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礼物
之前他说要送王莽一个东西，自然不算是答谢，仅是想多弄一层保命护符而已。
要想不被限制人身自由，倒是要尽快送出去了。
这份礼物他昨晚已经想好了，对他这个戴了两三年口罩的人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曾关注过西汉末年这段历史，那不是一般的多灾多难，动不动山崩河陷、天上掉石头。
在君权神授的大环境下，老刘家都快被儒家和道家的“神棍”们搞得没了继续做皇帝的资格。
以至于一有天灾，皇帝便搞来丞相背锅，特别是近几年刘欣上位赶走王莽后，丞相更是频繁换了好几个。
而且，据史料记载，在公元2年左右，在这片大地上就有过一次非常严重的疫病。
刚刚好是王莽大权在握的时候。
最后什么概念？
人口减半！
想想就可怕！
当然，王莽最牛逼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愣是将天灾说成人祸。嘿！这都是你做皇帝的昏庸无道造成的！
所以，下来吧您啦！
就算是两千年后，在那等国力和医疗条件下，疫病影响都如此之大，他能想象到王莽当权时面对的是什么！
你王莽再有本事，在天灾不断、生产力极其低下的那种时代，能坐稳皇位才怪了！
待得阿七拿来笔墨竹简，他略一沉吟，先是写下了“王氏赈灾方略”的标题，抬头见阿七还在一边好奇地看着，挥手让其退下后，才开始动笔，一口气刷刷刷地写下了五卷。
所书内容不仅针对疫病提出了“一封二消三制药”的精准策略，更广泛地涵盖了对于各类自然灾害如洪涝、旱灾、地震等的全面赈济方案。
从灾情信息的收集和传递，到物资的调配和监管机制，再到灾民的救助和安置以及灾后重建措施，他能想到的，大都写了上去。
比如如何通过官府与民间协作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和高效利用，监管体系如何架构、职责如何划分、职能如何运行等以确保赈灾工作的顺利进行，保证物资能够公平、公正、及时地分发到受灾民众手中。最后也涉及了赈灾过程中的其他方面，如灾情信息的收集和传递、灾民的安置和救助、灾后重建的规划和实施等。
写完后，他将毛笔随意一丢，抬头之时，却发现那一直帮忙磨墨的哑巴正张大了嘴巴、目光炽热。
“怎么？你识字？”
哑巴点头，看样子极其兴奋。
“呵！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说说，这东西，送给我家大人，有没有用？”
“嗯！嗯！嗯！嗯……”
哑巴连连点头。
“要不，就由你代我跑一趟？”
哑巴摇了摇头，旋又点头……
随后，双手颤抖着拿起书简，将其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哦！我未署名，你告诉他，只要不写我名，随便他怎么弄都行！”
“咳咳，算了，有点为难你了……”
他找到最后一卷，在末尾处，写下了五个字。
“王莽，王德发！”
那哑巴一愣，疑惑地看了王获一眼，随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忽地对着王获深深一礼，方才大步出门。
一路之上，他如护送稀世珍宝一般小心谨慎，待到见到王莽，将怀中书简一一摆上案几，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那王莽本来刚刚会过客，此时正愁眉想着事情，哑巴将一堆书简放下时，他丝毫没有在意。
那哑巴心里发急，硬着头皮将其中一卷拿起，塞进王莽手里。
“嗯？”
王莽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哑巴一眼，随后才将书简慢慢打开。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微微皱眉，先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后又皱起了眉毛。
片刻后，当他开始看第二卷，眉头便越锁越紧了，眼神也逐渐变得严肃而专注。
哑巴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王莽的表情变化，心中不再忐忑。
“这！这……这是王获所书？”
好一阵后，王莽看到最后一卷，再次抬起头，坐直了身子问道。
“嗯嗯嗯！”
王莽惊疑不定，随后想起王获之前所言，旋又确信。
不过此时已是满脸震惊之色。
目光再次落到最后一卷上，他猛然发现这书简上还有些许墨迹未干，一时间心中震撼难言！
“都是刚刚写下的？”
“嗯嗯嗯！”
“好！好！好！”
好一阵后，王莽猛然站起，连说三个“好”字。
“你下去吧，好好跟着获儿！从此，你亦不再是家奴身份！额……你起来，不必如此！”
那哑巴闻言，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惊喜之余，迅速匍匐下来，对着王莽，连磕三个响头。
王莽将其扶起，转身自墙上取下一柄宝剑，双手捧起，对着哑巴一揖，又道：
“这个，你拿去！此路多艰，我儿王获，以后便托于陌先生了！“
哑巴也不迟疑，双手接住，倒退出门，方才转身离去。
目送哑巴出门，王莽又将书简反反复复一字不漏地看了几遍，试图寻找其中的破绽，但每一次都让他更加确信，这份《赈灾方略》中所描述的，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智慧和远见。
这样的方略若能在现实中得到实施，必将拯救万民于水火。
“呵！可劝使关门闭户，乐从者多赏一日之粮，则先者知利，后必羡之……”
当他再次看到这里，只觉得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次闪过震惊之色。
自己还是低估了书中的智慧，此时再看，竟觉得它不仅仅是对于灾情的应对策略，更是对人心人性、自然规律的一种深刻把握！
‘呵！你知不知道，这要是传扬出去，足够你名满天下了！’
‘王德发又是什么鬼？’
再想到王获不欲署名，更是惊异万千，这小子年纪轻轻，竟能如此养晦？
他越想，心中越是震撼。
难道他之前的平庸，都是装的？
难道他接下傅氏的礼物，根本就不是误打误撞？
这段时间，他肆意挥霍、言行无状，也只是在以他的方式为我谋出路？
呵！这样说来，他与那周萱，倒是不谋而合了！
他揉了揉眼睛，失神间，眼里竟已湿润。
我王莽年幼丧父，自小便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命途多舛，历经磨难，好不容易登上高位，却仍然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恭简自持，世人却诽我虚伪做作；我克己奉公，朝臣却惧我野心勃勃。
好人难做，圣人不可活！
这世间哪有这等道理？
他想到这里，目光已变得坚毅无比，多年积聚的郁气似乎一扫而空。
有子如此，我岂能自甘堕落！又岂能容你自毁前程！
“来人呐！”他喊道。
“速请甄先生和庄先生前来议事！”
“喏！”
仆人走后，他取出笔墨，犹豫了一下，又起身在房中一木箱内拿出三块绸布。
略一思量，接连写下三封书信，收信人分别为：河内太守刘秀【刘歆】、安阳侯王舜、成都侯王邑。
想了想，又去取了一块儿，再写一封。
书曰：
“弟莽敬书于兄长扬雄子云足下。
见字如晤。
弟心愧疚，盖因前日与兄约定之婚盟，未能如期迎娶令爱茉儿入我门庭，特此书以明原委，望兄海涵。
弟深知茉儿贤淑淑婉，品貌俱佳，能与兄结秦晋之好，实乃弟之大幸、犬子王获之大幸也！
然弟立足未稳，恐因己之微名累及兄长清誉，故迟迟未动。又虑及家族未来，恐因弟之不才，使兄长及茉儿受牵连之虞，故犹豫再三，终未能如约。
如今，犬子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