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明火执仗（2）
“这也太少点儿了？您老这拦腰一砍，直接就把我砍死在半路上了。这个价我都没法跟您谈了。”
“您要觉着成呢？我就去看看货，要是不成呢？也没关系，您再继续找下家。”三大爷端起小茶盅，悠然地将身子靠进了藤椅里。
“别呀三叔。您再给添点儿，八折，我给您打八折，直接一口到底的价，您看行吗？”石老二见三大爷稳坐钓鱼台，心里就有些急。
“东西也真是好东西，我还真喜欢，但我真是钱不凑手。要不这样，我再给你加一成，六十，再多，我可真没法了。”三大爷直接闭上了眼睛。
“七折，您老好歹也得让我喝口汤不是？”石老二见三大爷开始夸货了，心里真有些忐忑。
“货我还没看呢？如果都跟样品一样成色，撑天也就六折，要是货不实，一分钱我都不要。”三大爷听石老二吐出七折的要价，心中就有了底。
“您老这就跟我去看货，包您满意，不行您就看中哪块挑哪块，看不中的您就给我扔了，这还不行吗？”
二人商定好后，三大爷跟石老二出了金店，顺门前的中心路直奔湖心广场。在湖心广场北岸一座四合院内，三大爷见到了那堆黄蜡石。一堆黄蜡石聚在一起，更显声势。但三大爷很挑剔。这个品相不好，那个成色很差，这个又有断痕，那个杂色太多，反正个个都有毛病。一堆石头三下五除二挑出来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石老二一看急眼了。
“哎我说三叔，您就是挑小姐也不带这么离谱的？奇石奇石，各有各的神奇，您这么一个一个的挑，剩下的我就没法卖了。这么着，您一总包圆了，我给您按六折，包送货上门。如何？”石老二一脸哀求。
“得嘞！都是葫芦峪的老相识，我也不跟你叫真了，六折，包送，我全要了。”三大爷很是爽快。其实他哪个也舍不得扔。
在金店内，三大爷将二十四万六仟元现钞堆到石老二的面前时，石老二满脸笑开了花。他仔细数了数桌上的现钞，认真地装进自己的手提箱内，确认无误后，他笑对三大爷。
“三叔，咱这笔买卖就交割完毕了，再也没有什么反悔的了吧？”
“那是当然，买卖买卖，愿买愿卖，岂能当儿戏？！”三大爷神情坚定。
“哈哈哈……！”石老二仰天长笑。“几块钱一斤的烂石头竟然有人愿意出价六十，加上运费朝多里说也就十多块钱。一翻手，六十，百分之五百的利润。这生意做的！爽！爽！！，三叔您这冤大头当的，好！好！！”石老二兴奋地满脸红光。
石老二一笑，三大爷就知道事情坏醋了，当时心情就暗了下来。但当石老二说完内情，他确实也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三大爷立即明白了他石老二这么做是成心的，是专门给他添堵来了，就是要看他的笑话。自己花多少冤枉钱还是小事，自己越后悔，他石老二就越高兴越开心越痛快。三大爷就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表现得不动声色，笑眯眯地看着石老二。
“看你千里迢迢累巴巴地给老子送来，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你叫真儿。不就是二十万吗？那是老子给你的赏钱。这才是哪儿跟哪儿？关键是老子喜欢。你用得着跟吃了蜜蜂屎似的高兴成那样？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贱骨头样！真没见过钱呢？！”三大爷大咧咧稳坐在藤椅上，一副看戏耍猴的架势。
“好，三叔您是财神爷，您财大气粗，您不在乎这冤大头。可是这买卖做完了，我心里就是爽！爽！！真爽！！！哈哈哈……！”石老二一路大笑着摔门而去，吸引了很多店里店外的人。
直到石老二走远了，三大爷才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娘说得一点儿都没错，玩物丧志！自己有毛病，就给对手留下了把柄。就因为自己的嗜好，被人家给摆了一道。你就是将来再挣多少钱，这也是自己一生的痛脚——自己被人家给整过。三大爷很受伤，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有丝毫显现。自己的痛苦是给对手最好的奖赏，你越痛苦，对手就越高兴。他不想让对手太得意了，就想私下里隐瞒了这个事情。受了伤的三大爷就把这批黄蜡石痛恨地堆在了自家院内的西南角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但第二天却把那块黄蜡石端正地摆在自己金店里最显眼处。他要时时警醒自己——爱好，怎么说也就是自己的一个乐子，千万别迷失了自己的心性。为了验证自己的觉醒，他开始尝试着出售自己的奇石收藏。
但石老二可不这样想。他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岂能不四处大力炫耀一番？终于，事情就传到了奶奶的耳朵里。奶奶电话把三大爷叫到了南山。平时，他时常到南山去看望母亲，从来没有感觉到腿是那样的沉，路是那样的短。在奶奶面前，已经六十多岁的三大爷就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头认错。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奶奶并没有发怒，却温言地让他坐下。柱子的父亲立即拉三哥在奶奶身边坐下，递过来一杯凉透的菊花茶。
“说一说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奶奶轻声问。
“我错了。是自己的嗜好让对手找到了弱点，给了人家可乘之机，这怨不得人家，都是自己不好。”三大爷认真反省。
“能有这个认识，算是还没有迷失了心性，这我就放心了。其实，在你们兄弟四个当中，就数你最灵性，最随你爹。但你缺少了你爹的历练。就当这次是补上了这一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希望你好自为之。还有，创业不分先后，姜子牙八十了才开始出山呐！咱全葫芦峪可都在看着你呐，好好干吧。也不用牵挂我，由你兄弟几个陪着，我好着呐!”
