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神一样的对手
在古代的历朝历代中，出现过很多明君，但不管是昏庸还是英明，他们大都懂得一句话，那便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后世不乏一些单纯的年轻人，认为这个“民”便代表了普通百姓。
可实际上，不是的！
除了近百年之外，在华夏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民心”代表的都不是普通百姓的心声。
这个“民”，往大了说，是世家豪族，也可以说是在朝野上说得上话的那批人；而往小了说，也只是在小地方还有那么一点点话语权的地主、乡绅。
从陈胜吴广到洪秀全，整个华夏史上，由普通百姓所领导的农民起义，到最后，要么是给一些家大业大的豪族世家做了嫁衣，要么便是给人家做了往上晋升的阶梯。
他们所代表的那点“民心”，力量实在有限。
说得再确切一些，就如同后世的房价一样。
盼着降价的人多吧？
非常多！
可他们有办法么？能轻易降下来么？
不能！
为何？
一方面，因为他们人心不齐，嘴上喊着叫着吐槽着，可一旦自己有了实力，便就下手了。
另一方面因为那些房子多的人、买了房的人，他不仅不希望降价，他还希望上涨。
他们只是为数不多的那一部分人，可他们却掌握了多数的社会资源，他们所代表的“民心”才是更有力量、更被重视的。
在这个时代也是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要动某些人，还多半是地方官府里的人，要考虑的就不能仅仅是将人直接揪出来干掉了。
大汉立国两百多年，朝中虽然风起云涌从未平静。但地方上该瓜分早就瓜分了，明面上没什么，但暗地里早已划清了界限。
这里面还有个很现实的问题，隋唐以前的历朝历代中都有一个明面上不会说出来的规则：家贫者不得为官！
虽然武帝时期就搞了察举选拔制度，但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的人依然很难上位。
即便是上位了，也不知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办起事来效率也会很低。
举个简单的例子，看看苗仓的情况就知道了。
同样的一个职位，有的人处理起事情来，可能一句话就能搞定，也有可能那事情就不会发生。
而要让像苗仓这样的草根出身的人去办，可能要跑断腿、说破嘴！
没人会给他面子不说，往往还会在里面使绊子！
对此，王获没打算、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改变。
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他此时所想的，也不过是在不牵连太多人的情况下迅速揪出暗地里搞自己的那个人，顺便拔出其在官方势力中暗藏的爪牙。
被人在暗处盯着，着实是一件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就算是出来明刀明枪跟自己对着干，他可能都不会如此的忌惮。
说来也是自己牛批，在遇到埋伏前的那一刻，他还单纯的以为李二愣子是要先带他绕道去舂陵国见那什么刘伯升。结果自己竟被兜兜转转带到了人烟稀少的山里面。
当然，事实证明李二愣子也是被人阴了，他这个蔡阳县少史怕也是死得稀里糊涂的。
吴老五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他没得办法，唯一的目标便是当时砍掉李二愣子脑袋的游缴孙宁。
在得知吴老六带来的人也差不多死了个干净以后，他便隐约意识到，那孙宁必然是明面上最大的得益人。
借盗匪之手杀了自己，帮孙宁除掉对手也或者是仇人李二愣子，然后趁人不备，将在场盗匪杀个干净。
对他孙宁来说虽然自己带的县卒损失殆尽，但换了数倍于己的盗匪性命，这无疑又是大功一件了！
要不说那背后之人厉害呢！
这样的好事，给谁，谁不干？
当然，那人的厉害之处却不在策略，而是他对这附近诸县内人情世故的深刻把控。
情报之精准、反应之迅捷，这才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应该见是第一次刺杀不成，便立马动用了手段。
很多时候有人想做一件事情，往往是上面一句笼统的吩咐，到了下面便没了可控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需求，当这些需求不能最大限度的达成一致，事情便很难推进下来。
只有情报准确，利用相关人等之间的种种关系，管他是友好的、敌对的，还是有利益牵扯的，让他们在整件事情中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而自发的动起来，才能让事情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
那人在这里便有这种掌控力，说他是“神一样的对手”都不为过！
也就是因为有这种对手的存在，他才不得不慎之又慎。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如若不是孙宠大张旗鼓地搞了这么一处，但凡他孙宠知道低调一点，秘密遣人送来任命诏书，他倒未必不可以凭着一时冲动，借着督邮的身份，杀向那蔡阳县衙，搅他个天翻地覆。
此时的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在这种相对和平的年代，纯以武力去搞事情，还是在人家可能有所防备的情况下，那无疑是找死了！
自己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是哪个神经病想要搞死自己，已经够麻烦了，怎能胡乱树敌？
而且，据那仇川和“棍子”等人所说，这里无论是官府、还是土豪、还是山里的盗匪，就没有几个是毫无关联的，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揪一个就要扯出一大片。
这一点，在那“棍子”身上就能窥见一斑。
“棍子”本名于章，以前在山那边的复阳县做游缴，只因一时意气放过了一名江湖大盗而被上官责难。
本来事情也说得过去，哪知道他放过的那人太过实在，实在得简直像个憨憨！
半年后居然让人大张旗鼓地给他送了一大笔钱……
这样一来，事情便说不清楚了，走途无路，不得已上了山。
这人倒是有些手段，本来做游缴的与那山中盗贼应是死对头才对，可他偏偏就在山里吃得开。
这里面的种种，不用他说出口，王获便能理解。
养寇自重嘛，以前多半没少睁只眼闭只眼。
他于章如此，其他人县乡的当权者会是个什么样子，便不用去猜了。
说来说去，人家扯起来可能都是“一家人”。
斩得了草、除不了根，意气用事只能是惹一屁股麻烦！
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情况下，先对谁动手、如何动手却都要好好思量。
反正以眼下的情况来看，那名叫孙宁的游缴是不能冒然去动了。
这里没人认识霍望，但认识他王获的人怕是不少。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自己出门时还专门让那阿七帮忙修饰了容貌，却不想，折腾了半天，结果被那林玉衡一眼给看穿了……
寒风呼啸，鹅毛般的雪花被狂风搅动着，如冰冷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王获定了定心神，眼神也变得坚毅。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便顺势引蛇出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