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你?别脏了我的手!
海城市,北正街,上午,文刀刘米粉馆
凛冽的冷风狂扫道路两旁的樟树,瓢泼大雨无情地鞭笞着这座城市。
今日因雨水滂沱,享用早餐的顾客较之往常明显稀少。
80平的米粉馆里,除了刘延在收拾着餐具之外,别无他人。
“什么鬼天气,下这么大的雨…”
刘延抬头望向门口,看见刘嘉游拎着包、收着雨伞、跺着脚。
如同一只威猛的藏獒,抖落着自己身上的雨水,从130斤的身上,溅了不少雨水在地上,地上瞬间湿了一片。
刘延并没有理会刘嘉游,因为他知道,刘嘉游这个时候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
“刘延,我就问你一句,你什么时候搬走?”
刘嘉游瞪视着刘延,目光如刃,尖锐的声线仿佛能刺破空气,冷漠的语气比倾盆的雨水还要透骨冰凉。
刘延愣了愣,随即说道:“我为什么要搬走,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说刘延,你脸皮比外面的树皮还要厚,你的家在洛城。”刘嘉游扯着嗓子,高亢的说道
刘嘉游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她清楚刘延其实是她姨妈的儿子。
当年洛城突发洪水闹天灾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姨妈,认为姨妈已经死了。
因此,刘延刚出生就被舅舅收养了,舅舅从小把刘延当亲儿子看待。
日积月累,刘嘉游的心灵深处,逐渐滋生出一股扭曲的阴影。
她对刘延很不满,她认为,父亲竟然对一个非亲生的孩子,倾注了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深厚的疼爱。
刘延在很早之前也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表达对舅舅一家深深的感激之情,他一直在努力帮着舅舅一家打理店铺,任劳任怨。
刘嘉游曾经还找了几个混社会的小痞子,专门挑了个人少时候在米粉馆闹事,说米粉里面吃到死老鼠了,其实是他们放的。
想借死老鼠把刘延赶走,可最后那几个小痞子被刘延给制服了,刘嘉游怨恨更深了。
……
一头短发的刘延,看上去格外干净利落、精神十足。
他用那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瞪了刘嘉游一眼,透露出一股坚毅而果敢的气质,帅中带痞。
“哟呵,你还敢瞪我。”刘嘉游猛地甩出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双眼在狭窄的单眼皮下用力瞪大说道。
仿佛要喷出火焰,她恶狠狠地盯着刘延,语气中带着浓烈的威胁。
刘嘉游就是想把刘延的怒火激发出来,最好是动手打她,只要动手,就可以送进派出所。
然后托关系搞个神经有问题的证明,直接送进市精神病医院,一辈子也别想出来。
刘延没说话,她根本不想鸟这个疯女人。
“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刘嘉游拿着伞,冲着刘延狠狠的指了指。
伞上残留的雨水,飞溅到刘延的脸上,刘延下意识的挡了一下。
面对刘嘉游无底线的挑衅,刘延早就受够了。
刘延转了一下身子,躲开了雨伞。
心里如同面前这锅沸腾的烫水,汹涌的在翻滚,恨不得全泼在刘嘉游身上。
“你看清楚了,黑纸白字写的明明白白,‘不动产权证’几个大字认识不?上面写着谁的名字?睁大你的狗眼瞧瞧!”
刘嘉游一手拿着证件,一手用力的在刘延面前比划,喷泻而出的唾沫星子在刘延面前飞舞,仿佛在宣告着胜利。
刘延很清楚,面前的疯女人是把所有的不满和不爽,全算在了他的头上。
疯女人婚前就容不下刘延,因为刘延从小身体不好,前前后后花了大几十万,舅舅也没打算让他还。
这些钱对于舅舅一家来说,已经算得上天文数字了,海城的消费水平又高。
为了减少开支,刘延从小强身健体,只有身体好了,花钱才少。
久而久之,他不仅练出了一身腱子肉,还自学了不少格斗技巧。
婚后三天,刘嘉游的老公就劈腿找了个小三,关键还被她逮个正着。
之后,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老公实在受不了,就逼她离婚。
一个乡野村姑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最终,她只能无奈地跪地求饶,将尊严尽失,毫无体面可言。
……
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刘家是因为有了张嘉游的婚姻,才有了新的生机。
而导致刘家在海城出现生计问题的原因,自然就算在了刘延的头上。
刘延当时十分诧异,居然会有拆迁户,能看上一个长相为负数的乡野村姑。
后来在整条街人传人的情况下才知道。
原来是拆迁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是个典型的街溜子,根本没人愿意跟他好,而且长得也丑。
除了有几个门面几套房,别的是一无是处。
街坊邻居还说拆迁户娶疯女人,是为了给拆迁户看大门的,每次刘延想到这儿都忍不住想笑。
……
“刘延,你是个男人么!你到底还要死皮赖脸到什么时候?”刘嘉游挥舞着不动产证,一顿歇斯底里。
“行,我可以走!但你得把我这些年的工资付清了!”刘延猛一抬头说道。
“什么!”惊愕的刘嘉游,双下巴都挤了出来。
“你只要把工资付了,我保证绝不会待在你这里!”刘延边说边关了液化气阀门。
“工资?我看你是真不要脸,你吃我的,住我的,你知道你这些年耗尽了我们家多少钱么?”
