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下唐村
出了天水县的城门。
顺着林间小路，一路东南。
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行了莫约二三十里。
一个时辰左右，便走进了下唐村的范围。
一条不宽不窄的乡道分开田野两边。
徐帆骑马领头行着，双眼左右打量。
此时正值初春，正该是播种的季节。
然而周边的农田。
却只能看到寥寥数人，还在忙于土地耕种。
大片大片的土地已经荒废杂草丛生。
李长河所言非虚，下唐村的妖祸，可能比他说的还要严重。
徐帆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穿过这段田间小路，徐帆等人见到了村口。
村子非常的破败，从村子口远远的望去，竟几乎十室九空！
到处透露着一种快要荒芜的气息。
村里的头一户，被半人高的土墙围成的半大不小的院子，就是村长李长河的家。
图着方便便将马牛车存放在了村长李长河的院子里。
李长河引着徐帆进屋。
吆喝着家里的媳妇，儿媳妇出来，给贵客奉茶。
跟着进了屋，李长河这些年因为被官府的敲诈，已经家徒四壁。
屋顶上的几个洞都只能用茅草补上。
出来见人的儿子，儿媳也是一身补丁，破破烂烂。
面容更是极为枯槁，想来是被丧子之痛折磨成这样的。
“请大人喝水。”，得知徐帆来此除妖，两人激动到连奉茶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说是奉茶，瓷碗里的也不过是一些凉冽的山泉水罢了。
李长河担心徐帆嫌弃，苦苦的赔着笑脸。
不喜欢这些客套的徐帆，本想直接查案子。
但是对上李家人众人的眼神。
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瓷碗一口干了。
李家儿媳，还有李长河的儿子，见徐帆喝了水后，扑腾往地上一跪，“多谢大人愿意为媛媛申冤。”
他们嘴里的媛媛，就是李长河那还没满十岁的孙女。
这一对二十多岁的夫妻，在失去女儿以后。
短短的半个月好像老了十多岁。
尤其是李长河的儿媳妇，才二十多岁的女子，竟然就华发早生。
面容枯槁憔悴。
可恨妖魔害人，徐帆受了这一拜后。
郑重的对这位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点头。
妖魔已经在下唐肆虐了两年多。
杀害了二十五位女子。
这些被妖魔杀害的女子，都因为死相太过于恐惧。
让村子里的人觉得不祥，给焚烧了后入土为安了。
查无可寻。
包括李长水家的媛媛，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娃子也是一样。
没了尸体，无法验尸。
没头苍蝇一样乱碰，这辈子也查不出案子。
徐帆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从其他的方面入手。
本想先去黑山林看看，那里是第一具尸体发现的地方。
为了避免错过线索，他随口问了李长河一句，“媛媛的房间，你们可有动过？”
媛媛已经遇害半个月，徐帆本以不抱希望。
李长河未回话，他的儿子也就是媛媛的父亲，李高山带着难言的心痛，道：“没有动过，自从媛媛遇害以后，但她的屋子我们就一直没有动过。”
徐帆一听，没想到有点意外之喜。
然在这意外之喜后，徐帆还读出了一位父亲，想要为夭折的女儿，讨个公道的决心。
徐帆拍了拍这个黝黑汉子的肩膀。
“放心，若是真有妖魔，我必然会给你们申冤。”
徐帆第二次对他们做出了十分郑重的承诺。
李高山与其妻子，皆有泪光落下，“一切全靠大人了。”
两人又深深一拜。
李高山李长水的三儿子，因为最晚一个成亲，所以并未与李长水分家。
媛媛的房间，也就在李长河的院中。
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媛媛的房间位置比较靠后。
基本上已经紧挨着后墙，处于墙角的位置。
随着几人走的徐帆稍有留意了一下，媛媛屋子的位置。
屋子已经被铁锁封死。
因为已经密封多日，还未开门，嗅觉灵敏的徐帆就已经能嗅到一股腐血的味道。
啪咔。
媛媛的屋子被打开。
