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如斯
打开房间的门后，他看到伯父就站在外面。
原本他并没打算跟她说这么有关他双亲的往事，但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中开始沉浸在以前生活当中的那些记忆片段里面，以至于失去自制越说越多。
对于柳眉的这番说辞，乔汨心中着实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柳眉虽然觉得用男式衬衫作睡衣有些怪怪的，但她知道的确有些女性会这样做，而且这件男式衬衫又宽又大，好像真的可以当成睡衣来穿。
“为什么突然问起他来？”柳眉有点奇怪地看着她。
※※※
乔汨沉默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既然妈妈宁愿放弃一切也要跟父亲在一起，作为他们的儿子，我没有理由再回到那边摇尾乞怜等人施舍。”
马江是个很小心的人，一向不喜欢陌生人为他开车，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所以他到外地办公的时候，尤其是需要停留较长时间的话，通常会叫上家里的司机跟他一起去，在当地为他开车接送他上落。
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她一脸疑惑地问：“小姐，你有没有搞错，这是男式衬衫，你把这东西给我做什么？”
还有，父亲其实是很怕狗的，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有一次妈妈从街上捡到一只很小的流浪狗，并带回了家。因为妈妈想把那只小狗养在家里，父亲看她真的想养，于是就答应了。但几天之后，妈妈终于发现他原来这么怕狗。因为如果那只狗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走近他脚边闻他的裤子或脚，他会吓得整个人跳到椅子上。那时我已经知道，父亲之所以明明这么怕狗还硬着头皮答应养它，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妈妈想养。他是不是很傻？”说到这里，乔汨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正当他准备打开电视来看的时候，忽然从他的房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身边并没有其他人，立刻就放心了不少。如今再听到柳眉这样说，以为昨晚真的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于是立刻向她道谢。
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为了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不仅放弃了优越的生活，甚至还不惜跟家人断绝了关系。她想不到像这种只会在小说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情节竟然真的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这个年轻男子的母亲身上。
相比之下，妈妈实在是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女人。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非常好。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大声骂过我，更不要说动手打我。如果我犯了错，她会跟我讲道理，直至我认错为止。
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后，乔汨只觉得一身轻松，仿佛连之前逛街时所积累下来的疲累也一下子冲走大半。
由于以前是千金小姐，从小接受的又是英才教育，所以弹琴、画画、书法、跳舞等无一不精。而且本身还是个语言天才，精通包括拉丁语、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在内的多门语言。至于烹饪方面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在创造新菜式的时候偶尔会失手。
说到这里，他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因为我很清楚父亲跟妈妈是真心相爱的。
我知道，大部分认识我父母的人，都会觉得他们不太相配，虽然那些人并没有说出口。”
想到当时的情景，柳眉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直到有一次他们参加学校组织的校外旅行时，父亲在一个湖边看到有两个小孩子掉在水里，于是想都不想就直接跳到湖里去救人。但没想到游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因为脚抽筋而溺水，搞得救人不成反而还要让人救。
虽然两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张如心还不想这么快就走。
乔汨招呼他坐下后，问道：“伯父，你有事找我吗？”
在看着镜子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件衬衫真的很宽，只要她把双手垂下来的时候，衬衫的两只袖子能把她的两只手完全盖住，而衬衫的下摆更是长过她的臀部直至大腿附近。
虽然那天晚上他只是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并没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柳眉对于那天晚上的遭遇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为了避免双方尴尬，她在他醒来的时候，只是告诉他说，昨晚在街上看到他喝醉了，于是就和郭小姐一起将他带到这里来。
在把那些话告诉他的时候，柳眉一直在细心地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好像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做过什么，就像郭伶所说的那样。
我听妈妈说，她跟父亲当年是同一间高中的同班同学。起初根本就没留意到他，因为父亲在读书的时候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学生，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特长。
听着他慢慢的述说，再想像着当时的情景，张如心竟然有种荡气回肠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曾经在两天前强行抱着她睡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男人。
看到乔汨答应了，老乔很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其他事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柳眉只好接过她递来的袋子并打开来看。
