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选择
一场连绵了几天的雨过去后，气温又是一□□跌，槐城迎来了真正的冬季。
在外度假了许久的沈家父母，终于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回到了家中。
高卫国同志迫不及待地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
沈听坐在椅子上，看着忙前忙后的高卫国，有些无奈地说道：“爸，你这刚到家呢，休息会吧，我们去张叔那里吃好不好。”
“那小子做饭能有我好吃！”高卫国将一个砂锅端上了桌子。
打开盖子，花胶鸡的香味弥漫了开来。
沈听被勾的有些馋，拿了个碗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沈岚女士也到了客厅，沈听于是又盛了一碗递给了她。
“你姐还没起？”高卫国看着沈青栀紧闭的房门。
沈听抿了一口碗里的汤，差点被鲜掉了舌头，“嗯，昨晚上很晚才回来。应该是公司里又忙了。”
“这孩子，我走前还和她说了，女孩子不要那么熬夜，多伤身体啊，这人不睡觉，是损元气的啊，这元气一旦亏损了，补回来可就麻烦了，唉熬夜还会长痘，皮肤也会变差，栀栀这样可不行，我得再和她好好说说balabalabalabala”
好久没有听到高卫国同志的岁岁念了，沈听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高卫国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小号的砂锅出来，分了点鸡汤，打算晚点留给沈青栀喝。
“咱们先吃吧，不吵她了，难得的周末让她好好睡吧。”说着就解下了自己的围裙，坐在了桌子上。
三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着饭。
“阿听，我和爸爸这次拜访了一位d国有名的主攻心脏疾病的专家。”沈岚开口说道。
高卫国此时有些沉默，放下了手中的碗。
“嗯，我知道。”之前的那通电话，沈听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我们向他咨询了你的问题，他建议你在身体机能还比较好的时候接受手术。”
沈岚一贯平静的脸上出现了破裂脆弱的情绪。
“嗯，手术成功的概率大吗？”沈听平静的问道。
“只有百分之六十，我”沈岚脸上满是苦涩，声音也有些哽咽，“都怪妈妈，是妈妈没有给你健康的身体。”
高卫国连忙上前，将沈岚搂进怀里。
沈听放下了碗，眼里也有些酸涩，但是语气还是温和的样子，“嗯，我会考虑的。”
高卫国搂住自己正在哭泣的妻子，对沈听接着说道，“你的病因比较复杂，如果迟迟不动手术，心血管的负荷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或许会在某一天承受不住负荷，那时候可能”
“嗯，医生有和我说说过我身体的情况，爸，我想高考之后再说这件事。”
沈听说完后就推开椅子，没有再看哭泣的母亲和难受的父亲，径直上了二楼。
书房里，沈听坐在落地窗旁，看着窗外的景色发着呆。
沈青栀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在了沈听的旁边，她的眼底还泛着乌青，神情有些憔悴。
“在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把百分之六十当成百分之百。”
沈青栀笑出了声，眼底却没有笑意，“你不是最擅长数学了。你知道的，这不可能，而且这种事情即使是百分之百也不能代表真的就是百分之百。”
“姐，我是个胆小鬼。”沈听呆呆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沈青栀将眼底的泪意压了回去，“等高考结束后，阿听，就做手术吧。”
沈听觉得自己软弱的不像话，上次运动会的时候，自己摔了一跤，就躺在了地上害怕成了那个样子，他好像还是那个只会缩在被窝里哭泣的孩子。
他甚至不敢自己做决定，得依靠沈青栀说出自己不敢说出口的话。
他站了起来，眺望了远处被云雾遮挡的有些朦胧的黛色的山峦，过了好一会，开口说道，
“那我还是开心过好接下来的日子吧。算下来，省里的美术统考也马上要开始了。”
