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我应该称呼你前顾夫人
马车颠簸前行,姜烟睁开睡眼,额头沉重。
她蹙眉,视线渐渐清晰,最终定格在对面青衫男子的身上。
隋良计静坐于炉火旁,紫砂壶内茶水沸腾,雾气缭绕。
他一手拿着的书卷,一手端着碧玉杯盏轻缀,神情专注而冷漠。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姜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回大凉!”
他的回答如同寒冰,简洁而无情。
“我不要去大凉,放我回去。”
声音中满是焦急和恳求。
“回去做什么?”
他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眼神锋利如刀,
“又要在火纸上留下记号?还是在等着采衣轩那边的消息?姜烟,你在等谁来救你?闻妙?还是顾莫修?”
姜烟浑身紧绷的像是一根弦,只无力的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时至今日,就没有必要再装了,连日来虚与委蛇,瞧着也挺累的!顾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前顾夫人。”
他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的弧度。
原来他早已察觉,只是佯装不知,像看傻子一般地看着她演戏。
屈辱感涌上心头,她愤怒道:“如此逗我,很好玩吗?”
“怎么不高兴了?那我们便说点高兴的吧。”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松,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处心积虑地潜入卢寒的书房,不就是为了探查当年义城一役的真相吗?如今知道了仇人是谁,却迟迟不肯动手,如此心软可不好!”
他的话语冷厉而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做了什么?”她的声音颤抖,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昨日卢府起了一场大火,半边天空都被映红了。”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隋良计,你这个疯子!她腹中胎儿已然足月了!”
她愤怒而绝望地喊道,卢府上下不都是他的人吗?
他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她是想报仇,可仇恨只对卢寒一人,从来没想过波及他人。
他冷冷一笑,
“放了他们又如何?没了庇护,像牲畜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你应该庆幸我离开了义城,不然下一个死的或许就是闻妙?或者是你心心念念的顾莫修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杯壁,语气中透露出残忍。
姜烟神色一凛,
她知道闻妙若是得知她消失的消息必然会不顾一切地赶过来。
害怕她冲动行事,故而一直没有联系她。
可是顾莫修?
他又为什么会来?
他不是正在边城与北疆恶战吗?
她握着衣角的指尖倏地一紧,扯了扯嘴唇开口道:
“我与顾莫修已然和离了,你若是想用我来对付他,怕是打错了主意,他是不会过来的。”
“是吗?不若我们打个赌,看他顾莫修会不会一怒为红颜?”
他抬眸审视着她,森冷的眸子带着隐隐地笑意。
她咬了咬嘴唇,“你究竟想干什么?”
言语中充满了不解和恐惧。
隋良计冷笑,他也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原本计划留在义城以她为饵,让那顾莫修痛不欲生。
可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他们情深的场面分外碍眼。
他眸色冷厉而阴沉,犹如寒冬腊月的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她只觉一股寒意浸入骨髓,陡然心惊,
“隋良计你果然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她的话犹如利刃一般,僵直的插入他的腹中,看着她惊恐而愤恨的神色,他忽然大笑起来。
自从那个恶毒的贱妇横死之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语。
那年七月微雨,隋京内,
御花园中的并蒂莲开了又败,谢了再开,宛如宿命的轮回。
后宫中一茬一茬的新人送了进来,庄贵妃日日目睹着其他人在隋帝面前争宠献媚,心中怒火中烧,几欲咬碎银牙。
她的怨气无处发泄,便尽数倾泻在他的身上。
那时他已长成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模样。
庄贵妃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复杂,她就像一条毒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边,对他进行了长达两年的凌辱和欺凌。
又一次,
她不知在隋帝那里遭了屈辱,便在午夜时分爬上了他的床榻。
动静之大,惊醒了从小照顾他的大丫鬟研儿。
她邪魅一笑,招来了几个太监,将研儿凌辱至死。
他眼睁睁看着一同长大的研儿断气,只能紧握着沾满血迹的手掌,一遍遍告诫自己:
不能反抗,他表现得越是冷漠,身边的人就越安全!
庄贵妃见他如此冷静,似乎失去了继续玩弄他的兴趣,招手让人将尸体拖下去,戏谑道:
“隋良计,你果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另一边,顾莫修、闻妙等人方才接到采衣轩那边的消息,卢府便燃起了漫天大火。
火势汹涌,如同无情的猛兽,吞噬了一切。
整整一天一夜,火光才逐渐熄灭,卢府上下,无一生还。
“这么大的火你说烟烟会不会”
闻妙望着眼前被火焰舔舐过的废墟,声音颤抖,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
“不会的!”
顾莫修立刻反驳,语气坚定。
那人费尽心机将烟儿带走,一定是想用她来威胁他,让他做出某些让步。
他如今已然来到了义城,为何那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难道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姜烟一行人抵达渭河河畔,在附近的客栈暂时落脚。
她梳洗一番,便疲惫地躺在床上。
窗外夜色如墨,一片漆黑,她的心底也涌上一股莫名的落寞。
与妙妙分别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和闻蔺怎么样了?
还有小桃和安乐不知现在如何?
忽而,脑子浮现那身形颀长的身影,此刻他又在做什么?
思绪万千,她眼角染红,那是强忍的悲伤和无助。
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悄无声息地打湿了枕头。
倏而,门外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恍然回神,惊得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谁?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