“因为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拒绝了外公的安排，选择了我的父亲，而不是另一个门当户对的有钱少爷。至于我的父亲，当时不过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而已。为此，外公十分生气，最后甚至跟我妈妈断绝了父女关系。”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张如心笑着说。
但也正是因为这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乌龙救人事件，妈妈才真正开始注意到父亲这个人。
待张如心离开房间后，柳眉真的站在镜子前面去试穿那件衬衫。
乔汨笑了笑说：“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我父亲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司白领，相貌跟身材也很一般。有时跟我下棋快要输的时候就装作要帮妈妈的忙借故走开，又或者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棋子换掉，被我发现的时候还死不认账。
回到柳眉的公寓时，张如心发现好友的房间有灯光，于是推门进去，只见她正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一边在看书。
假如，两个人真的能够深爱如斯的话，那么为了对方放弃一切又何妨呢？想着想着，她不禁想得有些痴了。
张如心在送之前早就想好了答案，当下不慌不忙地说：“你上个星期不是说过想买套新睡衣吗？这就是给你当睡衣用的。”
借着喝咖啡的间隙，乔汨慢慢将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来。过了一会，他对她说：“不好意思，张小姐，让你浪费这么多时间听我说起这么多关于以前的事。”
看到她进来，柳眉摘下耳机说：“回来啦，跟你的那些很久没见面的朋友重逢，感觉怎么样了？”
柳眉放下手上的书后伸了个懒腰说：“难得放假，不想再到处走。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是什么？”
“没什么，今天并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对了，那个叫乔汨的家伙在学校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张如心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想象不到那个平日老实斯文而且脸皮又薄的男生，在喝醉酒之后会完完全全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看到她肯收货了，张如心有些得意地站起来，“你慢慢试，我先去洗澡。走了一天，真累死我了。”说完，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还记得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发现他抱着她的双手终于有些松开了，于是她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换上衬衫后，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还算可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别扭。
如果老乔知道自己的侄子在不久之前跟马玉龙有过很深的过节，是绝对不会向马江作这种提议的。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心只想为乔汨制造更多的表现机会。
虽然乔汨很不想再跟马玉龙碰面，但既然伯父开口，他也不好拒绝，于是答应说：“我知道了，我会跟赵大哥配合好的。”
怕引起好友的怀疑，张如心不敢再问下去，只是说：“没什么，多口问一句而已。算了，不说这些了，这个给你。”
过了一会，她忍不住问：“你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很想知道他母亲不惜放弃一切来选择的男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听他这样说，张如心开始有点明白了。
※※※
老乔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老爷要到市外的分公司去巡视一下，他吩咐我跟他一起去。所以这几天我打算让你跟赵昆两人轮流开车去接送小姐跟少爷，时间大概是一个星期左右，你认为如何呢？”
“断绝了父女关系？为什么会这样？”张如心越听越惊讶。
“还好。你今天没出去吗？”张如心顺手把她的耳机拿过来放在自己耳边听了一下。
运动方面并无特长，包括篮球、羽毛球、乒乓球、足球在内的球类运动都打得很烂，经常输给我妈妈，连我小时候也偶尔打赢过他几次。唯一值得一提的长处是记性很好，不管是电话号码、节日还是看过的书，只要看过一次都能记得很清楚。
柳眉有些意外地发现，原来男人穿的衣服这么大件。
待送走伯父后，乔汨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伯父晚安。”乔汨站起来送他出去。
张如心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平时只要一下班，他会很早就回家，绝少会在外面流连。如果公司有应酬的话，他能够推掉的就尽量推掉。尤其是到了冬天，几乎一下班就马上赶回家。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妈妈有轻度的哮喘，到了冬天的时候有可能会复发。他怕妈妈哮喘发作的时候，他却不在家，所以才会一下班就急着赶回去，十几年都是如此。
在马家做了十几年专职司机的老乔已经不止一次陪马江到外地帮他开车，所以觉得这种事很平常。而且他本人也十分满意这种安排，因为这表示老爷信得过他。
粗鲁、狂放、肆无忌惮、任意妄为、莫名其妙，这些词语也许都适合形容那个喝醉了酒的男生。
低头想了想，她说：“虽然你的外公跟你妈妈断绝了母女关系，但你毕竟是他的外孙。我想，只要你当初去投靠他的话，他应该会接纳你的，这样应该不至于要进儿童福利院。”
虽然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但他们经常还会像情侣一样一起去看电影或逛街。每到这时候，我就会自动自觉地留在家里看电视。因为父亲曾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跟去的话，就扣掉我当月的零用钱。
结果被其他人救上来的时候他在当地的医院躺了整整一天。事后有人告诉他，其实那两个小孩并不是溺水，只是在湖中玩水跟打闹，大声去叫人救他上来的正是那两个小孩。这件事后来还成为学校里广为流传的七大乌龙事件之一。
与此同时，她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想看看那个让他即使在喝醉的时候还念念不忘的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