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chapter24
在织田樱的一番连哄带骗之下，早见凛还是收下了这个带着所谓的“爷爷奶奶的心意”的新年红封。
有种很难得的，被当作总角之年的小孩子一样宠爱的微妙感觉。
早见凛轻抚着红纸之上凸起的烫金纹路，神色有些游离，似乎在品味着久违的来自长辈的脉脉温情。
她将这份饱含心意的压岁钱收进了卧室书桌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掀起垒得整齐的软皮本子，把红封压到了木质抽屉的最底部。
就算有第二人的帮助，梳妆打扮到底是花了不少时间，早见凛和织田樱来到神社的时候已经远远不能称之为清晨。
正月一日来神社参拜的人向来不会少，但像她们这样穿着不便行动的和服顽强地拾级而上的人就是真的少了。
抬头远眺仿若没有尽头的青石台阶，身侧是穿着日常装束的行人健步如飞地向上攀登，被小纹和服束缚住行动的织田樱不禁抱怨了起来：“我为什么会想不开穿和服来爬山啊。”
虽然一次次地被原本缀在身后的行人赶超，早见凛的心态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健。
她安慰织田樱说：“这样显得我们比较有仪式感吧。慢慢来，总会到山顶的。”
“在这里抱怨的话，会被神明听到的哟。”早见凛踮起脚揉了揉在一旁喘着气休息的织田樱的脑袋，哄小孩般地打趣道。
“没关系的。”织田樱信誓旦旦地说，“神明不会那么小气的。”
……
但显然，神明就是有这么小气。
织田樱虔诚地在本殿前的奉纳箱中掷下了意味着“结缘”的五元硬币，合掌、许愿，最后向本殿行了恭敬的一礼。哪怕是同行的早见凛都挑不出她这套动作有什么差错。
可织田樱却好像被神明记恨上了那样，收获了一张写着“大凶”的签纸。
说实话，她在游戏里都没有抽到过这样的下下签。
感觉霉运当头啊。
织田樱捧着签纸，面色凝重，蔚蓝色的眼瞳里甚至失去了高光。
“没事的，樱。”早见凛此刻完全抛却了先前神神叨叨的封建迷信，试图用概率学的科学理论帮织田樱重塑她在大年初一就变得岌岌可危的自信。
“一般来说，签筒里大凶个数的设定比大吉的个数还少很多吧。按照概率学来看，抽到大凶才是最困难的。”
“某种程度上这才是真正的好运啊。”
“遇上这种小概率事件，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买张彩票……”
“小凛……”织田樱死气沉沉地打断了早见凛，看向她的目光里染着几分幽怨。
“那你抽到了什么签？”
织田樱看起来完全没有被早见凛的科学依据安慰到，捻着签纸的指尖颤抖着用力，平整的纸张被捏出道道皱痕。
早见凛笑意一僵，原本注视着织田樱的视线开始四处乱瞟。她下意识地想把签纸往身后藏，却拗不过织田樱热切的视线，还是把签纸递了过去。
望用何愁晚，求名渐得宁。
云梯终有望，归路入蓬瀛。
第八十五签，大吉。
“……果然。”织田樱喃喃道，眼神由哀怨渐渐转为了艳羡。
她捏着自己那张签纸的手更加用力，嘴上却说着祝福的话语：“真好啊，小凛正月初一就被神明眷顾了。”
“冷静一点！”早见凛看着她手中快要被团成废纸的签纸，紧张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慌张到有些语无伦次，把一句话念叨了两遍。
“……算了，我们走吧。”织田樱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接受现实，“凶签要系到神树的树梢上才能消解厄运吧。”
早见凛顿顿地点了两下头，又宽慰说按照传说把签纸系上树梢就能把厄运留在神社了。她边顺着人潮走动边看着指示牌，顺利将织田樱带到了系签的树旁。
意料之外的，在树林间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青叶城西排球部的四个二年级生齐刷刷地站在神树旁，早见凛隔着老远就看见岩泉一躲过另外两人的阻拦，一拳锤上了及川彻的胸口。
及川学长这是……大年初一就在惹岩泉学长生气吗？他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早见凛腹诽道。
织田樱自然也发现了这四个高大的排球部成员，尤其是他们之间长着一张显眼的池面脸的及川彻。但她的反应可比暗自腹诽的早见凛激烈多了。
织田樱一手拉住了还想往前走的早见凛，凌厉的眼神在不远处的及川彻和手中的签纸之中来回切换，说话的方式格外地咬牙切齿。
“果然是霉运当头。”
闻言，早见凛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被织田樱当作霉运的及川彻却全然没有自觉，在看见早见凛的第一时间就甩开了还想揍他的岩泉一，朝她们走了过来。
“哟吼，小早见！”及川彻完全无视了她身旁的织田樱，挥手打招呼道，“竟然在这里碰见了，真巧。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及川学长。”早见凛回复说。
她说话时微微向前一躬身作行礼状，配上得体合身的淡紫色小纹和服着装，看起来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度。
及川彻笑着说：“还是第一次见你穿和服，很合适哦。”
