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双喜临门（2）
这样的婚礼，费工费时又费力，有什么好的？满是疑问的小山终于在爷爷的屋子里找到了答案——众多爷爷们一直喝酒聊天到很晚很晚。亲朋好友们欢聚在一起，这是加深友谊的难得场合。友谊、亲情，是人和人之间相处最好的润滑剂。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柱子看着空荡荡的山庄，混合着酒菜的气味和散落满地的垃圾，柱子突然意识到了居民小区的管理问题还没有落实。他立即叫来了玉林大哥。
“大哥，这几天光忙着晓强的婚事了，差点儿忘了一件大事，居民小区的卫生管理怎么搞？没有统一的管理，整个小区要不了几天就成了垃圾堆了。还有水、电、暖费的收取，公共设施的养护维修，小区群众的文化活动等等等等，都要尽快弄出个章程来。这样吧，今天正好我大爷他们都在，咱们去找他们看看能否让他们给参谋参谋。”
二人来到父亲的大屋，老兄弟四个和小叔五人正清闲地小酌。小山很喜欢跟几个爷爷们在一起。其中三爷爷就是小山的围棋陪练，还是他的京剧业余师傅。五个爷爷喝酒，他就乖巧地一边给倒酒端茶伺候着，一边听爷爷们就村里的大事小情家长里短地讨论，时不时他也插句嘴逗爷爷们开心。其乐融融。柱子与玉林哥的到来就打破了这份闲适。玉林哥就把刚才柱子的想法说给这老几位听以征求他们的意见。住惯了农家院的几位老农民哪里有管理城市小区的经验？但听到要收垃圾处理费时，大爷就有意见了。
“我在这村里住了都六十多年了，就从来没有向谁交过什么垃圾处理费。外边地方有的是，我自己找地方倒掉就是了，何必花那冤枉钱？你一收钱，大伙儿肯定心里有意见，即使嘴上不说，但总归心里有疙瘩。”大爷首先反对。
“那就由公司出钱雇人打扫垃圾，反正小区的卫生必须保证干净整洁。”柱子停了停看众人的反应，见没有人有异议就又说了下去。“小区的绿化也必须马上着手，一定要尽快给乡亲们创造一个老井边大槐树一样的环境，不然夏天连一个喝茶聊天的阴凉地都没有。”
“不行就把老井边的大槐树给移过来。”小叔一喝酒就来劲。
“那棵老树可千万移不得。那大槐树至少也有上百年了，那是古树，是文物，也是咱葫芦峪的标志，我还正寻思着怎样保护它呐！”父亲立即反对。
“这才是正经，看来脑筋还没有被酒精泡傻。”奶奶在秀兰的搀扶下也来到了大屋。奶奶已经八十六了，仍然耳不聋眼不花，身体硬朗。
众人见奶奶来了，都急忙起身相迎。落座后，大爷就把刚才讨论的有关小区水电暖、卫生等收费管理的事情一一向奶奶详细汇报了。
“用水、用电、取暖收费天经地义，自己的垃圾让他人代为处理，交钱也无可厚非。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柱子揽到公司的头上。咱们村子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你公司能管到几时？还是得靠众人。要让每个人都清楚虽然住的是自己的小家，但都住在一个小区里就成了一个大家。为了维护这个共同的大家干净、整洁，每一个小家就都有义务，都有责任。大伙儿如果有意见暂时想不开，那就先召开一个村民大会，向他们解释清楚不就可以了？如果穿着新鞋还是照样走老路，那咱这个新村建设也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要相信咱村里的老少爷们还是有这个觉悟的。”奶奶看问题的高度就是与常人不一样。
众人一听在理，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小山在一旁听了半天，忍不住插话了：“爸爸，我能不能也说说我的想法？”小山忐忑地看着爸爸。
“小孩子家有什么要说的，难道你也有好办法？那说来听听。”今天柱子心情不错，又因为奶奶和秀兰也在一旁，就没有制止小山。
“垃圾处理这事不难，处理费可以少收或者不收，要不垃圾的问题我来解决。”小山大着胆子向爸爸征求意见。
