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然后雪兰把信装回信封里，递给来送信的人：“帮我谢谢她，替我向她道别。”
“没什么，你赶快趁没开船吃点东西吧，不然等会儿你就要吐得什么都不剩了。”雪兰催促道。
她听到有记者在追问她：“山岚先生，您结婚了吗？”
来围观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居然是靠几个警察的帮忙才成功坐上了汽车。
走下轮船的时候，雪兰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一大群记者等在港口处。
王程彦喊了声‘求你别说’，然后匆忙吞下盘子里的食物，准备回船舱挺尸去了。
所以这种沉默让雪兰非常不安，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害怕她会忽然翻脸。
刹那间，雪兰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站起身，朝渡轮的窗口望出去，那里有密密麻麻的人，然后雪兰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司机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人。
“她不方便出门，等会儿我去瞧瞧她。”雪兰说。
王程彦坐在雪兰对面，看上去有些紧张，因为他晕船。
不过她回国的消息应该是保密的才对，怎么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记者？
如果说刚开始，雪兰对她总是抱着敌对的心理，那么到现在雪兰已经把她当成了一种心理上的依赖，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去依赖强者，去相信无论境况如何艰难，他们一定会完成大家的期待，布兰妮就是这种强者，毫无疑问。
王程彦愣了一下问：“什么感觉挺准？”
“给我看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他装模作样地抬了抬雪兰的下巴。
雪兰是在三姐嫁人后几个月才听说了她嫁给周先生的事，那时候李氏的信件还满是抱怨的语气，不过现在反而说起来就一脸笑意，可见外孙的战斗力之强。
雪兰没什么可说的，回去华夏是她的选择，所以她只是沉默，等待布兰妮给她最后的回复，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
“你当然要胖一点才好，不然丈母娘看你瘦了，不跟我算账吗？”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雪兰说。
“我不赞成你回去。”她径直开口。
就这样简单地说要离开，雪兰还是有些忐忑的，她害怕布兰妮会不允许，其实她做得到，这些年她们签过很过乱七八糟的合约，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留下雪兰。
三年前，她在华夏遭到封杀，和新婚丈夫来到陌生的美国重新开始。三年后，她带着荣誉，翻身回国。
雪兰又望了窗外一眼，忽然想起了第一次与布兰妮见面的那天，她静静地盯着她，默默地打量她，一开口就是讽刺而傲慢的话语，雪兰从心底里不喜欢她，总想跟她别苗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她给雪兰的感觉始终是这样，以至于雪兰从未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
“没想到您会来这里接我。”雪兰有些不可思议，她也了解自己现在的知名度，有一次她为了宣传书做火车去了另一个美国城市，刚下火车就被一大堆人给围住了，绝对跟大明星没多少区别，只是在华夏也遇到这种情况，就感觉有些陌生了。
时隔三年，再一次坐上即将远航的渡轮时，那种心情是难以言喻的。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很有名了，只不过她比较神秘，从未现身在公众面前罢了。
到现在，雪兰已经不是那个默默无闻，谁也不认识的人了。要感谢美国发达的传媒印刷业，她的黑白照片是印刷在成书上的，就连报纸也刊登过许多次。她坐船回来的路上，简直成了船上的社交名人，许多人来请她共同用餐，走在走廊上都会遇到突然冒出来的人，激动地请她签名，或者跟她握手。
“真不敢相信，把你介绍给布兰妮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谁能料到呢？刘小姐，您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啊。”莫里欧夫人还是不改咋咋呼呼的风格，她迅速把她介绍给了身边的几位夫人，她们似乎都是她小说的书迷。
“别急，你才刚回来，好好歇歇，哪天见面都一样。”李氏说着说着又哭了，“先叫我再好好看看你。”