媛媛的父母，难以再进入这如同梦魇一般的屋子。
两人沉痛的退开了几步，从门前的空间让给徐帆。
在几人的注视下，徐帆推开了房门，独自进入。
一进门，腐朽的血味，灌入鼻腔。
他稍稍的屏住了呼吸。
仔细看去，因为背光的问题，房间略有些黑暗。
房间不大，第一入眼就是一张木床，上面的血迹，已经完全发黑。
一侧已经落灰的木桌上，摆放的是几只女孩平时的玩具。
玩具做工粗糙，显然是自家父母之手。
徐帆的目光在房间内略过一圈。
最后还是落在床上的血迹，就如李长河所说的一样，媛媛是在床上遇害的。
徐帆走近床边，仔细的搜寻着是否有妖魔留下来的痕迹，一点一点观察。
床上的被子呈现半掀开状。
大量的血迹也只干涸在床上，未溅到了地上。
没有挣扎的痕迹。
按照李长河的等人的描述，媛媛被发现时，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副骨架，还有脑袋。
脸上还有诡异的笑容。
徐帆推测可能在媛媛被妖魔吃掉之前，媛媛就已经被种下某种妖术。
他蹲在床边继续搜寻找痕迹。
忽的在靠近床头的位置处，嗅到了一股极其淡的妖气，淡到了连他腰间的令牌几乎都没有反应。
徐帆来了精神，仔细搜查一番。
从枕头一摊发黑干涸的血液中，找到几根长短不一的长头。
他仔细辨别。
从几根长头发中，徐帆果然发现了，有一根头发比其他的头发要粗一些。
而且有着淡淡道妖气。
徐帆眯起了眼睛。
这根头发，不应该说是毛发不是媛媛的。
徐帆的眼睛略微眯了起来，将这根妖怪的毛发，小心的收在怀中。
床边已经全部检查一遍，徐帆准备接着看看其他地方。
从床边起身，走到了窗户旁。
李家为了保护这间屋子不被破坏，连窗户都是紧闭的。
徐帆记着媛媛屋子的位置，想了想将窗户推开。
这屋里，唯一朝阳的窗户打开以后。
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昏暗的屋子顿时亮堂了很多。
打开窗户后徐帆探头向外，在这过程中 他忽然发现，一米来高的窗沿上有一点土迹。
徐帆当即向窗外问道：“李家兄弟，你发现媛媛出事的那天，这窗户是开还是关着的？”
那天的梦魇在李高山根本挥之不去，连想都没想，他便痛苦的道：“开着的，媛媛的房间背光阴潮，晚上偶尔会打开窗户通风。”
徐帆看着窗沿上的痕迹，结合媛媛屋子所在的位置，有了点猜测道他心中笑道：“有点意思了。”
将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徐帆靠在窗边分析。
‘媛媛的屋子背光，几乎在李家最里面。’
‘想要潜入这间屋子，如果走门，就有可能惊动李家其他人。’
‘所以最佳的潜入地点，就是在房间的另外一侧唯一朝阳的窗户，潜入时可以避开李家所有人。’
‘窗台上的脚印，不一样的毛发，都可以证明有妖孽潜入媛媛的屋子。’
‘而且走的窗户，没有惊动李家人的情况下，偷进到了小女孩的屋子，趁着小女孩在熟睡对其施展妖法，将小女孩杀害。’
‘非常合理，只不过，是不是有些太合理了？’
徐帆想着那根妖魔的毛发，心中冷笑。
继续搜索了一会，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徐帆从媛媛的房间里出来。
问向李长河：“李村长，两年以来，村子里从没有发现过一次妖魔吗？”
李长河郁闷的点头，“是啊大人，都是老夫无能，前后组织了数次人，可连妖魔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从李长河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徐帆的心里有了一定的猜测。
但还只是推论，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这样的证据李家找不到，徐帆准备去黑山林第一个死者陈老太身死的地方。
李高山是村里的好猎手，徐帆便让他带路。
李高山答应下来，他带着几分期望的问道：“大人，可是有线索了？”
徐帆满意隐瞒，“是有了一点猜测。”
得到了徐帆肯定的回答。
李家这对苦命的夫妻，像是在黑暗中，终于看见了一点阳光一样。
李高山夫妇还有李长河，激动的送着徐帆出门。
一出门。
徐帆就傻了眼。