最近他在练习统考色彩需要的画风，他有点不适应，也有些不喜欢，但是反正自己也不需要考高分，只要达线了就行。
他打开门，打算抛开难受的心情，画会儿画。
他去浴室接了一小桶水，打算回来涮笔，发现沈青栀还坐在原地发着呆。
“要看我画画吗？”沈听说道。
沈青栀笑着说道；“阿听似乎从来没有给我画过肖像呢。”
沈听皱着眉头，“你等我会，我去准备油画材料。”
“不用，你现在在准备的应该是水粉吧，就用那个吧。”沈青栀已经自觉地挪到画板面前，一动不动地等着被画了。
沈听只好无奈地去给沈青栀布置光源，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安静地画了起来。
从正午十分到日落西山，沈听终于完成了在画纸上的最后一笔。
沈青栀看见他的动作后，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自己脖子和肩膀。
起身走到了沈听的身后，看见了画后眼睛里出现了柔和的笑意，“阿听真厉害。”
“有些过渡还是不够柔和。”沈听还是有些不满意。
沈青栀将画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那这幅画就送给我吧。”
“嗯。”
沈听答应道，“下次我给你画更好的。”
“好。”
沈青栀走出书房，手里拿着刚刚已经被沈听裱好的画，在楼梯拐角处，像是再也支持不下去的样子，慢慢地躬下了背。
整个人坐在了楼梯上，不一会传来了压抑的哭声，她将画捧在了怀里，一滴泪隔着玻璃滴在了画上同样悲伤的眼睛上。
周一的槐城久违的又下了场雨。
沈听在办公室里向老张请好了假，打算明天就不过来上课了，后天直接去参加美术统考。
回到教室后，秦铭说道；“你考试那天有谁和你一起吗？”
沈听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快考试了。”
“你上次不是说了吗？而且网上随便一查就知道了。”秦铭解释道。
“本来我爸是要陪我去的，我拒绝了，到时候就司机送我到考场，反正就考一天。”
高卫国同志为这件事和沈听冷战了两个小时。
“那吃饭呢？附近有餐厅吗？会不会饿到？”秦铭接着问道，“那天好像会降温，室内会给你们开空调吗？”
徐立有些受不了秦铭的鸡婆样，白了他一眼。
沈听笑着解释说；“我爸会给我做饭，放司机那里，我中午考完就能吃，降温也没关系，是在工程大学那里考试，室内是有空调的。”
秦铭稍稍放了心，又说道；“你记得买暖贴，别冻着，还有你别紧张啊，紧张了就就考不好了。”
徐立终于受不了了，“这话你留着自己用吧,忘了自己之前考试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秦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以沈听的实力不可能出什么差错，但是还是紧张的叮嘱了几句。
他上次紧张是为了自己的考试，这次确是为了沈听，虽然自己知道沈听很厉害，比自己靠谱多了，但是一想到这场考试只有沈听一个人上战场，就还是止不住的有些紧张和担心。
沈听看着秦铭的样子莞尔，叮嘱道：“没事，你好好在教室里复习，我又给你准备了几张卷子，我考完试回来检查。”
秦铭：“”
统考当天，果然气温下跌。
槐城迎来了今年入冬以来的最低温。
沈听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手套围巾一个不落，整个人被裹成了一只企鹅。
沈青栀临走前还给他戴上一顶针织的帽子。
沈听神情无奈，再三表示待会上车又要全部脱掉，会很麻烦。
沈岚却给他整了整衣襟，说道；“待会上车之前会冷的。考试加油啊。宝贝。”
这个称呼让沈听有些脸红，神情难得的有些别扭，“都多大了，还叫宝贝。”
接着走向门外，司机进来提着沈听的画具。
“走了啊。”
在一家人的目送下，沈听去往了统考的路上。
省考的地点在槐城的一所大学里，沈听考完后出了校门，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每年参加统考的人都很多，今年貌似也是历年新高。
秦铭自从有考生从校门口出来，就一直眼巴巴的盯着校门口，慢慢的出来的学生变得多了起来，人潮之中，到处都是背着画包的学生们。
秦铭一眼就在汹涌的人潮中看到了沈听。
他穿过人群，走到沈听身旁，接过他的画包。
