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露宿者
不管是在哪个国家,黑市劳工跟普通工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当时船上包括乔汨在内总共有二十几个偷渡客,这么多人就像牲畜一样被全部安置在狭小的船舱里,相互之间挤得连走动也十分困难。
因为在“拜访”陈永泰,并从他的豪宅里离开的时候,乔汨顺手从陈永泰的保险箱里拿走了里面所有的现金,因此偷渡费对于乔汨来说,并不是个很大的问题。
因此现在会偷渡到国外的华人并不是像以前那样想到日本淘金的无知偷渡客,而通常是跟乔汨一样的在逃犯或者是欠了别人巨额债务无力偿还而不得不逃的人。
除了餐饮行业以外,许多面包店还会将当天卖剩的面包放在门口外面让人随便带走。毕竟对于大部分的面包店来说,店里所卖的面包一定要新鲜才行,否则长期下去只会做坏招牌。因此这些卖剩的面包他们留着也没用,与其直接扔进垃圾桶,还不如当做好事留给有需要的人。
许多黑心的日本老板正是看中偷渡者们不能见光这一特点,以极低的工资雇佣他们,工作时间却比普通工人要长得多,尽可能地压榨他们。
当乔汨逃到那个缺口附近的时候,正好守在缺口外面的两个警察一看到他赶紧冲过来抓他。
即使是如此恶劣的环境,偷渡的费用却一点也不便宜,可以说是高得吓人。
有一些更加黑心的老板为了省钱,甚至在即将要给偷渡者们发工资的前几天,偷偷地向警局举报那些偷渡者们藏身的地方,让警察将他们全都抓走,这样他们连工资都不用发了。
坐在公园外面的一张椅子上,乔汨慢慢地从刚买的那包烟里抽出一根含在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原本这笔钱对于一个刚从监狱里逃出来身无分文的人来说,是值得头痛的问题,但乔汨却例外。
既然身为黑市劳工,待遇当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在那个工地里,所有偷渡者们一天必须工作十几个小时以上,而且做的都是其他工人不愿意做的最粗重最脏的活,至于工资却只有普通工人的三分之一左右。
抽完一根烟后,乔汨将烟头随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当他在工地上做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工地外面忽然来了一大批警察,这些警察一来到以后马上将整个工地包围了起来,然后对整个工地进行搜查。
只是当双方刚一接触的时候,那两个日本警察突然只觉得全身一麻,就莫名其妙地一起昏倒了。
原本乔汨并不想偷渡到日本,而是打算去新加坡或马来西亚那边。因为那两个地方华人都十分多,所以就算他到了那边,至少也不会因为语言方面的障碍而引起别人的怀疑。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乔汨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乔汨虽然在交完偷渡费后身上还剩下一部分的现金,但毕竟还是有限的,总不能坐吃山空。因此他就接受蛇头的安排,与十几个同船的偷渡者一起,到一个工地去做事。
在抽烟的时候,乔汨神情慵懒地望着前面的公园出神。
至于住宿的问题也很容易解决,流浪者们只需要晚上在公园或废弃停车场里随便搭个帐篷就可以睡觉了。只是到了寒冷的冬天时,露宿者们就比较难熬了。
为了更好地溶入日本这个国家,他开始自学日语。
而这些人所丢弃的剩饭剩菜跟卖剩的面包,就成了流浪者们每天的食物来源。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从工地里逃出来以后,乔汨一时间找不到肯收留偷渡者的工作场所,因此被迫开始了四处流浪的露宿生活。
但可惜近期内并没有到那两个地方的偷渡船,因此乔汨只能被迫选择到日本的偷渡船。
面对这种毫无出路可言,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许多人都觉得受不了。
乔汨一看就知道这些警察是来抓偷渡客的,于是他立刻向工地的一个缺口逃离,其他偷渡者也慌忙地四处逃跑或躲藏起来。
由于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岛国,使得许多日本人将浪费视为一种可耻的行为,尤其将浪费粮食这种行径视为一种罪恶。因此一些经营餐馆、饭店等餐饮行业的地方会将没有处理完的剩饭剩菜用可降解的塑料袋包好并放在垃圾桶的旁边,其用意就是让流浪者们带走。
当破旧的偷渡船好不容易到了日本以后,除了少数在日本有亲戚朋友接应的偷渡客以外,其他人只能听从蛇头的安排,到一些餐馆、小工厂或工地去作黑市劳工。
在日本,流浪者的生活倒并不算怎么凄惨。许多流浪者去寻找食物的时候,基本上不需要向人乞讨就可以轻易得到食物。
为了逃避国内的通缉,几个月前,他坐偷渡船来到了日本。
现在已经不同以前,由于中国在这几十年里面发展得无比迅速,已经彻底代替日本成为了亚洲第一的经济强国。
虽然他本身很不喜欢日语,但既然已经身在日本,只能想办法尽快去学会它。因为乔汨很清楚,要真正在一个异国他乡里面彻底隐藏自己,语言方面的障碍是必须要克服的。
对于这一切,乔汨却漠然处之。在他看来,与当时在监狱里面四处都是敌人,而且完全孤立无援的情况相比,现在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如果不是有任苍穹,他现在不知已经被那群畜生折磨成什么样子。
他是一个真正从地狱边缘逃出来的人,因此对于现在的遭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现在是自由的。
就这样,乔汨成功地从工地里面逃了出来。
蛇头所开的是一艘十分破旧的小船,破旧到令人怀疑它能不能经受得起稍大一些的风浪。
就以那些在餐馆工作的偷渡者为例,他们每天都要在潮湿难闻的厨房里工作十几个小时以上,而且完全不能到外面走动。许多偷渡者因为长期沾水,手脚的皮肤都被泡烂了,久久都无法愈合。
过了将近半个多月的露宿生活之后,他感觉这种如孤魂野鬼一样的流浪生活倒也挺适合他的。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无所事事。
正当他准备返回到公园里面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附近传来一阵奇怪的尖叫声。
也许是因为继承了母亲的语言天赋以及父亲的好记性,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除了一些较为复杂的字句以外,乔汨已经基本能够用日语进行比较流畅的对话以及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