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村爱情（3）
大雨中在奋力推着瘪了气的自行车上坡的女子听着过来了一辆摩托车。虽然她很想有人能帮她一把，但没敢有任何表示。谁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在这荒山野岭人影稀少的大雨中，保不准会发生什么。看着远去的摩托车，自己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她心中又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人没有恶意，要是拦一下就好了。还是使使劲吧，累起来也许就不那么冷了。就在女子心中的悔意还没有退远，大雨中她又听见了摩托车的马达声再次向自己迎面而来。红头盔，草绿色的军雨衣，正是刚刚过去的那个骑摩托车的人。
“同志要帮忙吗？”老三停下车，依然斜跨在摩托车的座椅上。这个架势向女子表明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见到人又回来了，女子露出了惊喜的笑脸。左手抹掉满脸的雨水，将散乱的秀发拢到耳后。这回，老三看清了——清秀年轻漂亮的圆脸，也就十八九岁，真是一个需要救助的美女。姑娘个不很高，但也绝不是矮；身材很丰满，不是苗条的那种，而是接近肥腴的底线。这样的身材，再加上被大雨湿透了，单薄的衣服就紧贴在身上几乎快要束缚不住那丰满的身材而挣脱出来。
“这是怎么了？车坏了？”老三再次发问。
“俺娘让俺给姥姥送了袋面粉，刚回到半路车子就没气了，兴许是扎了车胎，偏偏又碰上了这大雨，倒霉透了。”姑娘颤抖的嘴唇已经有些发暗了。
“雨这么大，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避雨，要不我捎你一程？”
“那太谢谢你了。俺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姑娘这次不想再后悔了。
老三下车，接过姑娘的自行车就往摩托车后座的行李架上捆绑。但看到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姑娘，老三没有犹豫就把雨衣脱下来给姑娘裹在了身上，又把自己的头盔也给姑娘戴上了。这时候，姑娘才看清楚帮助自己的是一个挺拔精壮的小伙子，硬挺的短发，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一看就让人放心。拴牢自行车的老三再次跨上摩托车，失去了雨衣保护的身体早已经被大雨淋了个通透。告诉姑娘坐好了，老三就发动了摩托。也许是第一次坐摩托车，还不适应骤然而来的速度，在摩托启动的瞬间，姑娘身体后仰，慌忙间双手猛地抓住了老三的衣服，抓得老三两肋间的皮肉隐隐作痛。大雨中，带着姑娘和自行车的老三不敢骑得太快，但不一会儿前面的村子就到了。
“小妹妹，到哪儿下？是前面这个村子吗？”老三没有回头。
“前面，前面，不是这个，是前面那个。”得到温暖雨衣保护的姑娘不再颤抖。
老三冒雨继续前行。“到了，你在哪儿下？”
“再往前，不是这个村子。”姑娘继续指引老三前行。
“原来你不是这附近的。”半天回过味道的老三笑了，姑娘还挺聪明，懂得在陌生人面前虚张声势。
“快了，快了。”姑娘声音里透出甜甜的味道。
老三又经过了三个村庄，从开始的地方已经有十多里路了，姑娘才让老三把摩托停在了路边村庄的一个巷子口。
“谢谢你。”暖和过来的姑娘圆圆白白的脸上露出了红色。
“这有什么？顺路的事，我走了。”解下自行车，接过姑娘递过来的头盔、雨衣，来不及穿戴妥当，老三就飞驰而去。他不想让姑娘产生英雄救美的误解，实际上，老三差不多是在逃离姑娘。
闻着头盔、雨衣中淡淡的幽香，感觉着腰间隐隐的痛痒，做了好事的老三想着姑娘那丰满的身材就有些后悔当时应该给姑娘再说些什么。但当时男子汉的尊严强迫他不能做那些趁人之危的事情，连想一想这样的念头都是龌龊的。这充其量就是一次美丽的邂逅，雨过天晴，什么都不会留下的。回到葫芦峪的家，换过干暖的衣服，喝完母亲熬的一大碗姜汤后，老三也就把这事给放下了。明天还得接鱼苗呐。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三一直在忙碌着。刚刚放进鱼塘的鱼苗是最紧要的，这里有一个最关键的鱼苗适应期，养鱼的成败其实就取决于这几个紧要关口。五个月后，入冬了，鱼儿封了口，老三才闲下来。