早见凛只当他在夸赞自己和樱挑选和服的眼光，淡笑着道谢。
“小凛，不是说要陪我去系签吗？”在他们寒暄时充当背景板的织田樱终于开口，还不动声色地瞪了及川彻一眼。
“哦呀，织田学妹是抽到凶签了吗？”善于观察的及川彻没有错过她不善的眼神，于是也像读不懂空气一般地语带机锋，“有些可怜哦。”
这次织田樱直接直白地瞠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像是要把手中的大凶之签团成团砸向及川彻的脑袋一样。
就算迟钝如早见凛，此时也嗅到了空气中弥散着的硝烟味。
为了阻止一触即发的战争，她干笑着转移话题：“既然在这里遇上了，是哪位学长也抽到凶签了吗？”
“是小岩啦。”见有能和别人一起嘲笑岩泉一的机会，及川彻立马就把和织田樱之间的那一点点争端抛到了脑后，被早见凛轻而易举地带偏了话题。
“小岩他抽到了小凶哦，是不是超级倒霉的。”
“如果是大凶的话，起码还能安慰他一句运气不错吧。”
及川彻这样说着，话语间却丝毫没有要安慰岩泉一的意思，反而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早见凛警觉地望了不远处站着的排球部二年级生一眼，总觉得岩泉一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暴走及川彻一顿。好在岩泉一正和另外两人聊着天，没有在意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织田樱却被及川彻的话语扫射到，手抚上胸口才抑制住自己被气到吐血的冲动。
她扯了扯早见凛的衣袖暗示自己想要离开的欲望，早见凛也就体贴地向及川彻道了别，说着新学期再会面。
见她们二人离开，一直在一旁聊着天的几个人才围了过来。
“喂，及川。”岩泉一不爽地说道，“不要笑得跟孔雀开屏一样，看得我眼睛疼。”
“我哪有！”及川彻反驳道，“而且我的笑颜只能用帅气形容吧，怎么可能让人眼睛疼。”
“你有的。”松川一静幽幽开口，“确实像个开屏的公孔雀。”
“被你自己这么一说，反而更恶心了。”花卷贵大冷静地补刀道。
及川彻有些委屈地嘟囔道：“什么嘛，这么感觉你们这么嫌弃我？”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情。他们互相点了下头，像是在这沉默的须臾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同时转头盯向及川彻。
“我们确实很嫌弃你。”他们整齐地朗声说道。
及川彻：“……”
他们几个，原来这么有默契的吗？但默契能不能不要体现在吐槽他这方面啊！
在及川彻难得陷入了沉默的时候，花卷贵大询问他说：“岩泉刚刚告诉我们，你之前期末的时候硬塞给一年级生的笔记就是那个黑色头发的学妹的？”
“之前学园祭的时候来社团参加活动的女生也是刚刚那个学妹吧，好像是姓早见来着？”松川一静回忆了一下上学期的事情，也这样问道。
及川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诶——”两人有些八卦地揶揄道，“有情况哇。”
及川彻对他们俩的反应甚至有些满意，刚想承认下来，就听到了岩泉一的一声冷哼。
“能有什么情况，他早就被拒绝过了。”
听到岩泉一的话，花卷和松川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们也没想到及川彻居然也会被女生拒绝。
“不要咒我啊，小岩。”及川彻才不想在和早见凛的关系这件事上被别人定下死刑，辩驳道。
他自信地说：“我在追小早见哦，目前进展很顺利。”
岩泉一将信将疑地督了他一眼。
另外两人却在心里“哦呼”了一声，问及川彻说：“这么认真的吗？”
“当然要认真啊。”
及川彻理所当然地说道，思绪却朝着过去飘去。
那天碰到小黑猫又和早见凛通过电话之后，及川彻就和父母商量好了养猫的事情，母亲也表示很乐意帮他一起照顾一只小猫咪。
他抽空上网学了不少养猫的知识，也发消息和早见凛取过经，几经纠结终于选好了猫砂、猫粮、驱虫药的牌子，也打听好了附近最靠谱的宠物医院。
万事俱备，只差去把那只有着墨绿色眼睛的瘦弱黑猫绑架回家。
可他却再也没有遇到过那只猫。
缘分总是转瞬即逝的，及川彻在漫长的失望之后明白了这个道理。
世间没有什么东西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哪怕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并不是你做好了认真对待的准备，你所期待的对象就会接受这份认真的。
他错过了收编一只小猫咪的机会，也就错过了每一个和它共度的未来。
在处理好猫咪的用品之后，及川彻解锁手机点开了早见凛的line账号的头像，图片里那只圆润的小黑团子依旧无辜地望着他。
或许应该更早一些就搞清楚自己的心意，或许应该更早一些就认真地对待起自己的心意。
他看着那对绿玉般的眼睛，这样想道。
但好在，事情还不算太迟，他还没有错过所有的缘分。
及川彻收回思绪，笑着对同伴说：
“当然要认真啊，总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觉得自己轻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