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帮忙
这日夏修年当着众人的面说清一切后，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天。
他跟着众人一起上工，不偷懒不抱怨，活计也干得像模像样。
这样一来，不仅知青点的人对他改观了，就连生产队不少村民，也对他刮目相看。
第三天，旷工多日的韩麦麦来上工了。
她扎着两根麻花辫，头上戴着顶簇新的草帽，正低着头走路。
“麦子。”
韩麦麦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好友潘玉正在冲她招手。
她快步走过去，“潘玉。”
潘玉冲她关心道：“麦子你好些了吗？”
韩麦麦点了点头：“没事了。”
潘玉把头凑近，压低声音问：“你大伯还去你家闹了吗？”
“没有了，送爷爷上山之后就没来了。”韩麦麦抿了抿唇，小声道：“他们应该放弃了吧。”
“那可不一定，总之麦子你还是要小心，说不准你大伯一家打什么坏主意呢。”
韩麦麦点头，认真道：“谢谢你，潘玉。”
她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奶奶重病去世，后来父母又双双去世，自此村里便断断续续有闲话，说她是个丧门星。同龄的玩伴虽有，却总是不亲近。
潘玉是城里来的知青，来这里不过两年，两人却关系极好。
“对了。”潘玉一拍脑袋，又问：“麦子，你和夏修年到底怎么回事啊？”
韩麦麦愣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我和夏知青能有什么关系。”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正说这话呢，迎面的田埂上来了一群人。
夏修年也在这群人里头。
潘玉抬头看了眼，说：“大队长来了，今天要临时开个动员大会。”
韩麦麦：“好，那我先过去了。”
夏修年也注意到了低着头快步走到人群边缘的韩麦麦。她走过去后，梁兵在她旁边跟她说话，她一顿一顿地点着头，两根麻花辫蔫答答地垂在身前。
大队长梁有才站在人群前面，扬着嗓子喊：“大伙这些天进度不错，可是今年天气不好，看情况明天恐怕有雨，今天赶赶工，把打下来的菜籽都背回去，这样年底都能分上香油。”
底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附和声。
他又说了些鼓舞人心的话，领着大家喊了阵口号，才开口：“好了，都散了，干活去吧。”
人群散开，各自往各自负责的地头走去。
打下来的菜籽都已经用蛇皮袋装好，一袋袋摞在地里。
不过纯靠人力背回去，也是一桩辛苦活。
夏修年这两天都在一片地里忙活，他抬头扫了一圈，队里的壮劳力轻轻松松一只手就将麻袋扛到了肩膀上，有些身高体壮的甚至一次性扛了两袋。力气稍小一点的女同志，就由一个人专门负责帮忙，其余人排队，两人合力将东西扛到肩膀上，再由一个人背回去。
韩麦麦也在排队的队伍里。
她前后左右都是年纪大的妇人，没有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
她鼻头一酸，想起方才小队长私下跟她说的话。村里的壮劳力一天一般是十个工分，成年女性是八个工分，未成年则是五个工分再小一点就只有两个工分。
以前家里爷爷拿的十个工分，给别人看病还有多的收入，她一般拿五个工分，磊子还小，只有两个工分。
爷爷一走，这么点工分就不够用了。
所以刚才队长问她，要不要换成一天八个工分的活。
韩麦麦同意了。
“麦子也来啦，婶子给你挑一袋少的啊。”转眼间就轮到了韩麦麦，那帮忙搭手的婶子见着她有些惊讶，待想明白了又有些可怜这丫头。
韩麦麦点了点头，挤出点笑意：“谢谢汪婶。”
然而韩麦麦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以往虽然手脚麻利，但是却从未干过这类重活。
一袋菜籽刚落下，她只觉得肩膀一沉，整个人就往旁边栽去。
身边传来一阵惊呼声，就在韩麦麦以为自己要摔个鼻青脸肿时，旁边斜插过来一只手，将她整个人连同压下来的麻袋都接住了。
“没事吧？”
韩麦麦一抬头便对上夏修年关心的神色，她的脸霎时红了，既是尴尬又是难堪，也许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害羞。
“哎呦，吓死我了，幸好夏知青机灵，不然这摔一下可不是小事情。”一旁的汪婶过来扶住韩麦麦，嘴里还说：“你这丫头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干得了这个活，还是跟队长说说，换换吧。”
韩麦麦的脸更红了，只摇头小声说：“我只是刚刚没站稳，我行的。”
夏修年刚刚就站在旁边看了好久，看情况不对劲，才能刚好扶住人。
这会听见两人的对话，才沉声道：“我跟你换吧。”
扛东西算是重活，虽说下放的知青们要和社员同吃同干，可是有些时候还是不顶用。之前就出过知青扛东西扛摔伤的先例，后面也就不给知青分这种活。
夏修年见没人应声，又接着说：“你去把那片地的菜杆收好，我来扛东西。”
韩麦麦连忙摆了摆手，摇头：“不用。”
夏修年瞧见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想着这姑娘脸皮是真薄，他只好开口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韩爷爷救过我，我帮你是应该的。你要是拒绝了，我反而心里过意不去。”
汪婶听了也在旁边附和：“是啊，夏知青愿意帮忙，麦子你干脆就同意了。婶子没念过书都知道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韩麦麦一只手忍不住搓了搓衣角，小声嘟哝了一句：“你扛得动吗？”
她声音极小，像是无意识说出口的，其他人没听清，夏修年却是听的分明。
他嘴角抽了抽，想起前几日指着他说没用的小鬼。
只能说是不愧是姐弟。
他上前一步，一只手抓过倒在地上的麻袋，另一只手托着底部，略一使劲，轻轻松松便扛了起来。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指着远处，“里头那片地，你过去吧。”
说完就扛着东西，大步走了。
只留下韩麦麦站在原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菜籽统一囤放在队里仓库的一排房子里。夏修年跟着前面的人走，他感觉地方离知青点也不远。
仓库是三间大平房，外头用院墙围着，里面包括一片宽敞的大晒场。
夏修年扛着菜籽进门，才发现正门口支着一张桌子，旁边围着一圈人。
坐在正中间的是林锦华。
夏修年把东西放下来，略扫了一眼，明白这些人是在称重，林锦华大概是负责记账的那个。
他也没说话，等到前面的人登记完了，他才上去。
负责称重的青年明显认识他：“夏知青这一袋有九十斤呢。”
林锦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正打算登记时，却听见男人淡淡的声音。
“记到韩麦麦账上。”
林锦华手上的笔顿时停住，抬头看他，问：“你替韩麦麦干活？”
夏修年：“我跟她换的。”
林锦华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语气里带上了质问：“你不是说和她没关系吗？为什么要帮她干活。”
夏修年有些莫名，女主是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
他不知道的是，林锦华确实是想让他和韩麦麦凑成一对。
可是她一想起上辈子，自己追着夏修年跑东跑西，帮他打点干活，可是夏修年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应当，从来没有帮过她，只会花言巧语，却没有一点实际行动。
这辈子夏修年居然会帮韩麦麦干活。
林锦华不平衡了。
她心底不快，说话自然难听。
“我自己乐意。”夏修年也懒得跟她废话。
“你……”林锦华气急，还想开口说话，就在这时，院子里又进来了人。
来人肩膀上一左一右扛着两个麻袋。
“赵巍。”林锦华顿时柔和了神色，起身迎了上去。
夏修年瞧着男女主眼神缠绵的样子，自顾自的拿过桌子上的笔，照着前面一排登记了下，又问了声旁边的青年，扛着菜籽去了最西边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