冬日一个温暖的上午，老三给县城的果品公司送苹果，满满一拖拉机。这时的山村虽然还不十分冷，但没有车厢保护的拖拉机扯起的寒风也如小刀一般割得人肉疼。老三就棉帽、口罩、军大衣地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路过上次姑娘的村庄，远远地老三就打量起路旁的闲人。冬日歇农，正是山村最悠闲的日子。村庄巷子口向阳的避风处，三五个人正在打扑克，周围有几个专注的观众。稍远处一个白色羽绒衣的苗条姑娘在众多深色衣服的男人世界里很是扎眼。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老三对邂逅的姑娘的脸庞早已有些模糊，但喷薄丰满的身材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扎眼的姑娘太瘦了，肥大的羽绒服都有些挂不住。这个不是老三邂逅的那个姑娘。快速而过的老三心中暗笑自己的多情，仅仅一面之缘又有谁会记得他？心情平静下来的老三又继续赶路。
送完货回来的路上，再次路过姑娘的村庄，还是那个巷子口，打扑克的周围观众明显少了很多，但穿白羽绒服的姑娘依然还在。老三也正借着行车靠近路边的机会认真看了看姑娘——尖尖的下巴，憔悴消瘦的脸庞，不是那个圆圆脸庞的丰满姑娘。一丝失望滑过老三的心头，自嘲地笑笑就又继续赶路。经过围观打扑克的闲人，老三的耳中飘来一句“哈哈！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娟子要等的情人”。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自然也没怎么让老三惊心。可是越远离村庄，老三的心头越映出那个瘦瘦的白衣姑娘，身形脸庞不是雨中邂逅的那个，但眼神似曾相识。难道一个人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身形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心存疑问的老三不由得就把拖拉机开得飞快。回到家，老三胡乱塞了几口吃食就戴上头盔驾起摩托车向姑娘的村庄驰去。
再次来到那个巷子口，夕阳西下，气温变冷，扑克大战显然已经结束，周围的观众也大多散去，该到准备晚饭的时候了。白衣姑娘已不在现场。老三不死心，把摩托停在巷子口，装作检查车子的样子，猛加油门，把马达弄得轰响，在平静清冷的山村里传出老远。当时，在山村里，125摩托车是很扎眼的。果然，就在老三第四次弄响马达时，穿白羽绒衣的姑娘出现了，她是飞跑到老三跟前的。老三见姑娘跑过来了，急忙摘下头盔。硬挺的短发，棱角分明的脸庞。姑娘看清了，老三没有变化，还是那个英俊精壮的小伙子。
“我叫娟子，你叫什么？”激动的姑娘抓住了老三的车把生怕他再跑了。
“我叫石玉树，葫芦峪的。”看着消瘦的姑娘，老三心酸地想流泪。
“终于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是我们这地方的人呢！”姑娘长舒一口气。
“你一直在等我吗？你就不担心我不来？”老三很是感动。
“你只要是这地方的人，就一定还会路过这个地方，一天等不到就两天，两天等不到就三天，只要天天等，我相信这辈子一定能等到你。”姑娘语气坚定，但话音未落却羞红了笑脸。
“这半年来，可真苦了你了。能跟我到僻静的地方聊聊吗？”老三感动地想拥姑娘入怀。
“往上走路边岔道不远就有个小树林，山前也背风。”姑娘很痛快地跨上了摩托车后座。
有了上次坐车的经验，这次姑娘直接抱住了老三的后腰。老三感觉到姑娘的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的后背上。摩托快速消失在山林中。
望着消瘦憔悴的娟子，老三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能够想象得出来在这五个多月的日子里，姑娘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对自己这么痴心的姑娘，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这样淳朴、痴情的农村姑娘才是他农民老三的选择。老三解开军大衣，向姑娘敞开了温暖的怀抱。姑娘也没有任何犹豫，就像久已热恋的情人一样扑进了老三的怀里。老三裹紧军大衣，把姑娘紧紧拥在怀中，心疼地不行。
“怎么那么死心眼，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许久，老三疼爱地数落姑娘。
“你这棵树可是玉树，死了也值。”姑娘一脸的幸福。
