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十指相扣
6月7号是邵瑞念的生日，就算秋蕾不说，林然尔也能一个电话把人给呼回去。
生日前一天晚上，在学校吃过了晚饭，顺便见过导师确定了答辩时间之后，邵瑞念这才打车回了家。
7号刚好是周末，邵河星没课，邵刚和林然尔也没课，秋蕾放假，刚好一家子都在。
邵瑞念在小区门口下的车，远远就看见有个人影戳在保安室边上，光靠轮廓邵瑞念都能判断出来，那就是秋蕾。
“师傅，谢谢了。”
邵瑞念扫码付了钱，司机师傅开了后备箱，没等她动，秋蕾已经小步跑过去把她那个小小的行李箱提下来了。
出租车开走了，邵瑞念站在原地，扭头看着秋蕾。
秋蕾扎着高高的马尾，一把头发又黑又浓，五官也长得越发立体了，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蓝校服戳在那儿，都像小明星在拍电视剧似的。
晃了下神，邵瑞念招了招手，“走了，回家。”
秋蕾立马殷勤地拖着箱子跟上，没走出几步，又把邵瑞念的手牵住了。
掌心的手软软的，皮肤触感也格外细腻，邵瑞念刚想说点什么，秋蕾腕子一翻，又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邵瑞念：“……你干嘛？”
“箱子重，这样牵得紧。”秋蕾贴近一些，低头抿着嘴悄悄地笑。
邵瑞念听了她这个蹩脚的借口，笑道：“我就带了两套衣服，你说重？”
秋蕾不理会，过了一会儿，又说：“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话题被岔过去了，邵瑞念只好跟上她，“准备了什么？”
这么些年来，她们俩互相送的礼物都能塞满一个柜子了，你来我往的，跟较劲似的。
邵瑞念想了想，其实秋蕾比自己务实多了，送的东西都是使用率十分高的，不像自己，不是送红包，就是送项链手链，秋蕾得长个三头六臂才能把那些全都戴上。
宿舍的抱枕、坐飞机用的颈枕、床头的感应灯，还有好用的双肩包，都是这几年零零碎碎堆起来的礼物。
怪不得林然尔也总说，秋蕾比邵瑞念会过日子多了。
秋蕾眨了几下眼睛，没能忍住，先说了，“是一个很好用的保温杯，你要多喝热水，这样才不会总是肚子痛。”
痛经这种事其实没什么，但是每次痛得打滚都被秋蕾撞见，就有些丢人了。邵瑞念猛地顿住脚，给气乐了，“谁让你注意这个了？”
“我们生理课都讲了。”秋蕾坦然地抬头，“老师说经期不能乱吃乱喝，但你总是喝冰饮料，而且你手脚很容易凉，这样的体质更容易肚子痛。”
邵瑞念低头看着她和秋蕾十指相扣的双手，又听着秋蕾的絮絮叨叨，一时都感觉是不是自己神经错乱了。
她挣开秋蕾的手，自己提过箱子，“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还没抬脚，秋蕾又把箱子接了过去，先上楼去了。
邵瑞念不理解现在是怎么回事。
秋蕾长大了？都能反过来照顾她了？
回了家，秋蕾把邵瑞念的行李拿回了房间，邵瑞念和林然尔说了几句话，结果又看见秋蕾从房间里出来了，坐在了沙发上，和邵河星一起看综艺。
注意到邵瑞念的视线，秋蕾又偏头看了她一眼。
邵瑞念有些摸不着头脑，偷偷问林然尔，“妈，秋蕾现在晚上不把自己关房间里学习了？”
“秋蕾现在成绩挺好的，想玩就让她玩儿吧。”林然尔握着刀，切了一会儿菜，实在嫌弃邵瑞念绊脚，指挥道：“你赶紧出去，换你爸进来，什么忙也帮不上。”
邵瑞念一噎，“我好歹也会炒些家常菜了，没有那么废柴。”
林然尔不听，回头瞪她一眼，邵瑞念闭了嘴，默默遁了。
邵刚在沙发一头看书，瞥见邵瑞念出来了，立马明白怎么回事，好一阵失笑，起身进厨房了。
邵瑞念便在邵刚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了，视线刚好落在秋蕾和邵河星身上。
电视里的综艺不知道是哪个台的，主持人夸张的声调配上有趣的背景音乐，看得邵河星都快笑成了个没眼睛的傻子。
秋蕾时不时也会跟着笑上两声，但是明显就文静许多了。
邵瑞念是这么想的，却完全不知道，秋蕾的注意力其实大部分都在她身上。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林然尔问邵瑞念明天生日想怎么过，一桌子人都看了过来，邵瑞念想了想，“去饭店吃一顿吧，其他也没什么想做的。”
二十多岁的人了，确实对蛋糕什么的没有想法了，过一岁老一岁，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林然尔和邵刚没意见，邵河星也早就不喜欢吃蛋糕了，桌上静了一会儿，秋蕾忽然起了身，“我吃完了，先回房间去了。”
林然尔叫住她，“这才吃几口？秋蕾，真吃饱了？”
秋蕾点点头，把碗放进厨房之后就回卧室了，关上了房门，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邵刚看向邵河星，“是不是你和秋蕾吵架了？怎么看着，秋蕾心情像是不好？”
邵河星心下了然，笑了笑，又摇摇头，“我姐好不容易回来，秋蕾能心情不好？再说，我姐明天生日，她再怎么着都不会这时候生气的。”
邵瑞念还挺受用这种话的，吃完了饭，她敲了敲卧室的门，“秋蕾，我进来啦？”
屋里响起拖鞋和地面摩擦的声音，门很快被拉开，秋蕾的脸莫名有些红，“你直接进来啊，为什么要敲门？”
邵瑞念便侧身进去，边说道：“小孩儿长大了，都会希望有自己的空间吧，敲门你还不乐意了？”
她说着，在窗边的书桌坐下，“干嘛呢？吃这么几口饭能饱？”
桌上摆的不是试卷，堆了些杂七杂八的装饰品，邵瑞念灵机一动，偷偷往床底下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个盒子露出来的盒角。
