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王莽的大手笔
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偌大的新都侯府里也显得冰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甚至还没有普通农舍里的那种烟火气。
王莽主张“节用”，府里有炭火的地方也少得出奇，除了夫人王氏的房里，也就他的书房里有那么小小的一盆。
作为这新都国的“一国之君”，真正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其实不多。
封国的内政由孔休打理，他基本不用去过问什么。
事实上他受封新都侯已经很多年了，以前也从未关心过。
那孔休虽然为人死板，但管理一个小小的、不到两千户的新都国，能力倒是绰绰有余。
复起的计划已经定下了，为之四处奔走的人大几十，他倒是不用做什么了，静待佳音而已。
昨晚甄丰就来汇报了南边的情形，寡妇村绝户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
他虽未亲眼看到，但也能想到场面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一百多口人，无一活口！
这些人没有被饿死、也没有被冻死，竟然是做了刀下之鬼！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放在偏远的烟瘴之地，也是大事了。
可偏偏他蔡阳县那边好像还没人知道……
他虽然痛心疾首，却也听了甄丰的建议，放弃了写“小报告”的想法。
他发现，他的忧心和愤怒很快就在心里平息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想起王获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貌似说得没错，看来自己并不是真正关心他们的死活。
是不是这个样子，他也说不清楚了。
说到底，也是力量有限，爱莫能助！
陈汤的儿子死了，他是很伤心的，虽然那陈冉是庶出。
但当年若不是这陈冉牵线搭桥，他也不会那么早结识陈汤，也不会得到陈汤的赏识和关键时候的极力举荐，更不会有后来的一飞冲天。
他自认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点，也没人能说什么。
父亲死得早，他过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也见惯了人情冷暖。
极其少有的一些不求回报的援助，都是十分珍贵的。
对那些曾经伸手帮过自己的人，他都铭记于心。
后来他成名了、做官了，该回报的，都数倍、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回报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后来才会有那么多愿意帮助他的人。
唯独对这陈汤，他却是深感愧疚的，虽然连陈汤本人也不这么认为。
少年时期第一次听闻陈汤的光辉事迹他便就热血沸腾了，大汉子民都是有血性之人，他王莽当然也不例外！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那是多么的提气！
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大汉子民，也都会因这句话而心生豪气。
陈汤后来的悲催命运是他不忍看到的，可那时的他还是一个穷苦书生，他无能为力。
后来做了大司马，有了力量，想要回报陈汤，却又有了太多的顾忌，他毕竟还是王商的族人、后辈。
他能做的，也只是把快要咽气了的陈汤弄回京城，那也已经是顶着极大的压力。
这晚，他在梦里看到了陈汤在大漠中奔袭杀敌，梦到了陈汤临死前对自己的嘱托低语……
他见到全江已经是这日凌晨的事情了。
那时候，公鸡刚刚开始打鸣。
平晏敲响了他的房门，对着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作为一个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本能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也一定可以用来为自己扳回一局！
于是，看到儿子“王获”那残破的尸体时，毫不犹豫地施展了自己精湛的演技。
那一刻，对陈汤父子的愧意夹杂着对参与迫害陈汤之人的恨意如江河决堤般倾泻而出。
悲痛之情再也止不住了，大哭大骂间，也让得在场之人无不垂泪！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封存了“王获”的尸体，理由是不能让身体虚弱的夫人王氏过于悲痛和伤心。
一枪穿心，透心凉啊！
惨不忍睹！
天还没亮，新都侯府的丧事便操办了起来，除了王氏哭得死去活来，侯府的仆人们也是个个眼中含泪。
有人告诉了全江王获被逐出家门的始末，也有人告诉了他侯府仆人所受到的王获的恩惠。
本来还心存疑惑的全江，这才终于相信，自己这次真的是送了一个不小的“人情”。
丧事安排完后，新都侯王莽郑重其事地给他“回了礼”。
他一点也不意外，作为督邮的副官，收到这种“孝敬”再正常不过了，他考虑的是收不收的问题。
只是，当他知道王莽所赠乃是一双棉靴的时候，微感失望的同时，心中也瞬间对王莽产生了敬意。
王莽的名声他是有所耳闻的，与很多人一样，他也觉得王莽是沽名钓誉。
可亲眼所见的王莽府中的简陋情形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王莽是真的节俭、是真的低调恭敬。
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就算是装，也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
呵呵，送自己一双不起眼的靴子，这天底下也就他王莽能拿得出手了。
中年丧子，该是多大的伤痛，他居然还能注意到自己脚底下那残破不堪、被雪水浸透的靴子……
相比那些动辄送财物的来说，王莽送靴反倒是显得格外的亲切，也格外的情深意重了。
他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将棉靴当场换上，心里想着要不要此时就把霍望的要求提出来。
视野飘忽之时，却见王莽身后的一壮汉虎目圆睁，像是无比的气愤，心中有些害怕，便又犹豫了。
倒是那王莽见他欲言又止，开口问他是否还有事情。
于是，他便忐忑地将“霍望”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然后，那王莽果然悲愤交加，不待他说完，便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并且还表示要派一队府役前去出力。
这一趟，他全江满载而归，王莽不仅派出了二十五名精锐府役，还派出了一文一武两位家臣。
文的周萱周厚德，武的庄尤庄伯石！
另有粮草五百石、美酒五十坛，用车马拉着，专人护送前行。
可谓是他前所未见的大手笔了！
他在宛城混了七八年，因为没有关系、没有根基，做的一直是【狱小吏】，前些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了新任太守孙宠，却不想突然就给自己提了这么大个官职。
直到后来见到霍望本人，他都还是懵逼的。
他心中振奋，这可是自己当上督游掾后的第一趟差事，办得实在是既漂亮又顺利！
他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对“霍望”也产生了一些钦佩的情绪来。
怪不得孙太守那么远请他过来，这霍望“文曲下凡”，果然是名不虚传……料事如神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