“儿子不孝，让娘操心了。”听完奶奶的教诲，三大爷端正地跪下，给奶奶磕了三个响头。
人常说“人算不如天算”。谁承想，后来不到三年的时光，云南的黄蜡石价格节节攀升，黄龙玉的美名被商家炒翻了天，后来真是贵比黄金，价格按克计量。这是他石老二万万没有预料到的。看到有买家提着整箱的大钞到南城门的奇石金店求购黄蜡石，他石老二的肠子都悔青了，真想一头撞死在南城门上。
后来再见到石老二，三大爷总是力邀他到自己的金店看一看那块黄蜡石。虽然那一块石头早就值五六十万了，但三大爷还是慷慨地说二十四万六就卖给他石老二。每每石老二在任何场合一见到三大爷，总是落荒而逃，待到后来都不敢跟三大爷照面了。
三大爷的金店还有一项值得高兴的事情：一开始柱子资助的一千多万连同兄弟几个的本金，大批吃进的黄金后来价格也节节攀升，越是卖不出去的货反而越挣钱。这让老哥四个喜出望外。
三大爷的金店生意很红火，顺带着他收藏的奇石也大卖。逐渐地，在府城形成了一个奇石圈。藏友先是有奇石共同赏玩，后来也相互交流互通有无。再后来，这些藏友对奇石的欣赏由小件逐渐拓展到大件。因为在当地的山中，在远古时期不同的地质作用下，形成一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像险峻崎岖的蜀山栈道，有的像玲珑剔透的太湖石，更有一尊像极了奔腾的东方巨龙。这些奇石，有的小到几百斤，有的大到几十吨。不但能摆在文案上供人赏玩，而且也能放在公园里布置景观。一时间，奇石竟然成了当地的一项产业，给地方增加了大量的就业和经济收入。这确实有些令人意外。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地，真如慈母般养育着自己怀抱中的子民。
处处有生意，行行能赚钱，这一切，都预示着当时经济的快速发展！
此时，柱子的房地产公司也顺风顺水，股市也再创新高飙升到四千点的历史高位。整个经济就像疯牛一样狂奔。柱子就担心起来。东西越值钱，钱就越不值钱。钱都不值钱了，那经济还能怎样发展？会出现经济危机吗？柱子就开始留心缩减规模，逐步放慢了扩张的步伐，极力缩减负债的压力。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石老四却高调进入了地产领域，在府城也开了个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注册资金两个亿。
石老四是脱手了七星山的火山岩石矿后才开始涉足房地产市场的。养生市场的石疗保健之风就是他吹起来的，他最知道气球被吹得最大的时候才最漂亮，当然也最危险。及时从危险的市场上抽身是最明智的选择。但自家从石疗保健市场上撤出的几亿资金也不能老是躺在银行里睡大觉啊！如何投资就成了他最大的困惑。本着不熟不做的原则，他最终选择了房地产市场。原因有三：一是他曾在柱子的建筑工程公司里干过，多少知道一些这行当里的门道。二是最近这几年房地产市场很是红火，地产行业成了最赚钱的行业之一。三是他心中总想跟柱子比一比，能够在柱子最得意的行业里打败柱子，是他石老四最大的心愿。
开业前天，石老四专门给柱子送来了请柬。石老四的想法有两点，既是战书，也能给自己的开业典礼装些门面。全市最大的建筑集团公司的老总能来给自己祝贺，这多少也能给自己添些光彩。都是葫芦峪的老乡，外人又有多少知道他与柱子之间的恩怨？
接到请柬的柱子虽然吃惊，但也没有多少显露。其实他一直都在盯着石老四的动向。只是最后石老四又回到房地产领域，这多少有些出乎柱子的意料。但细细深思，又在情理之中。他太了解西山石老四他们兄弟一家了。柱子的心情就有些沉重。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可退缩认怂又不是他柱子的性格，撑天十几亿的地产公司在当地也只能算是个中型公司，就算能够联合其他大股东，又奈我何？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柱子就打定了捧场的念头。
石老四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府城的西边靠近高速公路的地方，交通很是便利。由于远离繁华的城市中心，地皮的租金也很便宜。石老四是个很自负的人。由于在先前的石疗保健市场上他并没有请风水师给掌眼也挣了大钱，而且在自家老宅上建造别墅时虽然请了京城里有名的风水大师，也没见自家的日子有更兴旺的迹象，因此，他就对再请风水大师给自己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布置风水局一事也就不怎么上心。什么风水布局，都他妈的扯淡。如果你风水师有那个本事，还不早早给自己找块兴龙之地把自己给埋了？
急着进入房地产市场的石老四的公司总部是临时租借的一家倒闭的木材加工厂。并不豪华的二层楼房成了公司的办公室，而宽阔的晾晒场正好用来堆放塔吊等建筑设备。初入房地产市场的石老四很是高调。公司的开业典礼邀请了很多客人。为了烘托气氛，开业当天，他还请来了两家歌舞队在公司大门两侧搭起了戏台竞歌赛舞，场面很是热闹。
开业典礼上，来参加开业典礼的众位嘉宾自然是好话连篇，什么“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等不要钱的吉祥话送给石老四一筐又一筐。当然，庆贺的锦匾、条幅和礼金也收了不少。但柱子私下里一句“房地产市场可不是好干的，四哥你要小心了”的忠告在他石老四那里却被当成了威胁。石老四就很豪迈地说老子从十五万干到十五个亿，靠的就是胆子大。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他石老四天生就是个吃生肉的。柱子见石老四吃了枪药，也不想跟他多解释，典礼一结束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