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裂
城中不算繁华，起码在沈折看来是如此。
城主府内出了那等大事，城民们全都一哄而上，乱做一通。昨夜的幸存者约莫三十多人，男女老少皆有。
次日，沈折同商洱就站在人群之后静静观摩，在城民们没有看到牢房里自己失散的亲朋好友时，他们面子上其实是有在痛骂妖怪凶狠恶毒的。
等到地下牢房内的一切浮现，风向才彻底调转。
当然了，商洱自然也动用了些人力。
两人从城主府慢步出来，便去应了常临的邀约，沈折上到酒肆里，商洱还在嘀嘀咕咕，推门而入之时，常临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这人依旧是一副和尚样。
“好久不见啊沈道主。”
商洱同常临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笑了下，前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打算一直跟在我们后头陪跑？”
沈折这厮喝酒吃饭都是要人伺候的，商洱翻了个白眼坐到他身边替他擦杯斟酒，常临说：“此言差矣。我是协助。”
沈折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找我什么事？”
常临举杯：“我们宗主叫我来向您道个歉，虽然门下弟子行事不受约束，但是对于程楠同降魔殿的交易，他为此深表歉意。”
“所以？”
常临依旧维持着笑容，道：“程楠任你处置。”
沈折放下酒杯：“废话。”
“我们不想同妖魔道结仇，我听宗淮说你想要银雪珀，我已经差人去取了。”
他说的多好听，明明是去衍魂山庄偷抢，还说取。
沈折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他要是因为程楠一个人，而报复整个荒梵道，那简直不用吹灰之力就能灭了。
其实常临的担心完全过于多余了，商洱心说沈折再疯也不至于疯成这样，他就是以杀人放火为乐，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而且要说滥杀无辜这种事，谁又比得过这些名门正派干的多。
但是他不打算挑明，有便宜不占是白痴。
商洱：“整个荒梵道就值一个银雪珀？”
常临：“……”
沈折朝着他伸出手，露出泛着光的金线，淡淡的抬眼示意。
常临：“不行。”
他道：“银雪珀自然比不得荒梵道，但是万指经文不一样。”
这人对万指经文的渴望简直到了癫狂的地步。
常临的动作有些随意，“你得先从观行身上把经文拿到，我才会助你重获自由。”
沈折收回手，身体斜靠着身后的椅子，他放松时的姿态要更为懒散些，松弛感很强，不带攻击性便会给人一种似乎很好说话的错觉。
“我有必要提醒一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常临道，“你其实也很着急吧，那么其他的话也不需要我再过多解释。”
沈折扬起眉，抬眼看向他：“提醒我？”
常临面上似乎有些为难，他道：“这场交易怎么说我也是伏低做小亏损的那方，我总不能一直在暗处静待，做些无用功。”
他浅浅的笑了笑，低声继续：“毕竟我的乌线虫一直在，而你能否拿到经文，那就另当一说了。”
他以为沈折会同他说什么辩驳的话，然而下一瞬，常临便被隔空用力掐住了脖子，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眼睛由于缺氧和震惊睁的很大，他抬手想拍打颈上的束缚，但却什么都没触碰到。
沈折慢声启唇，一字一句：“这么着急的话，那我就先送你去死。”
世上又不止常临养了乌线虫，虽然很难找，但也不一定找不到。
“你…你没有…太多时间…找别人…”
常临的声音嘶哑的快要听不见，他的气息也变得弱小，已经开始翻了白眼，脸色已然变得青紫。
他实在是摸不准沈折的脾气，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到了雷点，他之前也说死也不会驱虫给沈折咬断金线，当时对方也没什么反应，谁想到这下又突然发病。
商洱见沈折依旧没放手，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没敢开口。
不论日常他如何与沈折拌嘴，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不敢多干涉沈折的行为决定的。
什么叫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感觉，常临今日是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
模样宛如死狗。
“荒梵道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条件？”
沈折收回手起身，抬脚踩在落倒在地的常临肩上，这是个十足侮辱的动作，商洱在一旁静静立着，俨然已经习惯。
“程楠由我处置这件事，我需要你们通知么？”
他每说一句，脚下要更用力几分，常临只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但是连肩膀都要断了。
“你们这时候应该做的，是对我妖魔道倾其所有的讨好。”沈折微微俯身，嗓音却很低柔，“而不是自恃得意，过来找我谈交易。”
“明白吗？”
骨头碎裂的声音随着这三个字落下。
常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明白。”
门自主打开，沈折撤身离去，商洱紧随其后。
出了酒肆，便看到了不远处立着的熟悉身形，沈折疑惑的歪过脑袋，身后的商洱没有他高，走路也没长眼睛似的撞到他背后。
“停下干嘛？”
沈折在观行走过来时先出了声：“你跟踪我？”
观行道：“没有。”
他指了指另一头的香糕店面，“只是来买些糕点，恰巧发现你在此处。”
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沈折冷笑一声，气冲冲的朝着他走去，商洱瞪着眼睛以为两人要打起来，谁知道沈折只是走过去一把将和尚手里的糕点抢了，拿了一个恶狠狠的咬了口，眼中洋溢着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杀意。
商洱跳着凑过去，“我也要吃。”
糕点入口即化，商洱咂吧着嘴，心道就是太甜了，不如他自己做的好吃。
话说以前他在魔域外围摆摊子的时候，可逍遥快乐了。
路过街上各种商贩，沈折的视线被一处卖小铃铛的吸引住，他倒也不是喜欢，就是很难说的行为，他遇到卖这种的就会停留，但是他也不买。
商洱见他走了过去，一边咬着香糕一边道：“这人又来了，瞧着什么小铃铛小珍珠的他就跑过去站在人店前看，买他又不买一个。”
观行站在他身侧，突然出声：“他总是如此吗？”
商洱说是啊，这两天他发现观行这个和尚虽然修为高，但是不爱说话，性子不温和，也不热络，商洱其实对昭隐寺的和尚有畏惧，但是或许是受了沈折的影响，他在观行面前也稍稍放松了些。
“说起来也是缘分，好久之前你们寺庙也有和尚同我们碰过，嘿嘿。”商洱笑的有些奸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观行面色不变，“哦，是吗？”
“嗯嗯，他脖子上那个铃铛就是当时其中一个小和尚送给他的，不过对方也太笨了些，都不知道…”
商洱说着说着嘴巴就漏风一样了，他立马停下，侧头看观行，小心翼翼的：“我的意思是说，他很天真无邪。”
观行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无碍，你继续说。”
商洱看他真的没有介怀，于是放心的开口了，“这个坏胚故意说自己要二十个不重样的铃铛，结果那小和尚给当真了，我当时在一旁谴责了沈折好久呢。”
观行淡淡的回：“这样啊。”
商洱点头，“太好骗了，沈折说铃铛被兔子抢走了，他竟然也信。”
观行：“是你带着他回魔域的？”
商洱哈哈笑，“那当然，我跑的特别快，那小和尚前脚一转身，我们后脚就跑了。”
说话后，商洱补了一句：“你们大的小的，都善良。”
心里却道：都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