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碘伏棉签
在给三年级上语文课的时候，邵瑞念无意朝窗外看了一眼，看见了存在感过分强烈的祝铭康。
男生见她注意到了自己，立马露出个唇红齿白脸黑的笑容，活脱脱的淳朴气质。
邵瑞念觉得自己在村小，虽然其他的事情做不太好，但好歹上课是专业的。
可她还是在祝铭康的笑里卡了整整半分钟的壳。
这个……黑得像块炭的，是祝铭康？
那个高考完之后收了一片表白的，祝铭康？
抛开暧昧的那一层，他们还是最简单的朋友关系。
邵瑞念好用力才忍下自己的笑意，之后上课再不往外面看一眼，生怕绷不住。
响了下课铃，她喊了“下课”之后，才终于往外面看了一眼，噗嗤笑了出来。
教室里的孩子们也看见了，一个个的都哇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哇什么。
祝铭康走到教室门口，“我能进来吗？”
没等邵瑞念回话，班上孩子们已经笑了起来，一个个或捂着嘴嘲笑，或公开嘲笑。
远岫和好几个男孩子走到祝铭康面前，哄笑着，“哥哥，你好黑啊哈哈哈哈……”
祝铭康好像才反应过来大家在笑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僵住了，结果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因为一张黑脸的表情，实在太明显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邵瑞念笑了一路，一直笑到了办公室里。
其他老师也下课了，看见祝铭康之后都愣了愣，知道是祝川的侄子之后，都客气打了招呼，“暑假跑哪儿去了？怎么晒怎么黑？”
祝铭康：“……”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徒步把西藏走了一圈，大家不该只关注他的肤色的。
邵瑞念笑够了，擦了擦眼泪，指着他的行李箱，“你都没去宿舍？”
祝铭康委委屈屈的，“我想，先来见你一面来着。”
“挺好的。”趁其不备，邵瑞念飞快给祝铭康来了一张偷拍，转头就发给了钟情柏，果然也收获了一连串的问号和哈哈哈。
祝铭康知道她在做什么，无奈地看着她，“有这么好笑吗？”
“现在好多了。”邵瑞念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吧，我没课了，带你去宿舍吧。”
祝铭康想说什么，都被堵了回去，只好先拎着行李跟上她。
得亏宿舍就在学校里，不然祝铭康出了学校还要接受一堆目光的洗礼。
祝川早就给他把二楼的空宿舍整理好了，一人享受一整间，条件十分不错了。
祝铭康进去之后，像是觉得环境不太好，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邵瑞念看见了，没说什么，“快点把行李放好吧，然后我带你去吃饭，下午我还有课，上完课再带你去村子里转转，拍点照片。”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向这样，有正事便先听邵瑞念安排办正事，效率很高。
虽然祝铭康隐隐还觉得，这也是邵瑞念不太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佐证。
这么想着，他忽然说：“你要帮我收拾吗？”
邵瑞念平静地和他对视，几秒过后，“你能少说些废话吗？”
祝铭康摸了摸鼻子，“哦，等我一会儿吧。”
他反正只待小半个月，过不了多久就要和邵瑞念一起回南平，所以也没带多少东西，几套衣服，一台笔记本和一个相机，剩下的都是零食。
有给孩子们带的，还有单独给邵瑞念的一份。
邵瑞念看着怀里用粉色包装袋包起来的零食，想了想还是收下了，刚好拿去借花献佛，送给秋蕾。
“谢了啊，等回去我请你吃饭。”邵瑞念冲他笑了笑，“你不会吃亏的。”
祝铭康把衣服放进柜子里，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至于跟我算这么明白吗？”
邵瑞念微微笑着，懒得跟他废话。
去食堂的时候碰到了从镇子回来的祝川，看见祝铭康时还说了他几句，“早就打电话让你等我一起回来，火急火燎的，赶什么呢？”
祝铭康心虚地瞥了邵瑞念一眼，后者无视所有，和惜南妈妈有说有笑的。
祝川也噎了噎，他为人师表，这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挥了挥手，“行了，吃饭去吧，下午让念念带你转转。”
祝铭康点点头，端着盘子凑到邵瑞念身边去了。
邵瑞念就像赶进度似的，匆匆扒完了饭，得亏祝铭康本来就吃得挺快，这才跟上她的速度。
到了宿舍楼下，她说：“完成任务了，四点的时候你来办公室找我。”
说完，她准备回小屋了。
祝铭康这才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
“我不住宿舍。”邵瑞念挣开他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有点洁癖，所以一个人住那儿。”
小屋从外面看确实有点过于破旧了，祝铭康惊得张大了嘴，“你认真的？”
