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空着的“王座”
仇川带着王获在寨子里转了一圈，简单介绍了寨子里的各色人等、防守分布以及物资运作，方才在寨子东边的一间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的木屋前停了下来。
那便是山寨的“议事大厅”了。
这是一座不太高大的木屋，大概三十来平米的空间里，篝火在中心跳跃着，木头砌成的墙壁紧密厚实，倒比那些低矮的石屋抗寒多了。
地面洁净无尘，看起来是刚刚打扫过。
正厅的北面，横木垫起的平台之上摆放着一个宽敞的“王座”，东西两侧靠近墙壁的地方，各有一条由木头拼接的长条座椅，看起来像是超长超宽的条椅了。
仇川点了七个人一起过来，这里面只有三人是王获认识的，还有一个算不上认识，便是那“棍子”了，据说是这里的“军师”什么的，仇川不在的时候，这里便由他做主。
相互认识后，大家都坐了下来。
只是那“王座”一直空着。
刚才推辞了一番，以仇川的意思，该是王获坐上去的。
但他王获不会单纯到别人一说你来当老大他就屁颠屁颠上去了。
他以前的单位里曾“空降”过一些个领导角色，虽然事后证明人家确实有两把刷子，可最初的时候，基本上人人都略有抵触。
在他看来，没有人是天生的领导者。
大家愿意跟着某个人，那这个人身上就一定会有某种特质，其中最主要的莫过于：大家都相信，听他的，准没错！跟他混，有前途【有钱途】！
这说起来简单，但能做到这一点却需要很多东西去支撑，客观的比如老板的表现出来的信任、一些能支配的资源、有权且能拿得出手的好处，主观上最基本的便是有实力做对每一个关键性的决策。
现在的他并不缺少这方面的东西，事实上，从某些层面来讲，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凭借自己远超时代的认知和知识水平登上皇帝的宝座，无非是坐不坐得稳、坐不坐得长久的问题。
但在此时，那种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太过飘渺，他现在所求的不过是不被莫名其妙的人给干掉了！
跟这寨子里的人一样，他现在所求的，不过是活着，或者说，安心的活着、更好的活着。
两人推来推去，到得最后，便都直接坐在了“王座”前的木头台阶上了。
一时间，厅内倒是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气氛甚至可以说有些凝重和紧张。
虽然那仇川没有自吹自擂，但寨子里的情形比王获想象中的要惨淡多了。
整个寨子，妇孺伤员加在一起不过五十六人。
真正能拿刀、敢拿刀砍人的，不过十八九个，这还是加上了看那四个瘸了腿、受了伤但没死的负责轮岗放哨的人。
这五十几人中，不能提供任何价值的老人就有十多个，其中有几个妇人的孩子已经死了，她们却依然被供养着。
这一点倒是在王获的心里为仇川加分了许多。
他看过寨子里的所谓“粮仓”，里面能吃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以他王获一日三餐、顿顿吃饱的理念，可能一两日就要吃光。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给太守孙宠的信倒是送出去了，或许明天上午也或许更晚一些那边便会收到。
虽然他知道通过驿站传递信件要快一些，但那霍望是怎么死的，他心里其实是有着某种猜测的。
他对那封信有绝对的信心，就算那孙宠是个憨憨，但也不会傻到给功劳他不要吧？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抱太大希望，对那些不可控的人和事，他向来都不抱任何期待。
原本打算带着山寨里的人直接“杀将回去”，用霍望的身份当“敲门砖”，找那蔡阳县的狗官以及游缴孙宁讨说法。
就算是最终被人识破了身份，他最大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有督邮的身份是没错，但你自身没有力量，拿着鸡毛掸子当令箭，单枪匹马过去，那些老油条有的是办法应付你。
能在地方上耀武扬威甚至说独霸一方的人，你要觉得人家是二逼无脑小青年，那就有些可笑了。
哪怕有个三十人的亲卫队伍撑场面，他也就用不怕别人狗急跳墙像暗杀霍望那样谋害自己。
可眼下的这点人手，连那晚李二愣子带的那些兵丁都不如。
人倒不难找，据那仇川所说，这山的另一边，还有两个比这大很多的寨子，那吴老五手下的人大部分也都还在。
可是，要人，就得有粮！
那霍望虽然带了些钱物，但作为“起步资金”话还差得太远。
片刻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袖，抬头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又将双手撑在膝盖上，目视前方，缓缓道：
“诸位兄弟，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还有疑虑，那便是我为何会来到这山上。
我也不瞒着你们！其实很简单，在我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假盗匪，是仇川兄弟率人救了在下 ，这是其一！
其二，我知道兄弟们来到这山上做盗匪有着各自的原因，不是迫不得已没了活路，谁特么会跑进这深山老林吃土？最重要的是，我并不认为你们就如同外界传言的那样，是无恶不作、毫无人性的人！
不说别的，我刚刚也都看到了，这里的老人，老有所养！这里的伤员，还在吃粮！这里的大部分人，那些老人、病人甚至是孩子，是你们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能结识各位，是我霍某的荣幸！所以，你们也无需把我捧得高高在上！”
他缓了缓，又道：“我来这里，其实是有私心的，我从家里带来的随从，尽皆阵亡了，里面甚至还有我的一个叔父。我很悲伤、我很愤怒，我要报仇！而我远道而来，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来找诸位无非是想要借助兄弟们的力量！
诸位或许也知道，我完全可以先去宛城面见南阳太守后再率兵过来找人算账，但我没有直接这么做，里面的原因，我便不说了，诸位弟兄可以自己琢磨。
我言尽于此，接下来，你们自己人商量商量吧。现在，我饿了，去吃口东西。干还是不干，有结果了跟我说一声就好！”
他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对众人拱了拱手，带着青牛径直走出木房。
他这话说得虽不算滴水不漏，更算不上有多漂亮，但意思也很清楚了，该肯定的肯定该赞扬的赞扬，坦诚相待，直言自己的私心，最后让人自己掂量，未作任何承诺，倒也是冠冕堂皇。
虽说有那仇川当家，可仇川的“死党”就那么五六个，他没理由更没胆量将一些还有疑虑或者说异心的人留在身边。
这种时候，滥竽充数是很要命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