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慕云昭委婉说道，“说不定他只是听见琴音，然后顺手拿着笛子和音，并没有想那么多呢？”
司景轩的表情更加牙疼：“是有这样的可能没错，但是你觉得他会做毫无目的地去做某件事吗？”
慕云昭想了想，在司景轩紧盯的目光下缓缓摇头。
抱歉，她也想不出这种场面。
司景轩愤愤不平：“总之，一定是他不安好心。”
慕云昭本想解释言玉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看司景轩的神情，她默默把话咽了下去。他不是不知道言玉卿的性子，他只是在赌气。
“无论怎么样，最终不是还要看岚音的吗？”她说道，“你想的太复杂了。”
“还不是因为那小子的心都是黑的。”司景轩现在连言玉卿的名字都不肯叫了，整个人都要把不满写在脸上。
慕云昭看着这样的司景轩，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个奇怪的想法。
说起来，司景轩和岚音……师尊和掌门师伯，同出一门，又是青梅竹马，掌门师伯又这么厉害，师尊又只在对方的面前服软，难道他喜欢掌门师伯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后，便在慕云昭的心中挥之不去。
有些事情越想，就越觉得有。
师尊这么排斥言玉卿，何尝不是觉得对方要抢走掌门师伯？
她的心突然变得落寞，酸酸涩涩的。也许是和师尊在一起太久，就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是一直和师尊在一起，从来没想过对方心中或许还藏着别人的缘故。
可若师尊……司景轩真的喜欢雪岚音，她也应该祝福吧，两个都是她的亲人，不是吗？
“喂，你怎么了？”
司景轩的声音在慕云昭耳边响起。他凑过来，右手轻轻地拂过慕云昭的脸颊，疑惑地说道：“怎么回事？刚刚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有人打你了？”
慕云昭拦住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你还是认真听琴吧。”
她心中暗自忖度，难道自己方才的表情真的很难过吗？心情在这一瞬忽然低落，她好像真的太过依赖司景轩了。
可是……她抬头看着司景轩的侧脸，对方还在因为言玉卿的笛声而咬牙切齿，整个人的表情异常鲜活。
这样的师尊真的很好，至少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有他的陪伴。
当然，也不是没有缺点，慕云昭眼神乱飘，这些日子过得也十分刺激就是了。
“琴声停了。”司景轩说道。
慕云昭这才从胡思乱想中醒过来，立刻看向雪岚音的方向。
只见雪岚音已经停了下来，手上一动，整个琴便消失不见。
她款款走向笛声传来的方向，用灵力传音：“阁下既然能与琴音相和，便是我岚音的知音，不知可否请阁下与我一见？”
“不过是合奏，竟也引得岚音仙子相邀，”清朗又带着丝丝惰意的男声从远方传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未曾想过惊扰仙子，在下先行告辞。”
“等等！”司景轩当即跨过护栏追了过去，“言玉卿，你要是敢跑，我一定会打你的！”
另一边的言玉卿也十分惊讶：“司景轩，你怎么也在？”
“等等，你拿剑做什么？”
言玉卿察觉不妙，他只是突然来了兴致，见那么多人都在合奏，这才拿着笛子吹了一曲，没想到却引来司景轩的追杀。
随城之内不能飞行，他一边躲过言玉卿的攻击，一边问道：“我应当没做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吧，你这样是干什么？”
他的红衣在太阳下张扬又热烈，在这随城之中也格外显眼。
琴师们见此也有所感叹。
“本以为能跟得上岚音仙子的琴音，怎么说也应该是浸淫乐理数十年的老手，没想到看上去这么年轻。”
“是啊，他们两个打起来的样子，跟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不一样吧，这少年比你年轻的时候，可要好看多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慕云昭嘴角勾起。他们两个人虽然性子南辕北辙，但样貌都是顶尖的那一批，光看着就十分养眼，也难怪大家会如此打趣。
“岚音，方才吹笛的人是我们的朋友，司景轩已经去抓他了，很快就会把他带过来。”
“岚音？”
慕云昭这才发现，雪岚音从方才司景轩追出去开始，就没有出声了。只见她看着言玉卿的方向出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眼神，慕云昭并不熟悉。她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之前天河意关于言玉卿的预言又闯入她的脑海，未来修了无情道的掌门师伯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禁抓住雪岚音的手臂，声音提高了不少：“岚音！”
雪岚音这才惊醒，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抱歉，我方才走神了。”
慕云昭的手慢慢收拢，她看着雪岚音的眼睛，说道：“方才那个吹笛子的人是我们的朋友，他叫……”
“等一下，”雪岚音叫住了她，轻轻一笑，“关于名字的事情，我会亲自问他的。”
说罢，她脸上又浮现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期许：“你方才说的没错，这世间这么多人，总有一人是我的知音。”
她现在的神情十分美好，美好得让人不愿打破。
慕云昭却如坠冰窖。明明只是穿越到三百年前，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一定会为岚音师伯高兴。
可是她知道未来，知道她三百年后的模样。
这么温暖的人，这么温暖的琴声，在三百年后变得一片孤寂。她原本还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可是当言玉卿出现后，她的脑海中瞬间连成了一条线。
要让岚音师伯按照未来的路线走下去吗？她心中这样问道。
绝对不可以，她心想。如果岚音师伯选择无情道，是因为言玉卿身死，那么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改变这个结局。
