知道真的有问题。
开始左相也只是听闻,但多少有些怀疑,现下是确信了,自己这双儿是真的死了。
一时间,他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当时让之沐江同扶青和一起去,也不过是因为对方算计他,想让他吃点苦头受点难罢了,到头来真死了,反倒觉得有点闹心。
毕竟当时,让一个双儿去赈灾的还有他一份,若是那些人背后说了他闲话,可真是烦人。
他看向紧抿着唇不想再发一眼的扶青和,默默回去了自己的位置。
不过,既然扶青和要隐瞒,那到时事发,他总得敲得些什么。
“皇上驾到!”
待众人站好自己的位置没多久,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曲天擎做了个手势,看着底下的文武众臣,哪怕他已经为皇多年,看到这些伏趴在他脚下的人依然心里能涌出无限感慨。
这都是他当年争得的结果啊。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旁边的太监照例喊道。
一臣子出列,“陛下,北边境处,前日被北狄进犯,三战二败。”
“陛下,北境粮草缺乏。”
“陛下,北狄研制出了新的武器。”
几位臣子分分出列,所说均是北境之事。
提起这事儿,曲天擎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这是他最为烦恼的事不过了,其实他已经派出几名武将去协助李富勇,却依然屡战屡败,就是胜也不过险胜。
底下的臣子已经开始商讨起来,已经打了一月有余,那些蛮夷惯喜欢烧杀抢掠,总是攻人于不备,他们已经被多次捅了脊骨,被偷去了食物。
武将基本主战,有的人开始主和。
主战的人觉得不能在这儿让步,不然以后那些蛮夷定然会看轻了他们,何况有一便有二,那些蛮夷是出了名的不守信用,一旦有了再战之力或是粮食耗尽,肯定还会继续攻来。
而主和的人则是觉得,他们泱泱大国,不过割出点肉施舍那些蛮夷又怎么了?现在战况低下,若是继续硬站才是不合理,应当先稳住蛮夷,他们再趁机好好发展一番军队。
两方各有各的理,吵得不可开交。
曲天擎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头,一边的太监见皇上皱了眉,连忙道:“肃静!”
下面逐渐安静下来。
“一个个说。”曲天擎淡淡道。
“陛下,只能战也必须战,我们就算此时议和,蛮夷这般不讲信用的只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到时还是会去抢我们的百姓,还是免不了一战!”一名武官情绪激动的赤红了脸。
“陛下,我们多年未战,现下战斗属实不易,还是该议和后,招兵强练才是啊。”
“招的新兵短时间里如何上得了战场,上去也不过送命罢了,练的话又要多少时间,这数年下来都没练出个名堂,你指望几个月或是一年?”
见他们又要吵起来,曲天擎道:“行了。”他扫了众官员一眼,道:“贺爱卿,你说说。”
右相迈出一步,“陛下,臣觉得还是议和为好。”
“哦?说说。”
“我国本身实力强横,奈何和平数年,能战机会甚少,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们多少怠慢了,可若是给他们时间备战,定能还原之前士气,将胆敢侵犯的蛮夷,赶出我大曲!”贺傅坚定道。
“说到底不还是不敢打。”在曲天擎几乎要点头之下,扶青和突然出声道。
说来,曲天擎刚开始还是有注意到他,可对方许久的沉默让他逐渐忘了,现在骤然出了声,还是这般充满嘲弄的话,顿时让他感到一阵不悦。
哪怕死了夫郎,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
心中一面作想,曲天擎面上倒是平静,“青和有话要说?”
“陛下,就如林校尉所说,如今为何有战,还不是因北狄频繁骚扰所致,北境的将领亦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掠百姓,故而有多战,可若是议和,照着往年的模样,那些个蛮夷可有一次遵守,他们来不来全凭心意,求和的东西照样收,人也照样来攻打,那我们难不成次次去求,次次议和?”
“如你所说,我们继续战,也不过是战败,城若是被抢了去该当如何,议和之后,他们再不愿遵守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抢掠,可不议和,就是大战,我们现在如何扛得起大战。”
“那右相的意思是,小打小闹的抢掠就不管了?”扶青和冷声道:“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难不成我们边境士兵眼睁睁看着蛮夷抢掠不成!”