“整个家为了你,差点睡桥洞,吃垃圾,你现在居然给我提工资?”
刘嘉游一巴掌把不动产证拍在桌子上怒吼道,脸庞肥肉颤栗不已。
刘延为了弄清楚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曾专门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他属于心律失常。
刘延知道刘嘉游是不会给工资的,所以故意这样说,他意欲留下,以表达无尽的感恩之情,不想寒了舅舅的心。
窗外的雨声愈发喧嚣,如狂潮般汹涌而至,逐渐淹没了屋内的声响。
路过的人们高举着雨伞,踮着脚奔向属于自己的方向,根本没人注意到文刀刘米粉馆正在发生的事情。
……
“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跟表哥吵架了?”一个清脆而甜美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紧张的气氛。
“你干什么去了,半天不见你人,就知道偷懒!”刘嘉游冲着眼前还在折伞的刘嘉言吼道,正愁火气没处撒。
刘嘉言将手中的菜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说话。
刘嘉游一把将菜重掀在地上,一声呵斥:“跟你说了多少次,大早上的买什么菜!不做生意了么!”
刘嘉言根本不敢直视姐姐的大脸盘子,因为从小就被姐姐欺着,压根儿不敢吭声,都习惯了。
自从婚后就更不用说,除了数钱,店里的事情再也没碰过。
要不是刘延在,不知道刘嘉言会是怎样的生活。
每次危急关头都是刘延替他出头,今天也不例外。
“捡什么捡!我问你话呢!像掰不开的蚌壳!哑巴了!”刘嘉游一脚踢在正在捡菜的刘嘉言的屁股上,差点摔个狗吃屎。
“刘嘉游!你再踢一个试试!”刘延一个闪现,把刘嘉言挡在身后。
刘延剑拔弩张的看着疯女人,而此时的刘嘉言眼角已经湿润了。
“怎么,你还敢打我不成?”刘嘉游愈发嚣张,因为她知道刘延不会动手。
“打你?别脏了我的手!我们走!”刘延说完,拿着伞带着刘嘉言一路小跑离开了米粉馆。
……
出租房内,刘延拿了条干毛巾递给刘嘉言说道:“先把头发擦一下,小心感冒了。”
刘嘉言诧异的接过毛巾问道:“表哥,你什么时候租房子了?”
在刘嘉言的记忆里,刘延是没有在外面租过房子的。
不过眼前这房子收拾的还挺干净的,只不过桌上有几个烟盒子。
刘延在身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终于从打湿的口袋里面,掏出被雨水打湿的烟盒,随手弹出一支点上。
吐出来的烟雾弥漫在房间,微微的闭上眼,再抽一口,一呼一吸之间似乎很是享受。
“咳…咳…”刘延咳嗽了两声。
“表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刘嘉言关心的问道。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无情的打在玻璃上。
刘延朝着玻璃哈了一口烟,用手擦了擦玻璃,清晰的雨滴仿佛在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刘延深吸一口烟问道:“你怎么在她面前永远不敢反抗?”
“我…”
“你越不反抗,她就越嚣张,你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你要一直被她欺负?”刘延转过身继续追问。
“我…我怕…”刘嘉言委屈巴拉的低着头说道。
“你怕什么嘛,不是有我在么,哪次最后不是我替你出头,万一我哪天要是走了,你怎么办?任凭她欺负?”刘延说完又抽了两口。
此时的阁楼内,灯光与烟味的交融,朦胧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刘嘉言觉得一切都是幻觉。
“表哥,你别抽了,这房子本来就小,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