“我可是个穷小子，当不起你这么重的情义。”老三试探着了解姑娘。
“你净骗人，穷小子买得起你这么神气的摩托车？”
“车是别人的。”老三说的也比较接近实情。
“这么说我就更放心了，我原先还担心你是有钱人来哄骗我们农村小姑娘的呢？”
“有钱人也不都是坏人，坏人里也有没钱的。”停了停“为什么对我这么用心？”老三继续探查。
“人好呗！人长得好，心眼也好，而且今天你能主动找来，说明你也一定会对我好。”姑娘娇羞地说着，但确实透着聪明。
“对我什么都还不了解，就这么轻易信任我，你就不怕真被我骗了？”老三不想就刚才的话题深究，就开玩笑引开。
“那天下那么大的雨，天又冷，宁愿自己淋透了也把雨衣让给我，这就是善良；在荒山野岭中面对一个弱女子也没有任何歪心思，这就叫正直；最后做了好事还不留名。就是雷锋当时还能怎样？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信任？你就是真把我骗了，我也认了。”姑娘笑靥如花。
“心地善良的人看谁都是好人，在你眼里，石头蛋也能成了金元宝，你还真当我是活雷锋了。”老三被姑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还别说，我还真得好好了解了解你，不能让你再跑了。你真是葫芦峪的？石玉树？”
“嗯！”
“葫芦峪有个石玉柱你知道不？”
“知道。”
“熟不熟？”
“还可以。”老三忍不住想笑。
“那你在他的工程队里干活不？”
“下大雨的那天之前我还在他那里干了两年多，这小半年我没在工程队里干，过了年我就去。”
“不是听说他那里很不好进吗？你怎么说出就出说进就进？”姑娘满脸惊奇，眼睛里放出光来。
“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住的还比较近，怎么着也得讲些交情啊。”老三故意轻描淡写。
“那你说我能进不？”姑娘满眼期待。
“目前为止公司里还没有招过女工。”
“那男的能进不？要不你给说说，我二哥直到现在还没有媳妇，本打算让我给他换亲的，但二哥心疼我，坚决不同意。如果他能进了石玉柱的那个工程队，保证用不了一年就能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老三故意卖关子。
“你要是为难就不要勉强自己，这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这倒不是太为难的事情，只不过我不能白说。”老三一脸坏笑。
“你……”看出老三贼心思的姑娘恨恨地捶了他一拳。
老三顺势裹紧了军大衣，火热的嘴唇伸向姑娘的腮边。温情片刻，夕阳落山，冬日天短，眼看着就要黑天了。
“我这就送你回家，明天我一定到你家去见见二老。”老三很是郑重。
“这么快？人家都还没做好准备呐！”姑娘娇羞地依偎在老三的怀里。
“你都为我煎熬了半年了，我不想让你再受半点儿委屈。”老三再次深深吻住了姑娘的双唇。
难舍难分的一对恋人终于走向村里的那个巷子口，车灯里，远远看见等在巷子口的是姑娘的二哥，一个高大、精壮的车轴汉子。
回家后的老三难掩心头的喜悦，忍不住难为情地给母亲说明了一切。母亲很高兴，就与父亲一起张罗着明天老三第一次登姑娘家门的礼物。奶奶也听说了，一家人都很高兴。趁机，老三就给二哥说了姑娘二哥的事情。柱子听说那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就痛快地答应了给安排个好工作，随时都可以来上班。
第二天上午，穿着一新的老三帅气地骑上那辆当了“媒人”的“幸福125”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姑娘的家门。姑娘早早就又等在了巷子口。周围的邻居还以为这痴心的傻姑娘又在等她梦中的王子，嘲讽的尖刀也再次不遗余力地向姑娘抛来。但这一次，让众人惊讶的是姑娘还真等来了一位王子，骑的虽然不是白马，但骑的是比白马还要神气的电驴子。众人就都纷纷围拢过来伸长了脖子瞧稀罕。后来，又亲眼见娟子的二哥到石玉柱的工程队去上班了，众人这才收起了对娟子姑娘的嘲讽和轻慢。原来众人眼中的呆傻姑娘其实是个最精明最有眼光的女子。如果他们知道这个骑摩托车的帅气小伙子是石玉柱的亲弟弟，那他们还不得对着娟子姑娘三拜九叩？当然，最先吃惊的是姑娘的二哥，也就是老三的准二舅哥，妹妹的男朋友竟然是自己大老板的亲弟弟，他们的小老板。从二哥那里知道了内情的姑娘再次见到老三时，先是一顿粉拳，紧接着是一通满含激动热泪的亲吻。
石玉树你个大骗子，终究还是把人家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