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果然，他讲完课后就开始了：“那好，我们找同学上黑板来做几道题，练习一下。”
王少爷的脸色霎时白了，慌乱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说：“那个……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哭，你不喜欢上黑板做题，那我以后不叫你了……”
本来嘈杂的办公室里安静了，王少爷和雪兰引来了一众男教师们的视线。
“你……你等一下……”王少爷缓了口气说，“刘同学，你数学成绩这样，怎么还理直气壮？”
雪兰瞪着习题本，脸都要青了。
“那……那再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王程彦问。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你这么小心眼，你爸爸知道吗？
但事实证明没有好下场的人是解不出题的雪兰，她被叫进办公室，王老师拿出一张试卷说：“刘同学，你这次的数学考试没有及格啊。”
前一个学校是不能去了，雪兰又找了个新的学校，入学的时候，还在学籍档案上改了名字，改成了刘雪兰。
但是不怕开除回家的怎么办？真的开除她吗？
第一道题，写写擦擦，解出来了。第二道题，写写擦擦，写写擦擦，顿住……
一瞬间，课堂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嗯，我看出来了，我这里有几套习题册，你拿回家做做好了。”
雪兰立即抬头，然后就正好撞在了人家笑眯眯的眼睛里。
可惜，他没事就叫学生上黑板做题，出得题还都他么这么难，做错或不会做时，他马上就用沉痛的口吻叹息。
雪兰自然是，面对着黑板，背对着众人，在一片静默中，手握粉笔，颤抖不止……
雪兰捂着受伤的小心肝走下了讲台，然后听同桌跟她窃窃私语：“他很讨厌吧，是新来的，就爱让人上黑板解题，太讨厌了。”
雪兰一离开办公室，屋里立即响起了一阵笑声。
内牛满面的雪兰默默诅咒，你这样欺男霸女的货色是没有好下场的！
qaq人家有手有脚，才不会要饭呢。
“老师，我基础不太好。”雪兰眼巴巴地说。
男老师说：“我们这里是女校，却没几个女老师，所以咱们得板起脸来才行，不然你以为她们很好对付吗？女学生哭一哭，你马上就什么原则都没了，如果今天这个哭一哭，明天那个哭一哭，这老师还能当吗？”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王少爷半张着嘴看着雪兰……
王少爷觉得自己第一次出门工作就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鸿沟，自己赚钱过日子实在太不容易了，还是回北平家里靠父亲养着比较幸福啊，但是他还没有见到那个人呢，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于是很巧合的，他应聘到了一所新筹办的西洋女学当数学老师，而雪兰也正好进了这所新学校。
又竖立起万丈雄心的王少爷觉得自己不能被这么点小困难打倒，不就是一个女学生吗？有什么难对付的！
“预习了还不会做？”
“呃……刘同学……”王程彦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试图让自己强硬起来，他知道当老师必须要威严才行，“你这样跟老师说话，很不礼貌。”
“预习了……”雪兰苦逼地说。
因为无论如何，生活总要继续下去的。她想继续读书，若有机会的话，还想念念大学，尽管这个年代的大学不好进，反正雪兰这种水平很难办。主要原因是她上辈子没上过学，所以数学水平也就维持在了会解个一元二次方程的水准上，即是说她偏科偏的很厉害。
“老师你太过分了，以后你再老让我上黑板做题，我就转学了。”雪兰说。
王少爷被噎了一下，从没见过这么横的女学生，他是老师好不好？他上学那会儿，被老师打手板打肿了都不敢吭声，还要随父亲上门道谢呢，这个居然威胁要转学？
啊啊啊啊啊混账，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不是说好了，谁低头叫谁吗！
某人晃荡到雪兰身边，低声问：“昨晚预习了没有？”
“哦？公报私仇？咱们有仇吗？你说出来听听。”