但是她还有些地方不太确定……
“岚音，你听我说。”
雪岚音惊诧，慕云昭忽然死死地抓住她的手，神情无比郑重，“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重要的人死去，你会因此转修无情道吗？”
“哎？”雪岚音轻轻皱眉，“虽然是身边很重要的人，可是我也不会因此转修无情道吧，我喜欢的是潮起潮落，花谢花开，且人终有一死，这是不可挽回的诀别。”
“所以我不会因为身边的人死去而选择无情道，”她这样说道，“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并没有那么脆弱。”
“啊这个，”慕云昭打着哈哈，“其实是因为我们之前请神算一脉的神算子做了个预言，预言说言……你的知音怕有性命之危，所以我才担心嘛。”
雪岚音看她的眼神倍加温和：“不会的，我不会因为谁的死去而放弃对世界的爱，要相信我啊，小云昭。”
突然被雪岚音叫着昵称的慕云昭不禁脸红了起来，忍不住转过身去，两只手捂住脸颊。
虽，虽然感觉好像又被逗弄了，但是好歹也知道了岚音师伯不会因为某个人的身死而选修无情道，这样看也还好？
她心中想着，不过无论如何，自己还是会尽全力去救言玉卿，她也不想自己身边的朋友就这样死去。
“等等，”慕云昭想到了什么，“司景轩刚刚不是追过去了吗？怎么还没有把人给带过来？”
被惦记着的司景轩这边，正打得热火朝天。
若是论术法，言玉卿略胜一筹，论剑术，司景轩当之无愧。可是这里是随城，在不允许飞天，也不允许随便使用灵力攻击的随城，二人默契地选择了肉搏。
言玉卿一身的红衣已经破了好几道口子，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块青紫，作为无缘无故挨揍的人，他现在十分愤怒。
“司景轩，你发疯呢？”
“我才没有发疯，你这个混蛋！”
司景轩嘴角破了皮，流了血，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沾满了灰尘，脏的不能看了。
他死死地摁住言玉卿，却又一个不察，被言玉卿给揍了回来。
言玉卿打了一拳，心中舒了口气，这才说道：“还说没发疯？你好端端的，为什么打我？”
司景轩立刻从地上弹起，又是一脚踢过去，言玉卿慌忙用手来挡，整个人还是被踢到了三尺外。
“你还会吹笛子，你都不告诉我，你今天就在吹笛子！”
司景轩狠狠地说道：“你吹笛子就算了，你还和上了琴音，这也就罢了，我师姐让你过去，你居然要走！”
“等等，”言玉卿有些明白了，“风吟阁上弹琴的是你师姐？你是岚音仙子的师弟？”
说完后，他多了几分迟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司景轩一眼：“看着不像啊，真的是一个师父带出来的吗？”
“废话，那当然了！”司景轩心中冒出火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有的人表面上和你是好兄弟，背地里却想着当好兄弟的姐夫！”
“可耻，实在是太可耻了！我最瞧不起这种人了！”
言玉卿嘴角抽了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都不认识岚音仙子，我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声，况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岚音仙子的师弟，又何来这么一说？”
“呵呵，”司景轩拍拍衣袖，“你认不认识我师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在遇见你的第一天，你就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我的身份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这下轮到言玉卿沉默了，他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司景轩，语气也加了几分赞叹：“没想到你居然都知道，的确，我知道你是岚音仙子的师弟，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招惹她的意思。”
“可你已经招惹了，”司景轩有些生气，“可你在招惹之后，还想直接走人！”
言玉卿叹了口气：“今日之事，真的只是个意外。”
他也知道司景轩不会相信，可是他仍然努力解释：“我只是心中烦闷，出来时听到了琴声，颇有感慨，随吹笛相和，而已！”
而已这两个字，被他说得极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在了。
“那你为什么跑？”司景轩不依不挠，“我师姐在那么多人面前请你过来，可你直接跑了，让她一个人留在那里难堪，实在过分。”
“抱歉，”言玉卿低声说道，“正因为见到她了，才不想和她有太多牵扯。”
“可我师姐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吧？”司景轩不明白，“你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言玉卿开始转移话题，“先别说这个了，你师姐方才不是邀请我了吗？还麻烦你回去转告她，我就不过去了。”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身后却伸出一只手，直接揪住了他后颈的衣领。
“司景轩？”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司景轩突然笑了，“我是来抓你过去的！”
“你有说吗？”言玉卿黑线。
“没有吗？”司景轩摆手，脸上是毫不在意，“那现在说了，你知道就行。”
眼见着司景轩不把他带走不罢休，言玉卿只得跟着他一起走。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到了极点。
“司景轩，”言玉卿在这时候忽然开口了，“你当初既然知道我查了你，为何你还愿意和我同行？”
司景轩转身，眼中纯澈：“这个啊，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很厉害，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坏人，最后你不也帮了我吗？”
“原来如此。”言玉卿低声说道，声音也随着风飘散。