“冷吗？”秦铭看着沈听冻红的脸颊，觉得可爱又心疼。
沈听却有些怔愣，“你怎么来了？”
“我做完你给我留的试卷了，今天的学习任务也完成了，就翘课过来了。”
秦铭从口袋里掏出暖手贴，放在沈听的手里，接触的时候发现沈听的手凉的刺骨，他皱了皱眉，“先热热，我们去吃饭。”
沈听接过暖贴，有些冻僵了的手慢慢开始升温，沈听画画的时候并不喜欢手上戴着东西，高卫国给准备的手套暖贴在画包里的位置就没变过。
这又画了一天的画，室内并没有开空调，他考试的位置还临近窗户，手确实冰得厉害。
明天正好不用上课，俩人将画包行李交给司机后，决定一起去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开在大学附近，这时候也有许多考完试的学生在店里吃饭。
俩人刚到店里，就迎面碰上了端着碗调酱汁的言亦。
秦铭心中暗骂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对言亦抱有高度的警惕。
“沈听！你怎么在这？”言亦看见沈听，眼中闪过惊喜。笑着打了声招呼。
沈听也有些意外，“我刚考完试，和朋友过来吃饭。”
言亦看向了旁边的秦铭，仅仅是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他接着对沈听说道；“是美术统考吧，我陪我妹妹来的，正好我们也刚来，要不就一起吃个饭吧。”
秦铭脸色并不好看，言亦刚刚的眼神让他十分不爽，他刚想拒绝。
沈听却应下了邀请；“好啊，正好一起，上次帮的忙还没谢你呢。”
说完拉了拉秦铭的衣角，三人一起走向一个隔间。
一个扎着蘑菇头的女孩正愁眉不展的趴在桌子上，听见开门声，头也不回地说道；“哥，你好慢啊，我已经差不多饿死了。”
言亦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听；“这是我妹妹，言云。”
女孩看向屋子里地另外两人，在看向沈听地时候眼中闪过震惊；“啊！你！！你是那个考试坐在我旁边的素描大神！！！”
沈听也有些意外，考素描的时候，这个苹果头妹妹就坐在自己旁边，没想到竟然是言亦地妹妹。
这真是太巧了。
言云考试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自己旁边坐着一位大帅哥，大帅哥不仅人长得好看，画画的手也很好看，坐在窗户边上和一幅画似的。
她无意间瞥了一眼大帅哥的画，言云当时就受到了冲击，好家伙，那人物画的，比自己老师画得还好。
惊鸿一瞥，言云成为了沈听的小迷妹。
沈听感叹了声这奇妙的缘分，说道；“你好，我是沈听。”
他拉了拉旁边臭着脸的秦铭，“这是我的朋友，叫秦铭。”
几人落座后，言云没想到出了考场，竟然还能再见这位大神，当即扯着自家老哥换了个位置，眼睛变成星星眼，对坐在对面地沈听说道，“大神大神，你在哪里参加地集训啊。”
“我没有参加集训，以前是家里请的老师教的。”
“是哪个老师啊，大神，你画得比我老师还好，我感觉我今年完了，明年打算换个老师了。”
和自家天才老哥不同，言云考完就知道自己今年炸了，达线都够呛，更别提自己堪比垃圾场一样的文化课成绩了。
“我现在的老师是教油画的，他已经不再收学生了。”沈听有些抱歉地说道，“他的风格也并不适合统考，我是考试之前的一段时间，自己接触尝试的统考风格的。”
沈听自小就接触绘画，沈岚与高卫国十分看重沈听的爱好发展，请的大多都是名师指导，造就了沈听非凡的绘画水平。
统考所看重的造型基础与色彩风格几乎都令沈听有些不适应，他自己也是适应了好久。
言云叹了口气。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吗？“大神你真的好厉害，我今年算是完了。”
这时服务员走了进来，询问上什么锅底。
言云看向对面的沈听说道，“大神，你能吃辣吗？”
沈听摇了摇头，又问道“你们呢？”
“我和我哥也是，都不能吃辣的，我哥吃辣嘴会肿成香肠的。”
言亦和秦铭自刚才开始，两人就面对面坐着，各自玩着手机，双方都默契地假装对面坐着的是空气。
听到言云说自己时言亦才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家满嘴跑火车的妹妹，以及眼里满是嘲笑的秦铭。
言云立马噤声。
沈听笑着对服务员说道；“麻烦来鸳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