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魁大赛
“没什么！”林文卿没好气地回道，“进去吧。”
“所以，而今满虞城的人都在夸你林大公子慧眼识人呢。”褚英刁着酒杯，邪邪一笑。
“什么？”正和护院交流的褚英没听清楚，转头问道。
林文卿忍不住得瑟了起来，得意地回了他一眼，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
承恩坊的院子里，杂植兰桂，八月的夜晚暗香盈盈。天上明月当空，苏绾的小楼传出琴声幽幽。
两人说着笑，从熙熙攘攘的大厅二楼走过，绕过热闹的前院，转入苏绾居住的小阁楼。大约是因为今晚能在承恩坊里游走的，都是贵宾级别人物，一路上倒没什么人阻拦二人。
褚英背靠墙壁坐着，任由被弄乱的发披散下来，也不顾周遭来往行人奇怪的目光，对着林文卿离去的方向，高声道：“路上小心。可别摔了。”
“那些我哪知道啊。是他们自己砸了两颗东海明珠过来，说来见识一下花魁大赛，我才放进来的。哪知道这几个不讲理的，听说了苏绾姑娘的事情，花了重金买的花魁娘子也不要了。非进这儿来捣乱。”夏迎说道。
苏绾从二楼的窗口向下望，看见二人，心中说不出的吃惊。她忙收拾心情，换上笑脸，嘱咐丫鬟下楼迎接。苏绾招待着二人坐下，又飞快让人备上了几碟酒菜，三人趁着酒菜聊了开去。这倒是，林文卿第一次和苏绾长谈，她惊讶的发现苏绾的学问水平可比方才花魁大赛中接受考验的那些女子强多了。
夏迎看到褚英，哭丧着脸，说道：“褚公子，你就别看我笑话了。这一场打斗下来，我都不知道要赔多少呢。”
“这几个容族人看来身份不低啊。来虞城不可能只是为了来你这欢场作乐吧。”
夏迎看着那位容族旗主左目血泪纵横，顿时惊喜交加，忙应承道：“当然，当然。小的知道怎么说话。”
“你怎么不出价啊？”林文卿斜睨一旁的褚大公子。
“晋国的容族？”林文卿有些惊讶，说道，“他们怎么会来齐国？隔这么远，两国又没有邦交。”
褚英看透牛四眼中直白的欲望，便将金子放在掌心掂抛着，悠然道：“的确有一点小事。是关于里面那几个容族人的……”
“这样，你们大概能拖延到差役来的时候了吧。”褚英呵呵一笑，说道，“不过，我和我这兄弟就不奉陪了。一会儿差役过来，可别提我们。不然，让我那古板舅舅知道，可又是一顿皮鞭。”
马蹄儿“噔噔”几声便走远了，而承恩坊内的夜却堪堪开始。被紧急招来的衙役们没一会儿就出现在街角，他们焦急地穿过人群，向承恩坊内赶去。
林文卿忍不住感叹道：“果然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外面的那些姑娘谈吐可不及苏姑娘十分之一啊。”
褚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大汉，回道：“看衣着，大概是容族人吧。”
“快去，快去。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兔崽子敢在这儿撒野。”为首的衙役牛四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只在那儿驱赶着后续部队。
林文卿听他这么说，只得翻了个白眼，竖起手肘横击褚英腹部，出其不意地将他击倒在地，说道：“什么我家你家的。”
“奇了，怪了。这承恩坊听说是有些背景的呀，怎么会让人就这么直直闯进来的。”林文卿看着那些人，奇怪道。
两人的位置被安排在二楼的一个厢房里，开窗往下一望，就是比赛的场所。这是专属于贵宾的位置，林文卿感觉这个设置倒是有点像从前画姨提过的什么歌剧院的布局。
两人携手出了房门，向喧闹声发出的方向走去。来到庭院里，只见几个衣着古怪的大汉正抓着夏迎说话，那些人腰间都挂着兵刃，看来很是凶悍。
林文卿随着褚英悄悄从后门走出后，揶揄道：“你下手倒是狠。一下子就取了他半对招子。”
“知道这些是庸脂俗粉，你还在这儿看了半天？”林文卿施施然起身，跟着褚英离去。
牛四看着月光下闪着光芒的金子咽了咽口水，说道：“无事献殷情。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三人相聚正欢，却听得外一阵吵闹声。褚英有些奇怪地起身，夏迎经营有方，很少会有人敢到承恩坊来闹事，更何况是花魁大赛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在内院范围内闹事呢。
“走吧。与其在这儿看这些庸脂俗粉，不如去找苏绾姑娘谈天。”褚英站起身，建议道。
“没你弹的好听。”褚英冲林文卿眨了眨眼，说道。
褚英一把抓住夏迎的肩，笑问道：“好家伙。你怎么迎进来的这群凶神恶煞。”
