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将自己拼凑完整
他们手中拿着武器，嘴里骂骂咧咧：“臭娘们，居然敢跑！让你跑啊，今天非玩死你不可！”
领头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瘦高男子，他脸色阴沉，手里拿着铁棍，恶狠狠的盯着邡未雨，“人呢？”
邡未雨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沉住气，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否则连累的就可能是阿姐。
他强忍着怒火，慢吞吞地转过身子。
“呦呵！”
那些家伙发出惊叹，一双色眯眯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微垂着脑袋，神情阴郁。
“小白脸，真俊啊，比娘们都好看！”为首那个家伙啧啧赞叹，一边搓着手，慢慢向他靠近。
其他人跟在他身后，笑容猥琐。
邡未雨咬紧牙关，拳头握得死紧，他盯着那些人的脸，努力压抑胸中熊熊燃烧的恨意。
这帮畜生……不，禽兽！如此侮辱他，他要杀光他们！
他突然伸出右腿，猛地踢中他的裆部，同时左手揪住他胸前衣领，往前狠狠一拉。
“啊——”那家伙痛苦哀嚎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其余人顿时变了脸色，一拥而上围攻邡未雨。
“有意思！”晏礼从门外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响声，像是敲在众人心头。
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际飞射向墙壁。
邡未雨愣住了，他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撕扯着自己的大脑，那种痛苦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眼前不断重叠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是爸爸吗？
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
“真真，不要看，快离开……快啊真真……”
女人凄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很血腥的一幕，她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房间，墙上、地板上，一直淌啊淌啊，淌啊淌啊，流到了他的脚边……
躲在暗处的花先雪听见枪声，脸色变得煞白，她不敢贸然出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逃离这个地方。
邡未雨夺过一把手枪，疯了似的跑出去，他的脸上带着泪水，眼中充满着绝望与悲伤。
晏礼叫住了手下，“不用管那小子，先把那个女人给我找出来！”
“是！”
屋里的人一哄而散，花先雪找准时机从窗户翻了出去。
未雨，等等阿姐，阿姐相信，你一定不会是个坏孩子。
她焦急地寻找着邡未雨的身影，却没任何发现。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她就这样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偶尔有汽车经过，都带起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未雨，你到底在哪儿？
你千万不要有事！
邡未雨跌跌撞撞地向前面跑去，脚步凌乱而踉跄，像是被遗弃在孤独的世界，茫然失措，只能任由时间慢慢流逝。
邡未雨努力想要回忆清楚，可是越用力头就越痛，耳边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小真，爸爸对不起你们。”
“小真，答应爸爸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
马路上传来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冲向他，他想躲避，但身体却僵直着无法动弹。
突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紧紧护住他倒在了地上，接着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自己的脸颊。
是血！
“吱——”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轿车险险停住，轮胎摩擦出大量烟尘。
“小真，爸爸永远爱你……”
这个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种绝望和痛苦让他感到窒息。
邡未雨倒在地上里，他想努力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的像千斤坠，怎么也睁不开……
“知非遇！”宋伊人拦住他，笑道：“你要做爸爸了！”
“你又想玩什么新花样？”他不耐烦地瞪着宋伊人。
宋伊人从包里拿出检查单，放在桌上，“你看，我们的孩子很健康，生出来不知道是像你还是像我多一点……”
“我不管这些。”他站起身就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知非遇，你给我站住！”宋伊人急忙叫住他，将那张化验单往他眼前一扔，“这可是你的孩子！你敢不认他吗？”
他停下脚步，低头盯着那张纸，“你可别忘了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像你这种女人，应该可以随时替他找一个爸爸吧？”
“啪！”宋伊人抬手便扇在他脸上，声音清脆响亮。
她又眸猩红，指甲几乎掐断，“知非遇！你再说一遍试试！”
知非遇没有生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卡，“这里面的钱你随便用，无论你是想打胎还是怎么，我不管你。”
“还有，别再来纠缠我！”他将那张卡丢在桌上，说完转身就走。
“知非遇！”宋伊人抓狂地喊他的名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她愤怒的踢翻垃圾桶，恨得咬牙切齿！