下唐村受了妖祸后，所剩不多的村民，都全都聚集在李家的门口。
看见徐帆出来以后。
人群里其中一人带头，泪声俱下道喊道：“求大人一定为下唐村做主。”
院子里的众人也跟着一起喊道。
“求大人做主。”
徐帆被这一幕傻了眼，不知道这是搞得哪一出。
他慌忙的把百姓扶起来，问了几人才知道。
原来，昨天徐帆在天水县干的几件大事。
为马家申冤，杀蛇妖、敲登闻鼓、刀斩恶吏。
比戏台子演的还精彩。
当时围观了的百姓无不热血沸腾。
徐帆成功的洗掉了畜牲无赖的身份。
换之的则是，徐帆斩妖除魔，为民做主的清名。
像是风一样，一吹整个天水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跟着李长河一起去天水县的七八个村民们，自然也都听说了。
于是在回到家以后。
他们将昨天徐帆干的大事，绘声绘色的在村子里传了一遍。
村里的民众一听，连县老爷都要看徐大人的脸色。
蛇妖都能给除了！
顿时惊为天人。
于是这些受了妖祸的苦命人，不约而同的都找上了李家。
求徐帆为他们主持公道，这就是名声在外的效应。
搞清楚一切后，徐帆笑了笑。
被村民堵住了的他，知道收割声望的时候又到了。
对着十几口子的人，徐帆拱拱手承诺道：“大家放心，我来到这就是帮大家解决问题的。”
“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徐帆掷地有声。
虽然说的很简单，但那么多年了。
这些被官服坑怕了村民，难得见到了一次好官。
听到了徐帆的保证。
一个个都开始感动的高呼，“万岁！”
“大人万岁了！”
有时候，百姓就是那么朴实。
妖魔乱世，大厦将倾，大楚的国子监，钦天监两个除妖机构武者资源有限，不会管天水县这样贫弱县城。
民间门派更是各扫自家门前之雪。
徐帆为了能过上更好更安稳的生活。
虽然没有达济天下的心与本事，但他也计划着。
在天水县附近树立威望，把天水县乃至附近村子，彻底变成他的管辖地。
为此徐帆还特地准备了一个在斩杀完妖魔后，收尾时，收服人心的环节。
但是，现在下唐的百姓就如此的热情。
徐帆便顺势，将环节提前了。
他压了压手，示意百姓静下来。
徐帆清了清嗓子道：“这些年，官府无道，坑夺了你们许多的钱财，但是从今天起 县衙由我做主，将你们被坑的银子，如数还给你们。”
“这两年间，被官府坑了银子的，从现在开始去找李长河，登记。”
“等全部登记在册，我会按照册子将你们这些年被坑骗的银子，分毫不少的补偿给你们！并且每人补偿白银十两！”
徐帆的说完，周围先是一静。
而后院子里的人群彻底沸腾了，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什么是好官啊？
什么是青天大老爷啊？
下唐的村民不知道。
但是这一刻对于这些下唐百姓来说，徐帆就已经成了他们的天。
他们不断的向他们的天，高呼着万岁。
高喊着他们能够想到的祝福之词，对他们的天表达着他们的崇敬拥护。
徐帆微笑着享受了一会众人的欢呼。
而后将村长李长河往前一推。
“现在你们，来找李长河登记 所有人在今晚之前登记结束。”
“等我斩杀了妖魔，就给你们发银子。”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道万岁声传来。
欢呼声中，把李长河当成挡箭牌的徐帆带着李高山，从侧面开溜了。
即使徐帆走后，人群热浪一般的高呼声，依旧不止。
徐帆让李高山领路。
不想在下唐村浪费太多时间。
两人直奔第一次发现遇害者的地方，黑山林。
除了第一次，陈老太死在了黑山林。
剩下的二十多起案子，所有人都是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徐帆觉得，黑山林那片第一个死人的地方，有必要去看看。
下唐背靠黑山林，坐落村子后部。
两人一路往村后面走。
两人即将走到村尾时，徐帆竟发现，这贫弱的下唐后面，居然坐落着一座相当不错的庄子。
瓦舍整齐，鸡鸭成群，羊肥牛壮，良田千顷。
比起下唐其他田地里，稀稀拉拉的几个春耕的村民。
这庄子附近的农田，牛车不断，百姓辛劳不歇。
土地肥沃，生机勃勃。
哪里有半分遭遇了妖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