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相见
“但我先前已答应过先生不会对他的方式有异议，何况此事的确是屿哥儿有错在前，您让孙儿如何去说？”夏辰安道，昨日他信誓旦旦，今日就要言而无信，夏辰安认为自己办不到，那样太丢他的脸。
“有什么说不得？他可以说教，但不能打孩子，屿哥儿是你的亲子，打了你难道不心疼？”
夏辰安却不以为意，读书谁没挨过板子？祖母这种连挨个板子都心疼不准的行为才不可取，他看向田妈妈，说：“田妈妈，带小少爷出去。”
田妈妈听言牵起夏屿的手，好声好言道：“小少爷，您跟奴婢出去吧，外头有厨房新呈上来的糕点。”
夏屿不情不愿跟田妈妈出去，屋内只剩下祖孙二人，夏辰安重新张口：“祖母可记得我小时候，您也是这样护着我，我嫌读书苦，跟你哭闹您也是逼迫父亲不要对我太严格，可你看我如今过得如何，不考科举，四处求人办事被拒之门外，这偌大的上京城官场竟无我一席之地。我时常在想，当初若是吃了读书的苦，如今也不至于这样烦忧，祖母若是想屿哥儿步我后尘，便惯着他吧。”
话说到这份上，夏老夫人之前的坚持瞬间崩塌，哪有什么比未来好更重要？知夏辰安无路可走，她忧心地问：“连你父亲叔叔那里，都没能帮上半点？”
夏辰安苦笑着摇头，父亲虽是侯爷，但空有爵位并无官职在身，二叔三叔皆为说不上话的小官，哪里都帮不上忙，不然当初他也不必选择上战场，想以此拼出个光明大道来。
夏老夫人缄默，又问：“你岳父那里，你可试过？”
怎么说对方也是四品官职，不算小了。
“衡州离京城太远，岳父怕也是鞭长莫及。”夏辰安道，他找过沈沅清却被提和离一事他打算瞒下来，他想沈沅清考虑清楚，这事也就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怎么说那也是一条路，和沅清说说吧。”夏老夫人道，她觉得做了总比不做好，万一成了孙儿就不必奔波，皆大欢喜了。
“嗯。”夏辰安回应。
夏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屿哥儿读书的事，我听你的不会管了。”
“谢祖母体谅。”
夏辰安出了松鹤堂，带夏屿一起走的。
田妈妈进屋看到夏老夫人忧心忡忡，就说：“老夫人，您既心疼小少爷，何不不答应世子呢。”
“你不懂。”夏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会，田妈妈觉得她的精气神不如之前了。
“辰安以前被我干涉的太过以至于他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屿哥儿不能和他一样，他得用功读书，只走科举的路子，现在吃些苦头，总好过以后吃苦的好。”夏老夫人又道。
“原是老夫人考虑到了更长远的地方。”
“不是我考虑的长远，而是辰安他……”夏老夫人一顿，而后低头兀自呢喃：“我只希望，他如今不要怨我才好。”
夏老夫人担心的，是这个。
“老夫人何出此言，世子定不会怪老夫人，您是看着他宠着他长大的，他怎舍得让老夫人您伤心。”
“唉……，你说当年我若是严格一些，如今的局面，是不是好的多？”
“老夫人，事已至此，还是看开些才好，世子还年轻，都说三十而立，奴婢看世子的福气在后头呢。对了，二小姐近日进步颇大，连师傅都夸了她，奴婢总有种直觉，之后的事一定会顺顺当当的，到时老夫人您啊，怕是连睡梦中都是乐的。”
一番话哄的老太太舒展了眉眼，她神采重新焕发：“当真？瑶姐儿都争气了？”
“奴婢怎敢欺瞒老夫人，的的确确，千真万确呢。”
“哎哟。” 夏老夫人高兴地站起来往佛堂走，边走嘴里还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夏辰安领着夏屿走到后花园，遇见了薛柔，薛柔高兴见到父子俩，兴致勃勃拉着夏屿问今日学了什么，夏屿一见薛柔又要哭，急的薛柔一个劲问他怎么了。
“好了，不过被先生打个板子，何至于哭哭啼啼的，像个女儿家。”夏辰安道。
被打了。
“夫君，屿哥儿怎么会被打呢？他平时那么乖巧。”薛柔难以置信道。
“你问他，为何第一天上李先生的课就被打了板子？”
薛柔转向夏屿：“屿哥儿，你和我说说先生为何罚你？”
“我只是想别的事情走了神，没注意听先生讲了什么。”薛屿觉着自己委屈，他就教他一个，多说两句怎么了？
“你想的什么？”薛柔继续问。
夏屿没回答，反倒抓着薛柔胳膊撒起娇：“娘，我不喜欢读书，可不可以不读书了？”
他想玩，想骑大马，他脑子里想的所有，都比读书好玩。
薛柔脸色一下子变了，难得的对夏屿疾言厉色起来：“你怎么能不读书！说，你不读书的想法是跟谁学的？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个念头？”
她的儿子怎么能不读书？这年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她未来还要依靠他，不读书怎么倚仗？
夏屿第一回被薛柔这样大声责问，刚消下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道：“没有谁教我，我就是觉得读书无趣，想玩呜呜……”
薛柔跟他掰扯：“读书怎么会无趣呢……”
孩童哭声和说教声争先恐后钻进夏辰安耳朵，他觉得有些心烦，他本以为说服夏老夫人那头就皆大欢喜，但现在看最大的问题完完全全是在儿子这里。
玩心大、不愿读书，这简直比他以前还不如。
“这是在哭什么？”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引得三人同时看去，发现沈沅清不知何时站在了花园入口，神情疑惑。
薛柔还没有见过沈沅清，还在疑惑这是谁时，一个可能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沅清。
实在是沈沅清本人与薛柔所想象的差别太大，她想象的沈沅清，虽然出身良好，但长相定平平无奇，不然也不至于被夏辰安娶进门后冷落六年。
但她……她竟生的如此貌美，薛柔快要咬碎了银牙，不过她很快想开，就算沈沅清生的如此，但夏辰安冷落她也是真，薛柔想，沈沅清必定有什么致命缺点，仅凭这一点，她就可以完完全全碾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