宋伊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真是不值得，可惜她现在才醒悟过来，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被利用，被威胁，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最后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要跟着自己受苦。
她恨透了这个男人，也怨透了自己！
知非遇，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将孩子养大！
医生推着车飞快的穿梭在医院的长廊里，他们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仪器，神情严肃，眼睛紧盯前方。
“让一下！让一下！”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病床上的女人隐约能感觉到外界的动静，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有嘴唇动了几次，却始终没发出声音来。
“杪杪，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姜楠城坐在走廊边缘的椅子上低声安慰着。
莳忆喜坐在他身旁，脸色凝重，“他们会没事的吧，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是越发的不安了。”
“会没事的，要是难受就靠在我身上。”姜楠城见她这个模样很担心，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揽到自己怀中。
“楠城，未雨的人生就像是一张空白纸，他不知道自己五岁前的所有记忆，是好吗，亦或是不好。”
莳忆喜沉默了一瞬，又继续说道：“这样的一个人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爱，所有人都觉得他糟糕透顶，坏到了骨子里。”
“可是只有接受过、真正了解过的人才会清楚，他不是一个坏孩子，他只是因为太孤单、太缺乏爱了，所以不懂得该怎么与这个世界相处。”
姜楠城微怔，他垂眸望向身旁的女人，她的眼底透着一股忧伤，还有浓烈的担心和不确定。
姜楠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用行动表示他会陪着她。
流萤拉过行李递给他们，“我知道你们对老大的感情很深，也知道你们一定不会离开的，可是……”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些难受。
“但是他这个人很倔，也不想让你们看到自己最后的那副狼狈模样，反正最后都是要告别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音俏眼圈通红，“我以前总觉得，就算我们老到不能再老了，老大一定也还是那副模样，我们一定还是跟在他身边的，但是现在……”
“音俏，没事儿。”春山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却带着浓重的悲伤，“我想我一定会一直跟着你的，保证你不会孤单。”
“既然老大都决定好了，我们就离开吧，你以前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出去看看吗，现在正好有了机会。”
音俏点点头，看向流萤，“我知道，你从很久以前就陪着老大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我希望你往后的日子也要一直陪着老大。”
“别看老大平时不爱说话，其实他可怕寂寞了，他怕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活着，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接一个的老去、死去，又什么都做不了。”
春山和音俏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对了，这个单子上我列了一些老大的生活习惯，可能你比我更了解吧。”
流萤接过那张纸，“我会照顾好小主人，他不仅仅是你们的老大，更是我的小主人。”
两人笑了笑，提着行李向外面走去。
他们的目光依依不舍的盯在门口，看着那满院的白山茶，眼中有几丝悲伤，蓄满了泪水。
女孩笑道，脸颊上挂着泪水：“老大最喜欢这满院的白山茶了，他每天都要来看一次，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那一个多小时他在想些什么。”
春山看着那满院的白山茶微微皱眉，“他说过，他喜欢这花的味道，很淡却很迷人。”
白山茶花瓣如山雪般洁白无暇，不是一譬惊鸿的美，生的渺小，却幽香长久时。
它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十分漂亮，却刺痛了他们的双眸。
春山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才回过神，“走了！”
流萤看着他们走远，这才收回目光，“我不会让小主人死的，绝对不会！”
他被惊醒了过来，浑身是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地痛着。
“阿姐……”
邡未雨拔掉针管，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阿姐……”他又叫了一声，才感觉到嗓子干涩难受得很，像是破了个大窟窿一样。
女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涸得没有半点血丝，看起来虚弱无比。
“对不起阿姐，我竟也连累了你。”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滴落在床单上，晕染出一朵朵小花。
“怎么办……我的父亲好像很坏。”
“未雨一定会找到之前的记忆，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我，再回来找阿姐。”
邡未雨低下头去，亲吻着女人苍白的额角，轻轻唤道：“阿姐。”
他轻轻抚摸着她冰凉的手指，心里一阵酸涩，仿佛被刀割一般。
突然，那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邡未雨一惊，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