“在你提出疑问之前，我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邵瑞念白了他一眼，“走了。”
祝铭康根本就没办法让邵瑞念在自己身边稳当地待超过半个小时，叹了口气，看着邵瑞念搂着那袋零食，熟练地绕到了坡上，步伐轻快地回了小屋。
绿色的草坪，穿着牛仔裙的邵瑞念。
祝铭康把这一幕锁定住，又深深储藏进了心里的收纳盒，在里面周游了一圈，等回到现实，只觉得失落。
担心下午没时间去山顶，邵瑞念索性不午休了，回小屋收拾了一番就上山了。
上山的那片树林她已经很熟悉了，而且为了让她好走，秋蕾还特意花了一天时间给她砍出了一条路来——荆棘丛里能够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了。
想到要见到秋蕾，不知怎么的，邵瑞念觉得很高兴。
她很少有这种时候，带着礼物去见谁，心里还有深深的期待。
想到最后，她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谁去见美女不高兴呢。
不过，到了木屋前，秋蕾竟然不在家。
去哪儿了？找惜南去了么？
哑巴娘估计是在屋子里，木屋门口上了锁，邵瑞念进不去。
她想了想，喊了几声“阿姨”，奈何哑巴娘还是没有弄出任何动静来。
邵瑞念轻叹了口气，把零食放在门口，只好转身下山了。
快到小屋时，她收到了祝铭康发来的一条视频信息，还没刷出来的时候，镜头内容很糊，邵瑞念本以为是什么搞笑视频，等点开之后，她立马站定了。
地点就在学校，画面中的主人公是秋蕾。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什么东西，脸都憋红了，周围绕了一圈小孩儿，蹦蹦跳跳地围着她，唱着那首“小疯子”。
秋蕾像是不会还击，眼睛往楼上看，却始终没见到要见的那个人。
还有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儿推搡着她，问她大疯子在哪儿，还扯了几下她的头发……
视频就录到这里，邵瑞念就跟心脏停跳了似的，一下子血都涌到脑顶了。
祝铭康打来的字她也没看，直接收了手机，冲到学校去了。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操场上的小规模斗殴早就结束了，几个被打伤了的孩子的爷爷奶奶都来了，围了一圈。
邵瑞念看见了祝铭康，却没有看到秋蕾。
爷爷奶奶们和祝铭康在争执着什么，大概都是在说自家孩子被打伤了。
“让一下，让一下……”邵瑞念挤进去，众人认出她来，都赶紧让开了，说让老师来主持个公道。
结果这个老师一张口却是，“秋蕾？秋蕾呢？”
祝铭康看她那慌张的模样，还以为她是怎么了，“你说那个小女孩子吗？她跟这几个孩子打架，把人都抓伤了，我先让她去办公室了。”
“好。”邵瑞念走到祝铭康身边，“你帮我处理一下吧，有空请你吃饭。”
说完，她像是再顾不上其他，匆匆跑上了二楼，留下祝铭康应对着一场小规模的腥风血雨。
好在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陆尧和另外两个女老师围在邵瑞念的桌子前，轻声地询问着什么。
奈何秋蕾一直没有说话。
邵瑞念又看见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她见到人才放了心，松了口气，走近去，“秋蕾。”
原本对任何都没有反应的小家伙，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抬起头来了，大眼睛倔强地看着她。
邵瑞念看见她脸上都肿了半边，脖子上还被抓了两道，手肘上还有擦伤。
陆尧问她，“念念，你认识吗？”
“嗯。”邵瑞念走过去，在秋蕾面前蹲下，想和她说说话，只好先把其他人支开，“陆阿姨，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她聊聊，行吗？”
“唉，好吧。”陆尧听着楼下的吵嚷声，头都大了，“我还是第一次处理学生打架事件。”
等她们都走了，邵瑞念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了，拽过来一把凳子，在秋蕾对面坐下。
秋蕾以为她要骂自己，一下子表情更犟了，但邵瑞念什么都没说她，从抽屉里拿过碘伏和棉签，还摸了几个创可贴出来。
“还好我都准备了。”邵瑞念用棉签沾上碘伏，轻轻抬高秋蕾的下巴，让她露出脖子来，“不过谁知道，会让你第一个用上呢。”
她碎碎念着，秋蕾身上破了皮的口子都上好了药，又贴上了创口贴。手肘那儿破了一大块，她没带纱布，只好给她多贴了几个。
然后只剩下脸了。
这么好看的脸，竟然肿了半边，邵瑞念气得简直想揍人。
“待会儿去给你煮个鸡蛋消肿。”邵瑞念轻轻摸了摸秋蕾的脸，这才问出那句，“是不是很疼？”
秋蕾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眶一下都红了，还好没哭出来，只是声音低低的，“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