林文卿仰头看着上面的牌匾，很是怀疑地看着褚英，说道：“你说的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儿？承恩坊？”
“这位官爷稍等。”忽然一只手将牛四的脚拉住，惊了他一身冷汗。
褚英靠在长椅上，潇洒地用折扇甩了个扇花，说道：“没兴趣花这个冤枉钱。喏。”他指了指对面的厢房，说道：“那里坐了个大傻呢。夏迎的托都出手了，看来他是打算狠狠敲一笔。”
感觉到天空落下几点雨滴，林文卿忙从来时的马车上解下一匹马，翻身上马，冲褚英说道：“快下雨了。我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去吧。”
“我主要是带你来看热闹。虞城的花魁大赛也算得上是一景，来虞城一趟若没赶个热闹，岂不是虚度青春吗？”
“她如今声名在外，外边人不花个百千两银子，连一面都见不到。夏迎那么会做生意的人，哪会让她出现在这种场合，平白降了身份！”褚英嗤笑道，“她如今那个九天仙女的名号，可比一个花魁娘子响亮得多了。花魁娘子年年有，九天仙女可就这么一个。”
其实花魁大赛倒没有林文卿在书中看过的那么神秘，一众美貌少女考教一番诗词歌舞，笑闹般地博一个叫花魁娘子的彩头，博到的固然贵客盈门，博不到的却也客似云来。左右不过是虞城内的所有青楼将各自的头牌或是私下养了多年的姑娘隆重推出，大打广告的一个场所罢了。看透了这些后，所谓的花魁比赛也就显得不是那么有趣了，再加上这些姑娘们的诗词水平也是在入不得林大小姐的眼，直看得她呵欠连连。
到最后的竞价环节，才勉强拉回了一点林文卿的精神头。这时，报价正报到最终赢得了花魁娘子称号的那位羽音姑娘身上，价格如竹子开花——节节高。
夏迎后退几步，将自己置身于坊内打手的包围圈中，叫骂道：“你们别动粗啊。我已经叫人去告官了。你们敢乱来，回头有你们好果子吃。”
“走吧。承恩坊主夏迎我熟，给了我两张贵宾席的。”褚英扬了扬手中的票子，说完便走到看门的护院跟前，出示门票。
“凑巧。凑巧。”
“嘘。别说话。”褚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那旗主见夏迎如此轻蔑他，便举刀威胁道，“我可是伟大的容王座下，十大旗主之一。你这个中原人竟敢如此侮辱本旗！你不要命了吗？”
褚英笑了笑，说道，“看在你平日够乖巧的份上，少爷就帮你一回好了。”说罢，他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双指轻轻一弹，石子迅捷地穿过混战中的人群，直取那位旗主的左眼。只听得一声惨叫，以那位旗主为中心的容族人立刻阵脚大乱。
听褚英这么一说，林文卿忽然有点不爽，她酸溜溜地说道：“熟？是你经常过来做火山孝子吧？”
待人进得差不多了，而里面的斗殴声亦渐渐停歇，牛四才暗松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裙，准备大摇大摆地进去。
“苏绾姑娘，褚英，林文靖拜会！”褚英站在阁楼下，朗声说道。
“哼哼，你倒是都为我考虑呢。咦，苏绾姑娘怎么没参加这个花魁大赛？”林文卿忽然想到，便询问道。
“这位爷，苏绾姑娘卖艺不卖身的。”夏迎不屑地瞅了瞅地上犹自滚动的珍珠，说道，“这么点银钱，就想破她的瓜。对不起了，咱只能送客。”
牛四低头一看，却是一位公子哥模样的男子正背靠门柱，侧着头，看着自己。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对着牛四晃了晃，说道：“这位官爷受惊了。这点小意思送您压压惊。”
那几个大汉对着承恩坊养的打手是全然不惧，纷纷抽出腰间兵器，与众打手扭打了起来。夏迎见情势不妙，立即连连后退，踉跄间竟直直撞上了褚英与林文卿。
花魁大赛！林文卿脑中开始浮现，自己过往曾经看过的书中关于这个名词的描述，男人们似乎非常热衷于参与、见证这样的评选，那简直成了必不可少的社交娱乐，同时从那些洋洋自得的语气里也可以看出，这似乎又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谁让他说话太嚣张了。而且，”褚英冲她眨了眨眼睛，暧昧地说道，“言语间还辱及了你家的苏绾姑娘呢。”
“你这几天都请假在家里待着，所以不晓得。”褚英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鄙视，说道，“今晚，可是虞城花魁大赛的日子。”
“别拿那些一般的货色来敷衍我们。”为首的大汉高声道，“我们已经听说了。那个什么花魁娘子，根本比不上九天仙女的一根汗毛。把那个最漂亮的，叫苏绾的姑娘叫来。要多少钱，我们就给多少钱。”说罢，还拉开钱袋，光芒耀眼的金银珠宝被抖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