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为我拔去头上的白发
还是那样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将屋子里的影像剪切成无数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多少个喜怒哀乐的夜晚都曾经笼罩在这样的月光下。月光下，叶帆离去时那张凄美的脸，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
为什么每个和我有缘的姑娘最后得到的都是痛苦，为什么她们都会以这样惊人相似的背影离我而去，为什么我只会给她们带去伤害，而从没有给她们带去圆满的幸福，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幸福？
可是，忏悔有用么，回了头又能怎样呢，这世事有多少可以让我选择。难道所有的迷惘与苦难都是我的错么？我还要错多少，错多久，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挺恨我自己。
啊，小雅，快来救救哥吧，现在能够支撑我站起来的，就只有你了。这个世界太烦，真的太烦……
看向窗外，那月亮不知何时已不在了。
胡北风又来拜访我了，最近他总是这样，来无影，又去无踪。
现在的他，似乎存在的意义只是等待时机在我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无他。
妈的，这大半夜的他来又想干什么？！
“你怎么听风就是雨？我才清净两天，才两天！我求求你了，饶了我吧行吗，放过我行吗？”我简直要疯了。
“萧东你别误会，我来是想问问你和那姑娘怎么样了。”胡北风一脸诚恳地坐到我身边，开始唐僧念咒，仿佛在他眼里我就是那个逃不掉的孙悟空。
“没戏了，懂吗？”我像个痴呆似的，直愣愣地坐着，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吗？”他焦急地晃着我的肩膀。
我缓缓移动眼球，慢慢将目光锁定在他脸上，好像在观察一个陌生人，“我也以为，生活终于可以平静下来，我可以解脱了……可是，我始终还是上不了岸，近在咫尺我就是上不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的目光冷冷地射向他震惊的眼睛，“呵，对啊，我差点儿忘了，还有你呢！你也应该很难过，应该诅咒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应该恨我的罪孽恨我的无能，恨我萧东这块绊脚石怎么还不快滚蛋，对吗？”
我闭上眼睛，等待他再给我一拳，挨了脸上的疼，忘却心中的痛。
可是，那一拳始终没有打过来，耳中听到的，是我也曾发出过的低沉的哭泣，“我在为小雅难过……”
“谢谢你……其实你大可不必。我不会去伤害小雅，我是她哥。我对你说过，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懂，所以不要再添乱了！”
“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办？”
“告诉过你，我不知道……你说，是不是只要我彻底消失了，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哼，你心里也想我去死吧？”
“你别撒泼了！我在问你……我现在就去接小雅，向她求婚，我马上就和她登记，离开这里，离开你们——对，这样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面容扭曲，歇斯底里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妈的，你敢碰她一个手指头，我保证亲手宰了你！”我咬着牙恨恨道。
“别以为这个世界都他妈是你在主宰，别以为你想怎样就怎样，别人都他妈要听你的摆布！”他狂躁地吼道。
……
我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拔下几根最近新添的白发。
我妈说这是少白头，我说那是愁。我妈问我愁什么，我说愁抗战不能进行到底。我妈说我又病了，我说我就没好过。
记得高考那会儿，我第一次长出了白头发。我爸妈那会儿都还硬朗，精神头十足地教训我，说你小子如今也知道愁了，哼，是该长长记性了，再不愁，你的一生都要荒废了。
每天备考复习结束从学校回来，我最轻松最惬意的事情，就是来到凉风袭袭的阳台上，挨坐在小妹身旁，由她帮我拔去每天新生的一两根白发——其实不是纯白的，是那种灰灰的，黄黄的，微微泛出苍白的色彩。
小妹的手很轻，很柔，也很巧。她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我的发根，一遍又一遍地寻找，手指偶尔轻轻触碰我的皮肤，只那么一两下便作罢，继续为我寻着白发。
小妹的手臂很白，高高举起，抚在我的头顶，慢慢地移动着，跳跃着，很轻盈，很柔缓。我会不经意看见她白白的腋窝，和手臂一样的雪白，掩映在薄薄的夏衫里，忽隐忽现。
小妹的眼睛离我很近，近到我一抬眼便可以触碰到她眸子里的光华。那光华流水一般闪动着，仿佛一泓清澈的泉水，沁人心脾。
“哥，我只为你拔白头发。”小妹寻着白发，不经意的对我说。
“哦，那老爸老妈呢？”我自顾自端详着小妹的脸庞。她的耳廓竟也美得惊人，耳垂又是那样诱人。这些，我以前似乎从未发现过。
“咯咯……爸爸有妈妈，妈妈也有爸爸啊！”小妹好像发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咯咯笑个不停，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
“好，哥将来一定把你系在腰带上，走到哪都带着。以后天天让你给我清理头发。”我开心地笑了。
“哥，你不要骗人，我不喜欢你骗人！”小妹露出纯美的表情，虽然不信，却很开心，依然仔细的为我翻找着白头发。
“小雅，你……是不是刚洗过澡？”我忽然有一种奇妙的冲动。我嗅到从小妹身体里飘散出来的香气，醺醺的竟然想迷醉。
“嗯，没有啊……哥你问这干吗？”小妹的脸突然红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头顶，手上却停止了动作，似乎是在故意让我倾听她的心跳，让我多嗅一会儿她的体香。
“哦，没，没什么……对了，小雅，你是不是偷用我的洗发水了，我怎么闻到我那瓶的味道？”我情急生智，窘迫地打岔，心里突突直跳。
“哥，你真抠门儿，你是个间谍——今早我就用了那么一小点儿都被你发现了。人家看你用着很好闻的样子，就想也试试看你那瓶的感觉！”小妹撅起了小嘴巴，发泄什么似地故意扯痛我的几根发丝。
“小雅，你该升高中了吧？上了高中功课就要多起来了，暑假你好好玩玩儿吧，等哥高考结束，一定好好陪陪你。”我许诺道。
“嘿嘿，这还差不多！哥你真好——比爸爸妈妈都好！”小妹狡黠地笑着，顽皮地捉住我的几根显然还没有变白的头发，轻轻地拈在手里，一跳一跳地揪着。那感觉，不很疼，有些痒，心里也是痒痒的。
晚饭了，小妹举起盛满汽水的酒杯，送到我面前：哥，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祝你一切顺利！
该睡了，小妹缠着我，说道：“哥，明天你就要考试了，为了让你有一个好心情，好睡眠，我给你唱一首歌吧……不，我们一起唱，你就用你那把吉他伴奏，歌曲的名字叫《我听过你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