“你小子毛还没长全呐，就敢说这样的大话？信口开河吹牛皮可是一个男人的大忌。”柱子认真批评小山。
“你就先听他说说，干嘛就瞪眼？”秀兰看着紧张的小山立即出来给儿子撑腰。“小山，你说。”
“对，今天本来就是闲聊议事，任谁有想法都可以提。好宝贝，别怕，有老奶奶在，看他敢动你一指头。”奶奶一向宠惯这个小重孙子。
“我是这么想的。让每家的学生来处理垃圾。垃圾要分类处理，可以回收利用的垃圾还能卖钱，卖的钱就奖励给每一位学生。我们学生既有了额外收入，又保护了小区的环境，还帮助大人们解决了垃圾的污染问题，这事一定能成。”小山说完，脸激动得红红的，还紧张地直搓手。
“哎我说你小子行啊！真是一举三得。”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很擅长做生意的三爷爷。
众人听完都纷纷点头，秀兰就很自豪。她平常就知道小山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孩子，但他没有急着说什么，她很得意地看着柱子。
柱子听完小山的想法，很吃了一惊。他定定地看着已上初三年级的儿子，真有点儿不认识了。在他的心目中，小山一直是个话不多的孩子。曾几何时，儿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儿子的成长有些疏忽了，内心立时涌起浓浓的歉疚。“好小子！刚才还真小瞧你了，想不到你一个好点子解决了爸爸的一个大难题。好！好样的！”柱子由衷赞扬。
得到爸爸肯定的小山激动地羞红了脸，但明显精神了起来，眼中闪着熠熠的光。
“不过，仅有了好的想法还是不够的，还要真正落实好。有强的执行力也是成功的男人必备的素质。”柱子及时教导儿子。“来详细说说，你打算如何操作？”
“多准备几个垃圾桶，最好是要不同颜色的，在垃圾桶上贴上标签，有生活垃圾，有固体废弃物，有可回收的纸质垃圾、废旧塑料、废旧金属、酒瓶等等，分门别类对应放置，处理起来应该不难。”小山看来早有准备，显得成竹在胸。原来小山现在所学的课本上有关于保护资源、环境的内容，教育他们要在经济发展中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老师就曾经让他们设想过如何处理生活垃圾的问题。
“事情不要想得太过简单了。如果有人忘记了把垃圾分类呢？更甚者故意有人搞破坏呢？怎么办？”柱子有意向下引深。
“人哪里有那么坏？这是对大家都有益的好事，他们肯定都会自觉做好的。”小山认真辩解。
“你不要草率高估了人们的素质，有时候是他们没有这个好习惯。制度的制定往往都要从最坏处考虑，办法可以不用，但不能事到临头了还没有准备。”柱子有意谆谆教导。
“那，那就设立奖惩制度，遵守地好的有奖，处理地不好的罚。”爸爸的追问是他预先没有考虑到的，小山有些慌乱。
“奖，奖多少？罚，又罚多少？罚多了可能会影响邻里关系，罚少了也许会有人不在乎。”柱子开始在跟小山讨论问题了。
“奖惩制度是你企业管理的事情，小山一个中学生他哪里了解这些深层次的问题。”秀兰见小山面有窘色，急忙给打圆场。
“不行就张榜公布，表扬优秀的，批评不好的，人总得要脸吧？”小山急中生智。
“这话说到点儿上了。”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
“怎么样，大哥？不行咱就在村委的办公经费里设置个年终奖，再发个文明星级户什么的，你看如何？”柱子也高兴地向玉林哥落实措施。
“这办法好，就这么办。我看今年就先给小山发个金点子奖。”玉林大哥由衷夸赞。
“还有，秀兰你在学校里再跟学生们好好宣传宣传，他们才是这场小区环境保卫战的主力。”柱子的思路逐渐开阔起来。
“好的。还有植树绿化的问题，要充分利用好每年的植树节，要在全村形成植树、护树的好风尚。婴儿新生，植棵纪念树；孩子升学，植棵纪念树；新人结婚，植棵纪念树。人们的观念关键在于引导。”秀兰进一步升华。