秋蕾走近，从邵瑞念的行李箱里拿出她的睡衣来，“你先去洗澡。”
看来是要给生日惊喜了。
邵瑞念自然不想拂了小孩儿的意，从善如流地接过衣服，只是经过秋蕾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秋蕾脑子涨涨的，邵瑞念都进卫生间了，她的心却还在砰砰跳着。
上一次摸她的头……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一人盖了条薄毯，到底是有些热，邵瑞念用脚蹬开了好几次。
秋蕾一直没睡，便耐心地给她盖了一次又一次。
手机就放在枕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秋蕾第二十次看手机时，终于到了23:57。
她猛地起了身，从床下飞快地拎出两个盒子来，悄声地打开其中一个，插上蜡烛，然后凑近邵瑞念，小声叫醒她，“邵瑞念，邵瑞念……”
邵瑞念原本在等秋蕾的惊喜，但是实在扛不住睡意，睡到半梦半醒之际，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了闪烁的蜡烛，接着是烛光之后秋蕾的脸。
“噗嗤——”邵瑞念彻底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有些欣喜又有些无奈，“所以你一直在捣鼓这个？”
秋蕾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蛋糕是下午做的，刚刚我只是在给你包礼物。”
她一手端着尺寸不大的蛋糕，另一手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盒推了过去，“这个是送你的保温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肚子痛。”
邵瑞念一下子心都软了，笑着接过来，“好，谢谢你。”
烛光闪烁着，两个人说话声音都放得轻，邵瑞念说：“现在，是不是要吹蜡烛了？”
秋蕾点点头，“吹蜡烛的时候记得许愿，生日一定要许愿。”
邵瑞念无奈地配合着，“好，我许愿。”
她把双手合起来，正要闭眼睛，又听见秋蕾叫住她，“你可以许三个愿望，能不能分我一个？”
邵瑞念笑出来，“行，分给你，一起许，好了吧？”
秋蕾这才满意，“那你闭眼睛吧，快许愿。”
邵瑞念哭笑不得，闭上眼睛，三秒之后睁开，看着秋蕾，“我许完了，该你了。”
“我的愿望是——”秋蕾的眼睛朝邵瑞念瞥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点少见的俏皮，“以后我不要叫你姐姐了，我要叫你别的。”
别的？
邵瑞念想起刚刚那几句“邵瑞念”，转念想了想，似乎也行。
她点点头，“行，想怎么叫怎么叫吧。”
秋蕾大概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真的？你以前不是……”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都长这么高了，蹭一句姐姐好像也不是那意思了。”邵瑞念怕秋蕾手酸，替她把蛋糕接了过来，“说吧，想叫什么？”
秋蕾抿了抿嘴，定定看着邵瑞念，开口道：“瑞瑞……”
她的声音放得太轻太轻，还带着丝“是不是冒犯了”的自我怀疑，可是出口却又珍之重之，邵瑞念听了一耳朵，浑身突然莫名抖了一下。
从来没人叫过她瑞瑞。
邵瑞念这个名字，怎么都不会出现“瑞瑞”这种叫法吧？
“你……”邵瑞念都不知道说她什么了，笑了笑，“秋蕾，你是不是就想找个没人用过的名字来叫我？”
秋蕾的心思被戳破，她也不尴尬，只是微微红了脸，“我只是不想叫姐姐……”
“呼——”邵瑞念吹灭了蜡烛，伸手摁亮房间里的灯，失笑道：“真是搞不懂你。”
邵瑞念端着蛋糕起身，踩上拖鞋，秋蕾猛地叫住她，“瑞瑞，你去干嘛？”
这称呼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邵瑞念逼着自己接受了，小家伙估计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在生日这天做出这么个改变。
于是，瑞瑞自然地回过头，“大半夜的，你让我吃蛋糕？放冰箱去，明天当早餐吃。”
秋蕾“哦”了一声，一下子傻笑起来，不知道是笑邵瑞念答应了她那声“瑞瑞”，还是笑邵瑞念看似生气却毫不生气的神情。
等邵瑞念回来，秋蕾已经把自己包进了毯子里，一双眼睛亮得不行，一直粘着邵瑞念。
邵瑞念关了灯，在床上躺好，偏过脑袋，秋蕾那双眼睛格外瞩目。
她无奈，伸出手盖住秋蕾的眼睛，“赶快睡，熬夜坏脑子。”
秋蕾猛地抓住她的手，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瑞瑞，我想和你盖一个毯子。”
邵瑞念都给气得没办法了，把毯子掀开一角，“行，来，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秋蕾一下甩开自己的毯子，钻进了邵瑞念的毯子里，还抱住了邵瑞念一条手臂。邵瑞念实在困得厉害，打了个哈欠，半环抱住秋蕾，“快睡吧，真的很晚了。”
秋蕾哪儿睡得着，但是又不想吵到邵瑞念，于是小声说：“你睡吧，晚安，瑞瑞。”
邵瑞念呼吸慢慢平静，接受了这么个特别的称呼之后，沉沉入睡了。
毯子之下，秋蕾的心越跳越激烈，这可真奇怪。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似的，再次腕子一翻，把自己的手指嵌进了邵瑞念的指缝之间，然后紧紧扣住，抓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