“够了!那扶青和你说说如何!”曲天擎已经有了火气。
“自然是打!”
“朕已派了不少朝中将领去,现还未赢过几次,你说说还有何人能与那蛮夷一战?”越是说,曲天擎火气越大,想他泱泱大国竟然一个能用的武将都没有!
“陛下,我愿请命前去抗战!”扶青和一步跨前,声如洪钟。
“你?”曲天擎竟是没忍住笑出声,“青和啊,你便是连马都骑不好,该如何领兵作战。”
“我可以从小兵做起,请陛下允许。”扶青和没有半分动摇,面色冷峻,眼中的情绪却是那样荒凉。
“侯爷去做小兵?说说吧青和,你这是怎么突然想入军了?”曲天擎心里升起了些许警惕。
“想为曲国做些贡献,如今大曲有难之时,我希望我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为大曲击退蛮夷。”扶青和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是铿锵有力,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
众官员有的自以为猜到了原因,唯独柳原轻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面对扶青和的请愿,直到退朝,曲天擎都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在扶青和回到府邸一个时辰后,李公公来传信了,让扶青和带着自己的夫郎一起去一趟宫里。
因为李公公在一边看着,扶青和带着之沐江去房间里换衣的功夫说了句,“应该是要试探我们了。”他早已将朝堂的事儿跟之沐江说过了,现在也清楚。
能不能让扶青和前往北境,就靠待会儿的表现了。
他们随着李公公入了宫,一开始李公公试图带之沐江去别的地方,被扶青和直接揽了下来,他死死的握着之沐江的手,“李公公,我的夫郎跟我一起便好,若是有听不得的,我会叫他退开。”
见他态度坚定,李公公只好将人直接带去了后花园。
在后花园的亭子下,正是小杯抿茶的曲天擎。
“陛下。”扶青和行了个礼,见身边的之沐江没有反应,连忙推了推对方,作为催促。
之沐江也好才反应过来般,笨手笨脚的学着扶青和刚才的模样行礼。
可侯爷夫郎行得礼哪能跟侯爷一样呢,这做了个一样还不标准得动作可不是闹了笑话。
幸而旁边没什么人,都让曲天擎撤下去了,不过,他还是道了一句,“扶青和,你这夫郎可是没学过礼?左相难不成没有给自己得孩子上过礼课?”
扶青和面色一变,连忙道:“许是从没见过皇上,所以忘了吧。”
“那却是记性太差了。”曲天擎的确没见过之沐江,只从温明聆的口里听到的最多,说这个双儿如何如何会算计人,如何如何的恶毒,让他帮忙惩戒,此类云云。
然他最近听闻,这双儿,应该是死了才是,那现在这个
不管多不得宠孩子,左相还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连礼仪都未曾上过,这双儿,恐怕还真不是原来那个。
“过来。”曲天擎朝着之沐江招了招手。
之沐江往扶青和身边瑟缩了一下,为难的看了看曲天擎又看了看扶青和。
“陛下,我怕他冒犯了您。”扶青和把人往身后拉了拉。
曲天擎笑道:“看你们这紧张的样子,别怕,过来,朕还未曾见过你,左相家的五双儿,之沐江是吧。”
之沐江闻言,有些害怕的,依然不敢过去。
曲天擎不悦了,“过来!”
扶青和见状,缓缓松了手,明白了他的意思,之沐江有些缓慢的挪了过去,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低声道:“陛下。”
“抬起头来。”曲天擎皱紧了眉头,这双儿怎得一丝大气没有,畏畏缩缩的,果真是个冒牌货?
“陛下,我的夫郎他有些怕生。”扶青和有些担忧道。
而曲天擎仔细看了两眼之沐江后,便丧失了兴趣,他摆了摆手,“回去吧。”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扶青和,“青和啊,我记得左相再如何也会教导好孩子,你好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不是你夫郎。”
顿时,扶青和的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他深深的低下了头。
“青和,平日里的小事朕可以纵容你,但这欺君之罪可是犯不得的!李庆见过之沐江,你若是不说,朕便让他来说!”李庆,就是李公公。
扶青和倏然抬起了头,他偏过脸咬了咬牙,闷声应下,“不是。”
“五双儿呢?”