“还有，村里的文化建设也要搞起来，什么秧歌队，高跷队，舞狮队都要搞起来。这样有事干了，村里也就少了打牌赌钱了。新农村就要有新气象。”柱子在一步步给家乡的未来规划着方向。“还有，刚才小山的想法启发了我，咱们干脆就再多设几个奖，什么计划生育先进奖，孝敬公婆好人奖，见义勇为正义奖，助人为乐高尚奖等等等等，反正是希望达到的，就用荣誉激励并附之以物质奖励，说到底就是要让好人名利双收。”柱子侃侃而谈。“物质文明上去了，精神文明也要跟上，千万不能出现生活富裕了人的素质却滑下来了的情况。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新农村。”
小山被爸爸的言行激荡地心潮澎湃，他越发感到了爸爸的可亲、可敬，他对爸爸的敬畏之心也更重了。我一定也要成为像爸爸一样的人。小山暗暗在心里发誓。
“刚才说到植树，有个事儿我正要给你说一说。”父亲又把另一件难题说给了柱子。“前几天你玉亭哥想把他东河沿地头上早年种的杨树给伐了卖了，说是搬家置办家具缺钱用，让我先给拦下了。我心思着这树虽然说都是自家的，但要都给伐了，咱葫芦峪这么些年来好不容易挣来的青山绿水不又给糟践了？可树是人家自家种的，长大了不让人家卖钱，又说不过去。好在你玉亭哥不是外人，我说置办家具缺钱就先到我那里拿些，树先不能砍。这两天光忙晓强的婚事了，差点儿就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这还真是个难题。”原来在柱子创业初期，为了尽快完成看山爷爷的心愿，让葫芦峪的山林尽快重新绿起来，柱子就发动乡亲们在田间地头宅基地旁大力植树，说好的谁种植谁受益。现如今，当年种下的树大都成材了，村民们就想把树变现。可这些年来，绿化一直成了葫芦峪的招牌，这要是把成材的大树都给砍伐卖了，不是自毁城墙吗？现在镇上虽然有规定不准乱砍乱伐，但自家种下的树，最终也不让老百姓变现，就是对老百姓的欺骗。而这种利益上的欺骗，是造成干群关系不睦的最大的因素，它毁掉的是村委的公信力。就因为老百姓没有远大的眼光，所以才最现实，他们很看重眼前的利益。这并不能说明老百姓的道德品质有问题，这是由他们的认识局限性所决定的。他们的思想认识需要正确的引导，但前提条件是要让他们对自己的利益有信心。沉思良久的柱子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把村民们的树买下来。”
“那得多少钱啊？再说咱买了也没有用啊？”父亲最先提出自己的顾虑。
“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买，只是买断他们的所有权，树还在原地生长着。”柱子继续解释着自己的想法。“他们不是急着钱用想把树木变现吗？这就相当于咱把钱借给他用，暂时把树作抵押。”
“那这树到底算谁的？你不想让他们把树伐了，你出钱把树买下来，可自己最终也不伐，这不是把钱扔在黑窟里了吗？”父亲心疼钱，虽然是柱子割肉，但疼在他的身上。
“舍就舍呗！不然他们都想把树伐了，咱村不就又光秃了？”
“你们都瞧瞧，还是柱子能成事，这还真是心胸决定的。”奶奶说话了。“你们都想想，咱村里老井旁的大槐树是谁的？”
“那是咱村里的，是公家的。”大爷还一头雾水。
“当初栽下时，一定是属于个人的，但时间久了，没了主人，就成了公家的了，是公家的，还需要你花钱买吗？”奶奶的笑眼里高深莫测。
“我怎么听不懂啊？”大爷仍然一脸懵懂。
“如果你现在把大伙有主的树让他长上一百年，一百年后你看还有多少人知道那棵树是他们家的？就算有主人，上百年的古树，也没人舍得糟践了。”
“可这树是柱子现在要花钱买。”父亲仍然牵挂着柱子要为买树付出的钱。
“我想，柱子的主意就好比以前的钱庄，人们对你的钱庄有信心，愿意把钱拿出来给你使用，你不用花一分自己的钱，就能把生意做成了。”
“对！奶奶这一说我明白了。咱这就是绿色银行，只要给众人能变现的信心，他们就不会挤兑，他们就愿意把自家的树存在咱的绿色银行里。”柱子在奶奶的指导下思路也更加清晰了。
