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结束2
“不过想从你这儿占点便宜。”陈列轻笑一声,“还真是艰难。”
沈折回道:“我不喜欢有什么事情超出我的掌控,想以我的名义处理自己门派的祸害,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陈列:“所以你就叫我身败名裂?”
沈折坦然自若:“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陈列握着手中的纸页,半晌才笑了下,随后转身朝着江循众人走去。
方才的一番已经增添了不少血腥气息,酒楼外已经全然被封住了出口,外边的人能进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否则早已经趁着刚才的打斗时就跑空了。
沈折也不再作多余的废话了,昔日逃命之时,不少世家都派了人追杀,那些人以为沈折毫不清楚,觉得他此番作为不过是为贩妖一事,以及那万指经文,谁知道他可好好的将这些人记得一清二楚的。
不说屠宗灭门吧,总之大部分人都决计是有来无回的。
这一场虚伪鸿门宴上覆盖的遮布,也该是彻底撕破的时候了。
谁叫妖魔道恃才傲物,独霸一方,明明都知道这场假惺惺的设宴是个圈套,可众多世家却依旧不得不来。
若是不应这场约,于妖魔道而言,便是藐视他们的权威,是刻意与他们为敌,从此更为是眼中钉,肉中刺,沈折又多了一个针对他们的理由。
或许正如莫轻览所说,由妖邪当道,实属荒谬。
然实力至上。
世人爱分三六九等,过往认为妖邪低贱,而现如今妖邪霸权,某种意义上阿谀奉承自然没错,却也失了最初本心。
孰是孰非,善恶分明,谁又说的清楚,难道说他沈折报复仇人还有错吗?
仙门世家视妖怪为草芥,行转卖虐杀之事,又何来的脸面去指责妖魔道。
因此莫轻览选择闭口不言。
弘极宗从一开始便是多看少言,他们一向安分守己,固守成规,虽然和万谷山的矛盾早已经日积月累浑浊不堪,然柳荀之在看到陈列拿着纸页走过去,众弟子脸上惊恐慌乱的模样时,他的心头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了。
有些修士对妖怪的看轻蔑视是从小就根深蒂固的,认为他们不过都是些草芥畜生,哪里能跟他们这种受了天道垂怜的修士相比。
好坏这种东西说不清楚的。
江循根本就不相信万谷山的弟子真的有参与,他一把夺过纸页,入目便是万谷山江觉恩几个大字。
再往下看,有不少他熟悉的人。
此刻就都站在他身后。
“…这个东西哪里算得上证据?”江循猛的抬头看向沈折,“这哪里算???”
“这些人交易的时候大可以叫别人代劳,这…这哪里算证据?”
越娩皱起眉,没搞懂他怎么这么激动,“干这等勾当还是要有门槛的,不是谁都有胆子,不把家门报出来谁信得过你?”
“更何况。”越娩平静的嗓音落下,清晰的传进所有人耳朵。
“我们说是证据,它就是。”
江循几近目眦欲裂:“沈折!!!”
他的嗓音都嘶哑了,然而沈折只是目光淡漠的看着他,声音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有胆子发疯吼我,没胆子去质问他们是吧?”
江循身体一僵。
是了,他就是没胆子,他心里害怕,恐慌。
哪怕那些人就在他身后,他也没敢回头,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他。
江循虽然贵为直系弟子,然而他从出生便不招父母喜爱,因为他灵力稀薄,天赋平庸,长大后五行当中他更是样样不擅,上头有个六艺俱全的大哥,而他排行老二,当时江循父母因为别的事,所以他才生下来不久就被送去了陵河。
无人管教的在陵河的第三年,听人说他又有了个弟弟,名为江醒,天赋异禀,更是北极星。
于是江循更加无人注意了。
直到十七年后,他再次归于万谷山,同众位陵河的好友一起。
事实总是残酷无情,江循跪坐在地上,无力的垂着脑袋,身后的几人却也没有开口作出任何辩驳和求饶。
好似已经沉默的接受。
“为什么?”江循问。
半晌之后。
“宣翊于我们陵河有恩。”身后一名年轻人开口,模样就比江循大上那么两岁,“你同妖魔道交好,他就让我们接近你。”
“沈折对你没有戒心,所以连带着我们也不会多去注意。”
江循将脑袋垂的更低,已经带上了抽泣的哭腔,“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们将我送去的陵河,你们怎么会是故意接近,还对我那样好?”
他一边说一边解释,仿佛要找出什么答案来证明。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你们对我好,你们…”
“不是的,江循。”男子的眼眶有些红,但是他的声音却十分冷漠,“陵河虽攀附万谷山,但一直不受人待见和看好,你被送来之时,我们也都不喜欢你,爹娘甚至叫我们不要搭理你。”
他一字一句,说出足以令江循崩溃的话语:“若非宣翊要我们取得你的信任,你在陵河也必定受尽冷眼和虐待。”
“毕竟连你亲生父母都将你抛弃。”
毕竟连亲生父母都将你抛弃…
是啊,他本来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少时还时常被人骂没出息,扫把星,说他平庸丢脸。
江循硬生生将纸页捏成粉碎,手中力道大的掐出了鲜血。
身后的人抬手揉了下眼睛,冷声继续:“你从来都只是颗残棋。”
明明证据确凿,明明事实摆在眼前,明明他们这些罪魁祸首已经接受,他还去替他们怒吼反驳。
傻透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就是因为你的软弱无能,所以他们都不要你。”
“就是因为你的不争不抢,因为你的愚蠢好骗,所以活该被最信任的人利用。”
“你知道吗?是我们把江醒的死,有意无意的引诱他们将此事怪在你身上,你经受的欺负和孤立,都是我们一手造成的。”
“是我暗地里让你名声一坏再坏,表面上却又待你入心亲和。”
“是因为你要回万谷山,父亲他们才给你好脸色看。”
今日这一行,他们就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心理来的,所以至始至终无人为自己辩驳,开脱。
所谓的恩,他们报了,犯下的罪,也该还了。
“杀了我们,江循。”
陈列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做任何表态,江循耷拉着身子,半晌没动弹。
这下好了,陈列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了,这人把全责揽了进去,他转头看了一圈其他人,缓慢的抽出自己的佩剑。
然而下一刻,另一道飞跃而来的泛着白光的剑直接刺进了说话人的心口。
惊雨,江循的佩剑。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剑按的更深。
“如你所愿。”
后者垂眸看着他,眼眶极红,他突然将头埋的更低,于是那滴眼泪逃过了江循的视线,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打湿了剑身。
光剑径直穿过他的身体,身后站着的几人也纷纷立在原地不再说出多余的话语,直到被割穿喉咙。
散而其他非陵河之人的弟子也都惊诧住了,他们当然知道江循和这几人的关系有多要好,简直比亲兄弟还亲的。
谁能想到,一向以软弱好说话傍身的江循,真的亲手将人杀了。
“…阿,阿循。”
那人终于没坚持住跪倒在地,他伸手似乎是想碰碰江循的衣角,却在快要触碰之时,没了气息。
他应当是想说些什么的,但也都没说完。
江循将剑身上的鲜血擦净,苍白的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他恢复的很快,转身朝着沈折道:“还劳烦沈道主派人处理下尸体。”
沈折颔首。
江少言拉住正要转身上楼的江循,皱眉:“你不给他们收尸?”
好歹也是一同长大的…
后者用力甩开,冰冷着声音仅仅吐出一个字:“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