“死了。”说出这两个字,扶青和像是咬碎了牙般用力,两个字几乎是硬生生挤出来的,话刚说出,他眼泪就掉了,通红着眼睁得老大,似乎在死死得抑制着什么。
曲天擎见他难以自抑的痛苦模样,表面上也叹了口气,“朕知道你心伤,可这事儿你也不该瞒着,五双儿是你的夫郎,也是左相的孩子啊。”
“是,陛下。”扶青和控制不住哽咽着。
明明是一个大男人,现在却是提起一个人就哭得不像样子。
“你先退出去吧。”曲天擎冲着之沐江挥了挥手。
之沐江连忙点了点头,惊慌失措的匆忙离开了,走的时候好像还因为太急差点扳倒。
曲天擎见状不禁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把扶青和拉到了身边,“大男人了,怎么,还要朕哄吗?”他也不可能随身带个帕子什么的,只能看着扶青和用袖子去擦眼泪。
“陛下,陛下,我后悔啊,我后悔没有对他好一点,我后悔没能救他。”扶青和紧紧的抱住脑袋,眼泪擦了又擦就是止不住的留着。
曲天擎没爱过哪个人,所以他并不能理解扶青和,“不过是个双儿罢了,朕再赐你一个,绝不比之沐江差多少,如何。”
“谢陛下,不过我不打算再娶妻了。”扶青和沉默的抹了抹眼泪,“我现在找的这个已经很像他了,别的,没有比他更像的了,你看,就连他们红痣的位置都那样相像。
沐江的在眉心,他的,在眉尾。”扶青和轻声道:“很像对不对。”
在眉尾,也是个生不出的双儿。
曲天擎心里有数了。
“行,你若是哪天又有喜欢的了,便跟朕给说。”曲天擎看起来对扶青和极好的模样。
扶青和揉了把满是泪得脸,疲惫道:“陛下,我想去北境,我想去打仗。”
曲天擎眼神闪了闪。
“不然在京城我真的忘不了他,不如去一个远一点得地方,父亲能打仗,我也能,父亲能卫国,我也能,如果失败了,也死在那儿好了。”
“说什么胡话!”曲天擎斥责道。
“陛下,我求您,让我去打仗吧。”
花园外的拱门下,之沐江静静得站在那儿,看似安静的等待着,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袍,瞧着风雅多姿,正是温明聆。
他见到之沐江的瞬间愣了愣,随后像是反应了过来,嗤笑道:“难怪侯爷会找你这么个替身,的确和他有几分相像。”
之沐江低着头不说话。
这副模样让起初还让温明聆觉得说的痛快,多说几句发现对方对自己没有半点反应后就不悦了,“怎么,难不成魏镇侯还找了个哑巴回来,说不上半句话?”
他手上的团扇转了个方向,用木柄的那一端贴在了之沐江的下巴上,试图将对方的脸抬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胆小货色,半点眼力见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冷,突然,他抽出扇子,作势想往之沐江脸上扇时,一道声音喝道:“温明聆!你要干什么!”
接着,他的手腕猛地一疼,一块石头重重地砸了上来!
之沐江被一把拉到了温热地怀里。
“温夫郎。”跟在后面的曲天擎微微凝眉。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温明聆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连忙行了个礼,“陛下。”
扶青和将之沐江抱在怀里,温柔的摸了摸,“沐江,没事吧。”
他怀里的人像是被吓到了,只是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见扶青和还叫那个替身为之沐江,曲天擎颇感无奈,看来是真的疯了。
“你先回去吧。”他冲着扶青和道,然后眼神示意了一下温明聆,温明聆立马退到了一边。
“是,那我便先离开了。”扶青和半抱着之沐点了点头,然后将人带走。
“温明聆,你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事。”曲天擎甩了甩袖子冷声道。
“陛下,我错了,你别怪我了。”温明聆讨好地靠了过去,亲昵地抱着曲天擎地手臂,歪着头靠在上面,“陛下,多日没见,我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来看您了,我学了些新东西,不如我们”后面的话,缓缓消散在了风中。
“夫君,怎么样?”
