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无米之地
“你把账本带来做什么?”夏老夫人问。
沈沅清:“是来与老夫人商量的。”
“这些事一直都是你在管,你拿主意就是,不用和我商量什么。”夏老夫人道。
沈沅清:“但我实在遇到了难题。”
夏老夫人深深看沈沅清,她觉得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但还是问下去:“究竟是什么事?你都不能拿主意了。
“这就给老夫人说。”
沈沅清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本,翻了起来:“这本账本是侯府最近几年的开支和进项做的笼统,远的便不说了,从前年开始。
前年府上的庄子铺子,还有俸禄,加起来也不过万两白银,但花出去的却高达四万三千三百一十七两。
还有去年,去年庄子上收成不好,比前年少些,只有八千五百三十二两,花销方面依旧用了四万四千五百两。
今年才过去四个月,也已经用去一万五千一百零二两,把侯府一年的进项都花出去了不止,如今府里账上已无银子可用,老夫人,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沈沅清故意无助地问。
沈沅清开口说第一句话,夏老夫人就暗道不妙,等她说完,夏老夫人又把她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才说:“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么把事丢给她,沈沅清可不接,一旦她说了任何改变现状的字眼损害到他人利益,夏家上到主子,下到仆从都会将罪过放在她头上。
“正是因为不知,我才来问的老夫人。”沈沅清把皮球踢回去。
“我老了,脑子不比你们年轻人,还是你看着办吧。”得罪人的事,夏老夫人也不愿意做。
最主要的,她还是想沈沅清自掏腰包填补夏家的窟窿。
“老夫人,上个月发生的事,您也知道,如今的情况,就算我是巧妇,也到了无米之地。”沈沅清道。
夏老夫人捻佛珠的手再也转不下去,探究的视线审视着沈沅清,她只知道沈沅清的嫁妆铺子,田庄有多少她却是不知道,还有营收多少她也一概不知。
她不了解沈沅清的私家到底有多少。
对于沈沅清的说辞,夏老夫人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
“真到了如此境地吗?”夏老夫人没忍住问了一句。
沈沅清垂头,似乎是想到了特别伤心难过的事情。
无声胜有声。
夏老夫人抿紧了唇。
“过去的事情,你就别想太多了,至于你说的,你还是先让我想想。”良久,夏老夫人终于道。
她想沈沅清是不会说这种谎的,六年了,她该是了解沈沅清的。
沈沅清点点头,带兰思兰咏离开了松鹤堂。
一出松鹤堂,兰思兰咏便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
到底是不用再白花钱了。
不过还是没敢说什么话,她们谨慎,要说也是回到玉华院,安全了再说。
“呜呜……呃……”
路过花园,主仆三人听到了小孩子的抽噎声。
“谁在哭啊?”兰咏奇怪地四下查看。
沈沅清看着左侧前方的草丛,想抬脚过去,兰思却说,“夫人,奴婢先过去看看吧。”
沈沅清点头,兰思便过去了,她靠近后,视线越过修剪的草丛,看到了坐在地上抽噎的夏屿。
“小少爷,你在这哭什么?”兰思问。
突然的声音吓了夏屿一跳,他抬头见是兰思,飞快地抹了脸上的泪,道:“没哭什么,我……就是……就是……”
夏屿还没说出来就又忍不住要哭。
兰思见状绕过草丛把夏屿从地上扶起来,“小少爷,与其在这里哭,倒不如收起眼泪说出来,哭是没办法解决的呀。”
夏屿何尝不知,可是没人能帮他他不得已才哭的。
“小少爷不愿跟奴婢说,夫人也在,和夫人说吧,夫人定能帮小少爷解决的。”兰思又道。
母亲也在。
夏屿睁大眼睛,又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跟兰思到了外头的小路上。
沈沅清看一眼夏屿红红的眼睛,不咸不淡地问:“在哭什么?”
夏屿低着头,他觉得说出来会有点丢人,在考虑要不要说。
沈沅清也不催他,只道:“外头蚊虫多,不想说便回你的院子去吧,在外头哭像什么样子。”
夏屿依旧低着头,但张了口:“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如此说来我倒是多管闲事了,你躲回去吧,我就当没见过你。”沈沅清说罢直接离开。
夏屿嘴张了张,他想叫住沈沅清,先生教的一日比一日多,他学的跟不上先生教的速度。
有些地方先生给他讲了几遍,他还是不明白,但也不好意思再问。
怕先前夸他的先生觉得他笨。
夏屿的耳朵,只想听夸赞不想听批评。
他想,课堂上不懂的课堂下如同以前一般问父亲就好了。
但他根本没什么机会问夏辰安,根本找不到人。
薛姨娘学问不高也不懂,夏老夫人更不懂,他身边的小厮进宝进康也不懂。
没有人能帮他,夏屿急得不行。
因为隔一段时间,先生就要考他的学问,答不出来要挨戒尺的。
今天就要考了。
他又急又怕,就躲起来哭了。
想起李学进那一落下掌心就刺疼的戒尺,夏屿觉得手心开始疼了。
眼看沈沅清越走越远,夏屿急地出声。
“母亲,等一等。”
夏屿小跑追上去,反正已经被母亲看见,告诉她又何妨?他不想被先生罚。
沈沅清回头,看着已经跑到跟前的夏屿。
“母亲,我……(省略)”
夏屿依旧觉得难为情,说起来磕磕绊绊的。
沈沅清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夏屿是什么样,她再了解不过。
上辈子因为夏屿读书的事就让她操了不少心。
“怕问先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沈沅清道。
“我……我也知道。”夏屿头埋的更低,可他就是不想。
沈沅清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拿夏屿没有办法,“你的书呢?哪里还有不懂的?我看看。”
夏屿惊讶地抬起头:“母亲,您是要教我吗?”
“我很忙,只会偶尔给你看看。”沈沅清道。
这也足以让夏屿欣喜的了,他记得自己不懂的几个问题,直接问起了沈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