说没预习是找抽，说预习了是承认蠢，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不会做？那下去吧，换别人。”数学老师的声音从她头顶上幽幽地传来。
一位留着胡子的中年男教师笑得停不下来，他对王程彦说：“小王，你可不能这样啊。”
其实王少爷第一次见到雪兰的时候也挺惊讶，用一句后世的流行语来说就是菊花一紧。他那天穿了一身昂贵的白西装，结果坐了趟电车就染了血，还招招摇摇了一路，想起来都是一肚子泪啊。再联想起同座的那个小姑娘握着包手绢的手指，呆愣愣看他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人家不是被风流倜傥的他迷住了，而是干了坏事不敢告诉他。结果巧不巧的，她居然是自己班上的新学生，本来他也没打算跟人家小姑娘计较的，可是这个姑娘的数学成绩太烂，又在志愿书上填想上大学，他才在学习成绩上抓紧了她一点，怎么就成公报私仇了？
“那谢谢王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当初一进学校，这里的男老师们就警告过他，因为是女校，所以男教师不可以跟女学生们随便说笑，最好除了上课都不要有过多接触。但同时也不可以把女学生当男学生那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最好是时刻保持威严，没事就提问最好了，对于答不出问题来的，也不必责骂，叹息就可以了。王少爷很认真地执行了前辈们的指导，并获得了不错的效果，反正他的课堂上，绝对没有敢戏弄老师的女学生存在，可是除了这一种方法，还有其他的方法对付这些女学生吗？
雪兰觉得这位数学老师大概也认出她来了，因为他怒视了雪兰几分钟后，就让她爬黑板，上来做题……
所以当雪兰见到新学校的数学老师时，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一教室的女孩子，除了几个脑子比较灵光的，都把最初对他的好感丢进了太平洋，转而战战兢兢地期待不要上数学课。
雪兰才知道王品宪先生的儿子居然在这所学校当起了数学老师，这是位少爷吧，怎么大学毕业后，没有留在北平遛鸟走狗、欺男霸女呢？这也太对不起富家少爷的身份了吧。
“老师，您不能这样，公报私仇是不对的。”雪兰默默地说。
王程彦无奈地说：“我已经听了前辈的，点名回答问题啊，她们好像已经很怕我了……”
“真的吗？王老师？”雪兰委委屈屈地说。
于是第二天一上课，王少爷就笑眯眯地说：“今天我们来随堂考试，以后每周的倒数第一要每天留下来补课。”
“……”
“好，刘雪兰同学。”
王程彦少爷其实也算风流倜傥，他继承了母亲苍白的肌肤和父亲高挺的鼻梁，整个人又高又瘦，眼眸漆黑，眉毛英挺，棱角分明。这样一个英俊青年，在满是小姑娘的女校当中，本来应该是极受欢迎的。
在一群松了口气的小姑娘中，苦逼的雪兰又登上了讲台，握住粉笔去解题。
雪兰看了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试卷，挺起胸膛说：“脑子笨并不代表我的尊严可以被侮辱，您明知道我水平差，却在讲台上一次又一次地侮辱我的智商，我不愿意忍受这种侮辱，故而决定转学。”
雪兰好像可以听到无数心声在飘荡。
其实王少爷也不想在这里遭这份罪，人家也想过上遛鸟走狗、欺男霸女的生活，可惜他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沪市，都还没见到他相见的那个人呢，怎么可以离开！可是他老爹说，要么就跟着回北平，要么自己留在沪市要饭。
雪兰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六岁少女，她也的确是不把面前这个小青年放在眼里的，不过毕竟这是老师，要给人家面子才行，于是她扁扁嘴，抬起一只胳膊捂在眼睛上：“但是人家真的不愿意再上黑板了，呜呜……”
很不幸的，雪兰属于脑子不太灵光的那个行列，而且她还光荣地列为了被点排行榜的前几名。
“当然是呵斥她，让她不许再哭，若是还哭，就打手板，若是屡教不改，就威胁开除回家。”教导主任说。
于是这天清晨，看到课表上的连堂数学后，雪兰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穿破两个窟窿了。
就在某种紧张的氛围提到了嗓子眼时，那个男人说话了：“我看看谁低着头，我就叫谁。”
“回去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