“我哪里胖了？”雪兰皱眉说。
等坐上车，他也吁了口气，对雪兰说：“真没想到，你现在是大名人了啊。”
雪兰看了王程彦一会儿说：“其实你的感觉还挺准的。”
直到她见到了莫里欧夫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位就是当初介绍她和布兰妮认识的那位夫人，令人惊讶，陪同她的竟然还有好几位洋夫人。
布兰妮没有激烈地反对，而是幽幽地说：“做女人很不容易，何况是我们这种女人，在美国尚且如此，在华夏……呵……”
这段长长的寂静在香烟念灭在烟灰缸后戛然而止了。
“只要你愿意，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如果你执意要走，我是不会反对你的，我了解想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感受，因为不做会后悔。”
等安顿好了之后，李氏搂着女儿看了又看，忽然开口问道：“你……你这都三年了，怎么……怎么没怀上吗？”
她还坐在汽车里，距离太远了，无法看清她的面容。过了一会儿，雪兰收回视线，饮光最后一口茶，然后也向船舱里走去，接下来，她要面对一场漫长而辛苦的旅行……
王程彦还在抱怨：“我给家人买的礼物都差点挤掉了。”
这是一个与自己的家庭决裂的富家女，她自己打拼事业，自己生育子女，身边男人换个不停……
家里女人比较多，王程彦回国前特意去商店扫荡了一通。
这样的静默让人难受，何况是面对布兰妮，这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很多时候，雪兰根本看不懂她在想什么。最初，雪兰挺怕她的，还担心来美国后会让她卖了，可实际上，在美国帮助雪兰最多的人就是她了。
“谁给你的信，说了什么？”他问。
这句话一出，雪兰忽然觉得自己周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又马上沸腾了起来。
“您好，夫人，好久不见。”雪兰笑着说。
那是一个洁白的信封，没有留下任何名字，打开一开，信纸上竟然只写了一句话。
雪兰抬起眼睛看向布兰妮，像是想再一次看懂她一样上下打量她。
“兰兰，兰兰。”提着大包小包的王程彦终于挤进了人堆。
等回家见到了李氏，她抱着雪兰又哭又笑，直说她长高了，变漂亮了，母女两个一阵唏嘘。
“哦，天啊。”莫里欧夫人飞快地迎上来，跟雪兰拥抱了一下。
王程彦点点头说：“布兰妮小姐虽然外表挺冷漠的，不过倒是个好人啊，我过去一直以为她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呢。”
那天，她对布兰妮提出离开的时候，布兰妮望着她久久不语，后来她点燃了一根烟，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白色的香烟，烟雾袅袅的背后，女人的表情有些模糊。
她一回头，发现丈夫竟然还淹没在人群里呢，于是急忙探出头来，朝人群里喊：“程彦！程彦！请你们先让我丈夫过来好吗？”
刚出名的时候，她的故事也遭到了很多非议，无论是吸血鬼的题材，还是她华人的身份，都是她成名路上的阻碍，面对人们的诋毁和谩骂，雪兰也曾情绪低落过，每当这个时候，在雪兰耳边说着风凉话的人始终都是布兰妮，她好像比雪兰还要理解自己，懂得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最能激励她。而且并不是只有雪兰要面对众多的非议，身为出版商的布兰妮其实更容易受到谴责，她的压力比雪兰更大，因为雪兰只是作者，而她却是代理雪兰一切的人。
“布兰妮小姐的信，她不舒服，所以不方便给我们送行了。”雪兰说。
之后，她双眼看向窗外，再也没跟雪兰说一句话，直到雪兰告辞离开，她也没有再正眼看过她。
接着，李氏又说起了三姐：“你姐姐怀上了，都七个月大了，眼看就要生了。”
不是没怀上，是避孕来着，她今年才二十岁，应该刚刚发育成熟吧，之前都用成人用品店里的玩意保护着呢。不过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氏解释这个原理，说了她恐怕也不会理解。当年她买回这些东西准备用的时候，连王程彦都吓了一跳。最初也是不理解的，但是他会听从雪兰的解释，最后也会认同雪兰的想法。可是李氏就不同了，在雪兰点头承认的瞬间，她就急火火地跳起来，说要去烧香拜佛，求签买药。
在诸多的闪光灯下，露着灿烂笑容的王少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对记者们说：“请让让，请让让，我和内人一路奔波，需要先回家休息，劳烦了。”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虽然很喜欢惹怒你，但我很少反对你做出的决定不是吗？”布兰妮讽刺地笑了笑。
可是等雪兰登上渡轮的时候，却有人给雪兰送来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