“对啊！只要能让他们变现，他们也不会急着伐了卖钱，现在谁家还指望着这几棵树过日子？只不过是担心镇里的政策不让伐树，最终落不着好处。你越不让他们伐，他们就越想伐。”众人里还是三大爷最先明白过来。
“那这事村里也要有个章程。”等玉林哥明白过来后，他急忙把问题往更深处引。
“对！这件事最好由村委出面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奶奶最后做出了决定。
“那好，大哥你通知村委会的全体成员明天早上开会，讨论研究出个章程来，等意见成熟了，再在全体村民大会上公布，你看怎样？”柱子马上就与玉林哥商量起来。
“还有件事情急需办理。咱这小区里，至今还没有个小卖部，不然过日子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什么的也没地方买去？”父亲又把发现的问题抛了出来。
“那就建个超市，如今大城市里时兴这个。现如今人们的生活好了，消费一定能上去，这里头肯定有得赚。”柱子一锤定音。“还有医务室也要建起来。这样，如果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用不着跑大老远的路奔镇医院了。对了，小叔，玉梅不是学医的吗？你看他愿不愿意干？”
“她就是个小护士，哪里能给人处方抓药？”小叔的心思还在柱子刚才说的超市上面，还没有跟上柱子的思路。
“开起药铺，强似短路（抢劫），你可别小瞧了这医务室。咱村怎么着也有一千多人了，再会做生意的买卖人也没有给医生讲价的。”二大爷及时开导小叔。
“那行，我回头问问她。”小叔这才想明白，急忙答应。
“你们谁也别打咱们小区超市的主意，那是个窗口，咱们家不缺那几个钱。我看这超市就要找一个家里需要帮助的，而且人品还要好，为人诚实公道的。”奶奶及时给众人提醒。
“这好说，咱家谁想开超市，我给他在县城、府城里开个大的。”柱子看出了小叔的心思。
“三哥，你以前做过买卖，要不咱就让柱子给咱在县城弄个超市干干我给你打下手。”小叔还有把子力气，这些年一直赋闲在家。虽然儿子跟着柱子在公司钱也不少挣，女儿也卫校毕业在县医院上班，根本缺不着他的零花钱，但毕竟不能跟几个哥哥相比。他今天见到了这个机会，就很热心。
“整天就知道喝酒，天天醉醺醺地不清醒，账目你能算得清？”奶奶从来就没把小叔当外人。
“有了超市干，我一定把酒戒了。”小叔知道奶奶疼他，急忙发誓。
“戒了酒才有得超市干。”奶奶及时敲打小叔。“在我入土前，谁都得身体硬朗朗的。自己的身子骨自己不懂得珍惜，那就是给家人添乱。”
“婶，我一定改，一定改。”小叔就如犯错的小学生一样。
“依老五的酒量，喝这点儿酒也不算超量，他就是好喝个急酒，声势唬人。”大爷见状急忙打圆场。
“你们少糊弄我。酒这东西，就如同药，适量，能舒筋活血强身健体；超量，会损人肝脾，折人寿限。平日里你们也要少喝点儿，好好在家里看看孩子享享福，不比那整天醉生梦死的强？”奶奶不由得又教训起儿子们来。
“哎！哎！……”老哥五个立即如小猫般低头雌伏。
小山见状就偷着乐。他很好奇，能让天神般的爸爸都乖顺听话的爷爷为什么就这么怕老奶奶呢？可是老奶奶一点儿也不厉害（凶）啊？对爸爸、妈妈、他还有小妹从来都是宠爱有加。他有了想研究的冲动。这得去问问舅舅，舅舅什么都知道。
“我要去看舅舅、舅妈了，他们答应给我喜糖的，明天我还得给同学们分喜糖呐！”小山说完就快速溜了。
“这小人精。我也累了，都散了吧。”奶奶急忙收住话头。
众人急忙起身恭送老祖宗起驾。柱子和秀兰就一同顺道送奶奶回屋。然后众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整个下午、晚上，兴奋的小妹就一直黏在舅妈的身边，直到小山把她押回自己的房间。
夜晚，月朗星疏，皎洁的银光洒满大地，喜庆、祥和的气氛再次浓浓地弥漫了整个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