“表现的很棒,给你奖励。”在马车里,扶青和抱住之沐江的腰,狠狠在对方脸蛋上吸了一口。
之沐江瞪了瞪这说着给人奖励,实际上在趁机揩油的家伙,“夫君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而不是我表现的如何。”
扶青和嘿嘿笑了笑,“成了,准备一下,过些日子就可以前往北境了。”
“夫君笑得这样开心,难不成还谋得了别的?”
“我本已做好好那人让我做最下层小兵的准备了,但是那人给了千户的位置。”
“管辖十个百户所。”
“是,不过这已经不错了,只要一千人,我相信我能成。”扶青和又抱着之沐江亲了一口,足以可见有多兴奋,似乎对战场有着格外的期待。
“可是,有李富勇在上头压着,你如何晋升。”
“我会想办法的,倒是沐江你,这一去我定然是不会再回京城,所以你肯定要跟我一起。”扶青和忧心道,“可是把你放在我身后的城里,我也宽不下心,只想放在身边。”
“那我跟夫君一起入军营吧。”
扶青和沉默,“不行。”他直接反对,恨不得抽刚才多嘴的自己两巴掌。
“既然夫君觉得放城里都不安心,那当然是跟着夫君一起入军了。”之沐江笑了笑,嘴唇轻轻的贴在扶青和的唇上,“入了军营可就不好出来了啊,倒是我们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军里,那么近却见不着面该多难受。”
“你是双儿,你怎么入军。”扶青和张嘴咬了咬。
“我可以做医师啊。”
回了府邸后,几人就开始收拾东西,扶青和把前去边境的事儿跟刘大傻和阿兰说了一遍,询问了下他们的想法。
“我要跟着爹爹!”刘大傻连忙道。
“阿兰呢。”
阿兰刚才像是走神了,被扶青和这么一叫,立马回了神,支支吾吾道:“我,都可以吧。”
扶青和本以为对方会一口认下要跟过去,没想到最后是这个一个答案,让他有点吃惊,他忍不住道:“让你不去也行?”不是调侃,是认真的,只要阿兰说个是,他一定会把人支开。
“我我不知道。”阿兰低垂下脑袋,从入了京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也很少往之沐江面前凑,平时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看看花草。
“那你就不要去了。”
阿兰倏然抬头,他盯着扶青和好半响,突兀地道了句:“你不讨厌我吗?”
“讨厌啊。”扶青和嗤笑一声,只觉得阿兰说了句废话。
“你要是讨厌我,为什么不想办法赶我走。”
“现在在赶了。”
“不是。”阿兰摇了摇头,“现在你还是想让我做选择,而不是赶我,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扶青和‘嘁’了下,“如果不是沐江,你早就滚蛋了,像你这样的人谁都不敢放在身边吧,一不小心可就要死了,不是谁都能有我这样的身手。”
阿兰顿了下,“你说的对,所以我走。”
扶青和这下真的惊了。
“你”
“沐沐不需要我,从来都不需要,只是我需要他而已。”阿兰紧紧抓住了袖口,用力地都扯出了丝线,“我待在他身边只会惹麻烦罢了,我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给他麻烦。”而且,他在沐沐的身边,真的是玷污了对方。
阿兰自嘲的笑了笑,想到要离开,心真的跟挖出来一般疼。
他真的,好想好想站在对方身边。
“那你想帮他吗?”扶青和平静了神色。
面对阿兰骤然看来的目光,他道:“也许,你可以跟一个人学习学习。”
他跟阿兰打扮一番后,暗中去找了明惟林,明惟林比他们早许多回了京城,现在还没离开。
扶青和觉得,阿兰也许会适合做个商人。
就冲着那厚脸皮。
把阿兰委托给明惟林后,扶青和就回来了,丝毫不觉得扔了个麻烦给自己的朋友,毕竟,要是用得好得话,也许就是个帮手了。
他看了眼院子里的刘大傻。
至于这个家伙,就带走好了。
要是沐江真的去做医师,那就让刘大傻跟着去吧,两个人也好照应,何况这傻子,虽然脑子傻身手可不傻,力气和体力都是少见的出众。
扶青和将两人的安排都跟之沐江说了,之沐江没什么异议。
“那阿兰居然都没有见你一面就走了。”扶青和有些诧异。
“难不成夫君希望,他在离开前,跟我你侬我侬一番?”
“不可能!”
