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绝地相依
院子里,槐树下,弯着身子的画姨和小小的自己,清晰地留在记忆里。
命令车夫周延留在原地,等候周府来人,褚英带着辰山午焰,开始仔细的查探那架马车。
“少爷,周围似乎被人重新整理过,痕迹都被掩盖了。”午焰皱着眉头,回禀道,“很难判断下车的人去了哪个方向。”
“英儿!”周永的声音此时也在褚英背后响起。
“确定。昨夜毓殿下到府上拜访,当时骑马来的。后来下了雨,老爷从家里派了一辆马车给他。当时天色晚了,所以车子就没回来。”周延回答道,“小的应该没认错。表少爷,家里的每辆车,小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呵呵,那棵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卿儿找不到,也看不到。”
“看样子,血是止住了。”林文卿勉强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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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嘶牙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早知道,我不如不醒过来了。”
出了山洞,林文卿又在山谷里逛了一会儿,寻到了一棵大槐树。
伸手触摸着树上细小的两组刻痕,林文卿的鼻子有些微酸。她低声呢喃道,“画姨,我找到了,也看到了。”
“卿儿长得比画姨小时候快很多啊。”画姨对比着槐树上的几道刻痕,做出如下判断。
林文卿见他额上满是冷汗,便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为他擦汗,然后柔声安慰道:“抱歉了。可如果让你再这么流血下去,我怕你走不出这个山谷。”
“少爷!”一个声音将褚英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他一转头,见是被他派去广内府的申木。申木来到褚英跟前,单膝跪地,回禀道:“少爷,广内府那边人说,姜毓少爷上完早上的课就和林文靖少爷一去离开了。”
林文卿将音乐盒轻轻放在窗边的案头上,心底忽又有点被触动。这种床头案,又是画姨的风格。
……
“若惜,如画。原来若惜就是你经常想起的那个姐姐的名字啊。”林文卿触摸着两组刻痕旁的名字,自言自语道,“若惜……周贤妃却叫少慧,看来,她不是那个和您一起长大的姐妹呢。”
“是。”那两人立刻得令而去。
“英儿,毓没有回宫,也不在城里。”周永脸色铁青地走向褚英,说道,“他是不是出事了?”
姜毓整个身体躬起,表情极为痛苦,为了忍住跳起的冲动,他只能咬紧牙关,将指甲扣进手心肉里。
“嗯。”林文卿挣扎着起身,去将音乐盒拾起。这次她已经知道怎么给音乐盒上发条了。
……
当林文卿将火把收回时,姜毓背部原来的伤口已成了一处巨大的烧伤。
姜毓闭上眼睛,咬住木头,算是对林文卿行动的默许。
音乐在房内静静飘着,火光与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到了墙壁上,拖得老长。
褚英双眼发红地盯着车架上的周字浮雕,联想到自己从文旻处刑囚而来的答案,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他涩然道:“还不确定。不过,希望,一切不是我猜想的那样。”
“是。”
“嗯。刻过的。不过,画姨小时候的身体不好,长得没卿儿壮实。一年也长不了几厘米。”
姜毓却是脸色苍白,显是没了说话的力气。林文卿软软地坐在一旁,没半点力气。她虽从小果敢能干,不过到底被家中父母娇养着,没什么机会接触这种血淋淋的伤口。原先怕姜毓出事,还可以强撑着,现在精神一旦稍稍放松,身体立刻开始反应出明显的疲惫。
褚英站起身,四下张望了一番,眼角忽然瞄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他食指一指,说道:“去那边看看。”循着那标志慢慢找寻,一路摸到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褚英的心不断下沉。
过了一会儿,姜毓适应了背上火辣辣的痛楚,表情终于不再扭曲。他眼角余光瞄到被林文卿抛在地上的音乐盒,低声道:“林文靖,把那个音乐盒拿来给我听听吧。”
“少爷,是不是出事了?”留在褚英身旁的辰山与午焰齐刷刷地问道。
褚英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又再度灰白,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开始给身旁的小厮们分配任务:“子水回周府一趟,把这里的事禀告给周永大人,也听他打探一下毓殿下是不是在宫里。申木去一趟广内府,打探一下毓殿下是什么时候离开书院的。”
林文卿将烛油滴了一些在裹着棉布的简易火把上,再将其引燃,待火把被真正点燃,便将焰火顶到姜毓伤口处,肉焦味随之而出。
褚英听到这个答案,呼吸一滞,低喃道:“林文靖果然和毓在一起。”他俯下身,摘取崖边一棵染血的枯草,望着上面的血迹,吩咐道:“申木,你再去一趟尚父那里,问他,鞘亦那班人,后来到哪里去了?让他随时监控那批人的动向。”
“姜毓,我出去看下。你先休息。”林文卿低声对姜毓说道。她知道他此时的身体经不住折腾,探索这山谷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吧。
“是。”褚英点了点头,答应道。
“……英儿,我马上从家里给你派人,你待在这儿负责组织。刮地三尺,也要把毓找回来。”周永银牙玉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夫这就去宫里,向陛下禀报二皇子遇刺的事情。”
“真的吗?真的吗?画姨小时候也这样刻过?”
凌乱的脚印与车轨,因巨大冲击而散架的马车,被压在车厢下毙命已久的侍从……克服了第一次杀人的巨大心理煎熬的褚英,没料到自己出城后见到的会是眼前这般景象。
姜毓闭着眼睛,聆听着这令人心安的曲调,喟叹般轻喃了一声谢谢。
林文卿见姜毓醒来,便将方才寻来的一根木头递到他嘴边,说道:“咬着它。这里没有止血的药草。我想先用火烧将血止住。”
周永一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崖边,往底下一望,真有眼前一黑的感觉,多亏得褚英在旁边搀扶了一把,才没掉下去。
“那画姨以前刻的那棵树在哪里?我要去看。”
“舅舅!”褚英看向周永,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这个舅舅的打击怕是不小,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毓怕是落崖了。”
“周延,你确定这辆马车是毓殿下用着的?”褚英低声询问着给自己驾车的周家车夫。
“画姨,画姨。我又高了!”那时的自己邀功似的抓住画姨的裙角,雀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