没几日,那人的手谕便下来了,扶青和拿上手谕和准备好的行李,带着之沐江刘大傻,三人一起前往了北边境。
路途上,开头几天没什么问题,到后面几天之沐江又开始晕车了,他难受的窝在扶青和怀里,唇色有些白,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看得扶青和心疼死了。
他将人半抱在怀里,给之沐江喂了点暖茶,一边揉着之沐江的胃,一边柔声道:“有没有好点。”
之沐江没有回他,默默的缩在他的怀里,静静的闭着眼。
前往北边境的路途非常遥远,等他们到的时候,战况早已不如朝堂上所说那般还有调和的余地。
北狄杀了无数的中原百姓,抢掠的食物更是不用说,甚至他们杀人的方式也是极其残忍凡是抢过的村庄也均是屠杀,便是连婴儿都不放过。
这激起了北边境士兵和人们的怒火,他们早已跟北狄势不两立,若是在这关头要他们与北狄和解,岂不是比砍了他们的头还要令他们难受百倍!
等扶青和带着手谕入军营时,是不被欢迎的,没有人会希望在这个紧要关头空降一个不会打仗的人。
要说会不会打仗这事儿,扶青和还真没实践过,他的一切知识都来源于书上,但是自己还没有去真正的试过,可无论如何他都会走上这条路。
知道李富勇是害死自己父亲最直接的凶手,在面对李富勇满面笑容的迎接时,扶青和没有丝毫的失态,甚至还能跟对方喝酒谈笑,他早过了冲动的时候,哪怕心里再恨,也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
哦,不对,他还是会冲动的,在面对沐江的时候。
不管军营里的人再如何不欢迎扶青和,扶青和都已经进了军营,以及担任了千户的掌管着十个百户所,而之沐江也顺利的带着大傻入了军医的营子。
他现在还不能算是军医,顶多是个助手。
他能够入军医的营子,基本都靠着第一二两个世界积累的经验,至少,他在处理外伤上是几乎没有问题的。
所以不过两天的时间,清楚了那些工具,他就完全能上手,大概不用多久,就可以独立处理病患。
刚入军营的那一个月多来,之沐江和扶青和一次面都没见过,两人都有着各自的事儿要忙,而且都是非常非常忙,再加上都不是一个营的,特意来一次也是没空的。
直到扶青和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被草草的包扎后送进了军医营医治,当时之沐江手上还有别的病人,后面也排了好几个,根本就没注意到被抬进来的扶青和。
还是扶青和,愣是要之沐江医治,在好几人后面排着,才堪堪轮到了他。
“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乍然一看到扶青和,之沐江手上的小刀也差点抖了下,好久没见着对方了,现在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到了他的面前,竟然有中恍然隔世的感觉。
“你再不帮我,你就没夫君了。”扶青和痛的吸冷气,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这儿人那么多,往我这儿等做什么,傻子。”之沐江在帮对方挖掉烂肉的空隙,瞧了瞧对方的脑袋,血珠都落到了扶青和的额头上。
刚好是眉间的位置。
“想见你。”扶青和疼得眼前发黑,还是不忘说情话。
之沐江用刀在箭头边划出缝隙,这个箭头里面有倒刺,要取出来必须用刀划,等划的差不多了,他手下一个用力,将东西拔了出来。
“嘶——”扶青和真的快疼晕过去了,他的手死死的扣着底下的布。
“忍忍。”
随着一声叹息落下,扶青和只觉得嘴上一软,他条件反射想要探出舌头去勾对方,哪想到腿上又是一阵剧痛!
有一只箭头被拔了出来。
接着就是缝了,缝扶青和胸口上的一条刀疤。
他伤得真的很重,重到之沐江看的第一看都心悸的程度,这个刀的位置和深度,再偏一些再重一些可是真的能让人瞬间毙命。
之沐江烧了下针头做消毒,从旁边拿了块厚厚的布让扶青和咬住,他摸了摸扶青和冒着冷汗的额头,“待会儿会有些痛,忍一忍,夫君是最厉害的,对吗。”
虽然知道这话听着虚得很,但扶青和就是爱听啊,特别是爱听自己的夫郎说。
可下一刻他就没心思注意别的了,细细的银针瞬间穿进了他的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